夏劲道见黑格尔王承认自己身份,不由微微一怔,他虽然已料准黑格尔王身份,却没有想到黑格尔王如此坦然明快就认了,心中暗道:金巨能从黑格尔王手中讨得五行辟毒珠这样的天下奇珍,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黑格尔王这次现身中原,不知是为五行辟毒珠而来,还是为了助金巨夺回武林盟主之位,金巨身败名裂之后,四处搬请救兵,联络人手,以图东山再起,想来后者原因居大!他料准黑格尔王来意,情知黑格尔王既在中原镖局现身,金巨肯定也不会太远,这可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遍寻金巨不着,想不到今日竟在中原镖局阴差阳错撞上了,他本来挂虑呼延守烈安危,现在却是放下心来,金巨和呼延守烈交情过命这是他曾听呼延守烈亲口提及的!夏劲道强忍心头激动,对黑格尔王道:“黑格尔王既以屈驾光临中原镖局,不知金巨又在何处?”
夏劲道此言一出,黑格尔王不禁耸然动容,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何出此言?”金巨虽然失却武林盟主之位,身败名裂,天下耻笑,但毕竟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仍在,夏劲道小消灭年纪竟然对金巨指名道姓,而且语气分明不善,,又令他如何不惊!
夏劲道心头一阵巨痛,他时至今日,所遭罹难厄运一大部分皆拜金巨所赐,是非黑白,情由善恶,他一定要当面向金巨弄个清楚,做个了断!黑格尔王吃惊非常也在意料之中,因此冷冷的道:“我和金巨有一段恩怨纠戈,需要金巨给我一个交代,黑格尔王如能赐告,在下不胜感激!”
黑格尔王见夏劲道口气如此强硬,冷笑一声道:“年轻人武功了得,却也不失为英雄豪杰之士,不过金巨任武林盟主期间,虽然毁誉参半,褒贬不一,但据我所知,也没做过什么恶事,你小小年纪,又与金巨有甚过节!”
夏劲道一门心思全在金巨身上,见黑格尔王横加干涉,顿时大感不耐,道:“黑格尔王,这是我和金巨之间的个人恩怨,无需向旁人解释,你若不让路,我只好硬闯了!”
黑格尔王闻听此言,碧色脸膛竟然为之一白,夏劲道分明未将他放在眼里,自觉威严扫地,也不由勃然大怒,冷喝道:“你要硬闯,尽管闯好了,金巨是我的朋友,我只有舍命替他挡这一关了!”
夏劲道脸色铁青,功运全身,立时便要动手,黄香忽然发觉情形不对,忙止住夏劲道道:“暂莫动手——!”夏劲道不解其故,却知黄香一定有所发现,只得冷哼了一声,悻悻然站立一旁!黄香转对黑格尔王道:“黑格尔王不下万里远来中原,现在又不惜性命舍身护友,当真是义薄云天!”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黑格尔王性格饶是如何孤高冷峻,听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子的夸奖,也不禁觉得遍体舒泰,大为受用,道:“女娃娃,你说话不要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照直讲来就是!”
黄香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而已,堂堂的中原镖局怎的被黑格尔王打破了镖门也无人出来理会,烈火银枪呼延守烈真是个脓包软蛋!”
黑格尔王道:“女娃娃,你说的真有趣,不错,呼延守烈要是见了我,那还不要磕头认罪,自称脓包软蛋,只可惜,他不在——”话一至此,忽的住口,情知上当,一张老脸羞臊难当,好在别人也看不出来!
黄香格格笑道:“我知道了,原来呼延守烈不在中原镖局,怪不得黑格尔王这样威风——!”
黑格尔王情知这小女子古灵精怪,惟恐被她看出破绽,连忙截口道:“也只不过两扇破木门罢了,大不了我赔给呼延守烈一个金的就是!”他故作坦然,心里却是焦躁不安!
夏劲道听至此处,忽的明白,暗道:不错,呼延守烈既然不在中原镖局,黑格尔王又为何隐身门后,而且一俟来人便是致命一击,难道黑格尔王结上了什么极厉害的大仇家专门等候仇家来犯不成?不过金巨和呼延守烈是交情过命的朋友,黑格尔王和金巨的交情也是非同寻常,黑格尔王断然不无缘无故在中原镖局现身——想到这里,夏劲道心头不由怦然大动:难不成金巨也躲在中原镖局之内?
黄香见黑格尔王截住自己话头,心中不由好笑,口中道:“黑格尔王,你不必惊慌,这件事我们不告诉呼延守烈知道就是,不过你鬼鬼祟祟躲在门内,一定没干什么好事,对不对?”
黑格尔王见这女娃子牙尖嘴利,处处凌人,简直可恶之极,连忙叱道:“住嘴,休要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干好事,再说这镖局内空无一人——!”
黄香笑道:“那就对了,镖局内空无一人,黑格尔王你一定是非偷即盗——!”
黑格尔王情知中了黄香圈套,心中不由叫苦不迭,不过口中仍是强自辩解:“本王库中金银成山,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这一个破镖局又有什么烂玩意值得本王稀罕的——!”
夏劲道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喝道:“黑格尔王,金巨可在镖局之内?”
黑格尔王气的浑身发抖,忽的仰天长叹道:“金巨,你落此下场,实在可恼,连累本王也要受宵小尔辈奚落——”话音一顿,面对夏劲道道:“尔等欺辱本王太甚,为了本王威信,也只有再次领教你的绝世武学了——!”
夏劲道见他执意相阻,当真无可奈何,道声:“得罪——!”施展氤氲身法,掠上石阶挥拳便打!黑格尔王见夏劲道身法虽然神奇无比,拳法却是平庸,心头不由大喜,惧意立减,口中喝道:“来的好!好身法!”他连赞两声,却是由衷而发,无一丝作伪!当下身形一退,敛腹提胸,二掌齐发,径向夏劲道双拳击去,用的却是以硬碰硬的招式,存心趁夏劲道立足未稳之际,将其震落石阶!
夏劲道一见黑格尔王用何招式,已料知其居心,当下不闪不避,挥拳硬架,但见双拳两掌相交,砰的两声巨响,黑格尔王身形被震的后退四五步方才拿桩站稳,夏劲道却已稳稳立在石阶之上!一招方过,黑格尔王不由肝胆皆寒,这才知面前这个少年内力修为竟远在他之上,他自二十年前败于金巨手下之后,时至今日乃是第一次与人动手对敌,他在大占便宜之下竟然被这这个少年震退,虽然未曾受伤,也是自觉面上无光,道了声:“果然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语音甫毕,身躯抢进,一招“玉女投梭”,猛向夏劲道肩头拍去!他意在抢攻,掌到中途,“盘龙双展”“凤点头”“反扣手”连变三种掌法,掌式虚幻莫测,快的无以形容!须臾之间将夏劲道上三门笼罩在重重掌影之下!他欺夏劲道年少,想来对敌经验匮乏,只盼夏劲道稍一出差错,自可籍借精妙掌法一举获胜!
夏劲道见黑格尔王不但掌法变换多端,而且掌指之间掠空作响,自然不敢大意,他虽然年少,却已是武学的大行家,情知在对手全力抢攻之下,稍一退让,立失先手,再想取胜自是大费周章,当下吐气开声,待得黑格尔王招式用老,蓦的一招“铁板桥”上身向后一折,避过黑格尔王双掌,已是抢到黑格尔王怀中,口中发一声喊,双掌径拿黑格尔王双肘,同时右腿屈膝撞向黑格尔王腰眼大穴!这双掌一腿一招三式本来是游盛天的成名绝技,现在夏劲道功力通玄,又将拳理融会贯通,现在稍一改动施展出来,当真有妙到毫颠,威力无穷,立时将黑格尔王逼入险境!
黑格尔王不料夏劲道行此险招,他双掌走空,不由惊的神魂出窍,夏劲道一招之内解杀还杀,立行反击,已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双掌一腿的武功路数更是他生平仅见,做梦都想不到,更加无从化解了,好在他经验丰富,情急之中功运全身,一招“老君醉酒”,不避不躲,全身向夏劲道撞来!
众女见黑格尔王突然之间如中风魔,全身撞向夏劲道,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骇的花容惨变,齐叫一声:“小心——!”夏劲道也是吃惊异常,想不到黑格尔王竟然突出奇招,双方贴身肉搏,他的氤氲身法无从施展,更不愿落个玉石俱焚,迫得收回右腿,沉肩挫肘,双掌收回,改掌为推,喝了一声,将黑格尔王细长的身躯平空推了出去,黑格尔王的身躯落地,竟似皮球一般一弹而起,他站稳身形,望着夏劲道,竟然哈哈一阵大笑!
夏劲道愣了一愣,旋即也是放声大笑,众女见此情形,无不惊诧莫名!原来夏劲道和黑格尔王虽是仅过一招,但这一招之内性命攸关,两人已是将各自所悟武学的最高境界全部施展开来,当真是酣畅淋漓,心旷神怡,都觉当今世上有此对手实乃一大幸事,双方笑罢多时,黑格尔王道:“你用的什么武功?”夏劲道也道:“你用的什么武功?”两人不约而同说出同一句话来,不由又是一阵大笑,心中隐隐竟生惺惺相惜之意!
黑格尔王道:“年轻人,你要进中原镖局,我本不该阻拦,但实不相瞒,我的一位朋友受了重伤,暂借中原镖局疗伤休养,方才一场误会,还望年轻人莫怪,只怪我一时糊涂——!”
夏劲道见黑格尔王言语十分恳切,也不由心平气和起来,暗忖镖局里的那个人既已受伤,料想不会是金巨,据他所知,以金巨的武功除非是伤在奴剑术下,但金巨一直遁迹江湖,断然不会碰到夏凌霜,否则夏凌霜要杀尽天下负他之人,金巨是首当其冲,如被夏凌霜遇到,又焉有金巨命在!孰知这仅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至于真实的情形,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夏劲道一来天性仁和,不喜与人争执,更不愿凭空结下黑格尔王这样一个强敌,二来怕万一纠缠下去,被黑格尔王人出他的氤氲心法,黑格尔王向他讨要起五行辟毒珠来,到时难免又要胡缠不清!夏劲道思忖再三,疑念冰释,见黑格尔王主动讲和,遂道:“在下年轻气盛,方才冲撞之处,还望黑格尔王莫怪,实不相瞒,在下和呼延守烈有些交情,这次路过洛阳,顺便;来探望一下,呼延守烈既然不在,在下也只好离去了!”
黑格尔王道:“哪里,哪里,我们也只见这镖局之内空无一人,所以才敢斗胆暂借栖身之所的,年轻人既和呼延守烈是朋友,也可称的上半个主人了,我自当悉心照管镖局内一切事物,不教旁人毁坏!”
夏劲道道:“那就有劳黑格尔王费心了,告辞——!”说着向黑格尔王拱手施了一礼!
黑格尔王道:“不送——!”众人离了中原镖局,夏劲道寻呼延守烈不着,恐怕呼延守烈已经赶赴泰山参加武林盟主大会去了,他本来打算要把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托付给呼延守烈照顾的,这一来不由有些怏怏不乐!黄香瞅了夏劲道一眼,忽然道:“劲道,我总觉得藏在镖局之人必是金巨无疑!”夏劲道有些不以为然,道:“何以见的——?”黄香道:“这我也说不准,不过你又如何知道那人不会是金巨?”夏劲道遂把自己心中所虑说与她听,黄香一拍手掌道:“这就是了——!”
夏劲道白了黄香一眼,不解道:“什么这就是了——?”黄香道:“我只是据实而言,不似你只是一味推测,你想想看,依你方才和黑格尔王动手情形看,黑格尔王的武功如何?”夏劲道想了想道:“黑格尔王的掌法非但精妙之极,内力修为也是罕见,据我所知,中原武林除了金巨和明空大师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来!”黄香道:“还有一个人你忘记说了,那就是你了——!”爱慕钦敬之情,流于言表,顿了一顿道:“你的武功尚在黑格尔王之上,那你有无把握将黑格尔王击成重伤,还要全身而退!”夏劲道摇了摇头道:“那当然不能,如果真要那样,我也一定要受不大不小的伤了!”
黄香道:“这证明我料的果然没错,你想想看,金巨的仇家在将金巨击成重伤之后,还能追踪寻敌,岂不是不可思议,除非金巨是伤在奴剑术下!”夏劲道瞪大了眼睛,道:“黄香,你说的未免太过牵强了罢,你连镖局内之人尚未知道,又如何断言那人是伤在奴剑术下,何况——”他本待要说奴剑术凶残霸道,威不可挡,那人岂有命活,却又怕触及黄香心头创痛,连忙住口不言,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惶惑!
黄香情知夏劲道语中含义,忆起父亲惨死之事,不禁心伤欲碎!王彩雯和十二豹女皆知黄花叠死在奴剑术下之事,见她伤心难过,连忙好言相慰,王彩雯心性最是和善,柔声道:“黄姐姐,黄伯伯虽然不在了,不是还有我们大家在么,我们大家现在既已跟了这个小混蛋,他如果欺负你,我们一齐骂他就是!”夏劲道也是神色黯淡之极,心中暗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知恩必报,黄花叠之死,自己一定要和夏凌霜做个了断!他早已将夏凌霜视作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已是下定决心要除魔卫道,但念及父子亲情(虽然夏凌霜与他的父子关系已是疑绽百出,令人无可置信)兀自痛心疾首,痛如刀割,一时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要喷出火来!
黄香凄然一笑,她虽然故作大方,眼里却早已含满泪花,对夏劲道道:“你说那个人不是金巨,我有三个理由!”夏劲道啊了一声道:“你说——”黄香道:“镖局一行属于武林中的生意门,不在黑白两道之列,否则金巨身败名裂之后,和金巨交情过逆的呼延守烈安能坐享太平,恐怕早已被七大门派群起而攻之土崩瓦解了!”夏劲道一阵默然,情知黄香所言非讹,这其间的利害他早已知晓,而且呼延守烈进退两难,痛苦不堪的情形也是他亲眼目睹!黄香顿了一顿,接道:“而黑格尔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国的第十九代王位继承人,尊宠无极,性格怪癖,孤高凌世,唯一生好武,乃是一个武痴,这一点我父亲年青时为采集天下灵药,遍游四方,当他提及天下奇人异士之时,曾对我说起过黑格尔王,所以我至今记得!所以能引得黑格尔王纤尊降贵,甚至舍身相护的惟有中原武林盟主武功天下第一的金巨,我这么说,倒是不勉强吧!”
夏劲道脸上惊疑不定,心头怦怦直跳,暗道莫非镖局内之人真是金巨不成?黄香瞟了夏劲道一眼,又道:“我还有第三个理由,就算是金巨伤在奴剑术下,也不足为怪,因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奴剑术发必百中,噬血而回也有失手之时,也在情理之中,或许其间还有我们意料不到的情况也说不准呢!”夏劲道见黄香说的有情有理,不禁懊恼不迭,跺足骂道:“黑格尔王如此狡猾,可恶之极!”转身便要返回中原镖局一探究竟,黄香扯住他道:“不要去了——!”
夏劲道一脸错愕,道:“为何——?”黄香笑对王彩雯道:“你若见到金巨,势必大动干戈,彩雯妹妹又有谁来照顾,再说金巨又岂是傻瓜,焉能等你去了乖乖束手就擒,恐怕他和黑格尔王早已走脱多时了,何况这一切恩恩怨怨,迟早也有解决的那天,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夏劲道情知黄香是挂虑自己安危,不让自己冒险,心中春潮泛涌,感动之极,一拍自己脑门道:“金巨不是傻瓜,我却是大大的傻瓜了!”众女见他如此憨态,皆都乐出声来,王彩雯笑道:“还是黄姐姐心细,哪象他毛手毛脚的——!”黄香道:“哦,不知他如何对彩雯妹妹毛手毛脚的——?”王彩雯情知说溜了嘴,脸上不由一阵潮红,连忙伸手在黄香腋下一掏,黄香不防她有此一招,痒得连忙纤腰一拧,芳躯挪了开去,仍自咯咯笑道:“他是大智若愚,如不是装傻充楞,又怎会骗的妹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死心塌地的以身相许,还有了小宝宝呢!”王彩雯好笑道:“呸,就黄姐姐嘴儿厉害,到时自有你受的,看你又如何吱声!”她是少*妇心性,自无矜持,又刻意哄黄香开心,免得黄香沉湎于父仇伤痛不能自拔,此语虽然有些露骨,却无轻浮之嫌!黄香听了这话,不由霞飞双面,心头鹿撞,羞赧不安,哪里再敢开王彩雯的玩笑!
嬉闹过后,黄香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稳妥的地方安顿下来,彩雯妹妹身子越来越重,再不能受奔波之苦了!”夏劲道点了点头,情知黄香所言极是,想了一想,记起一个去处,道声:“有了——!”说着领众女出城,径奔去年他在洛阳城郊外结识的那户农家夫妇而来!这时已是上午时分,那女主人正在院子洒扫,乍见夏劲道从天而降,还领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和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当真又惊又喜,连忙从屋中喊出丈夫,夫妇两人欢天喜地的将夏劲道众人迎进屋去。夏劲道见屋内陈设依旧朴素如常,不由好生感慨,这夫妇得了他送的一笔巨银之后,仍能勤俭持家,保持简朴,当真难能可贵!
那夫妇两人毕恭毕敬将夏劲道和王彩雯让到北面八仙桌两侧椅子上坐下,又搬了几张凳子,但因分不过来,男主人不由好生尴尬,愣了一愣,转对夏劲道道:“小爷,你们先稍息一会,我去借几张凳子来!”
夏劲道忙道:“不用了——”遂把自己来意告诉夫妇二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是替夏劲道高兴,又有些诚惶诚恐,男主人结结巴巴的道:“小爷,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他不明夏劲道有何要事去办,竟然在妻子临产将近时不在身边陪伴,他欲要劝阻夏劲道,但农家人朴实良善,不善辞令,是以竟将这话说反了,女主人也是如此,不解其故!
夏劲道知他夫妇二人心意,心中也不由一阵酸楚,强自按捺道:“这件事事关紧要,我一定去办不可,日后就劳你们费心照顾了!”他不愿将武林盟主大会之事说与这对善良的普通农家夫妇知晓,以免他们过于担惊恐慌!夫妇二人见他主意以定,也就不好再劝,女主人喜孜孜的道:“乡下空气清新,又安静,还能吃上新鲜蔬菜,少奶奶在这里静养以待褥产是最好不过了,医生到时,我们可以到城里去请,小爷就尽管放心去吧,待的回来,说不定就抱上了健康活泼可爱的小宝宝了呢!”男主人则去杀鸡宰鸭,准备午饭!
众女见夏劲道和这对夫妇相处洽然,言语之际十分亲近坦诚,不由好生诧异,这时女主人也转身出外帮丈夫一起收拾去了,夏劲道遂把结识这对夫妇的经过约略述说一番,众女不由啧啧称奇,对这诚实朴实的夫妇又是敬重,又是喜欢!
这时这夫妇的三个孩子从外面嘻玩归来,女主人连忙放下手中蔬菜,洗了手,领三个孩子进屋来见夏劲道,这三个孩子都还记得夏劲道,那个稍大的男孩最为顽皮活泼,一头撞到夏劲道怀里就嚷了起来:“小哥哥,你一走就是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剩下的那个男孩和女孩则是牵了手并排站在一起,望着夏劲道笑,也不说话,害羞之极!女主人见自己的孩子如此没有礼貌,不由羞赧难安,骂道:“怎么这样放肆,快叫爷!”夏劲道笑道:“就这样叫,小孩子不要骂他!”他自幼孤苦,身世飘零,饱受寄人篱下之苦,是以对小孩子格外喜爱,这个男孩天真活泼,纯朴无邪,正是天性使然,大人又怎可不分轻重就横加呵斥,伤了一颗幼小美好的心灵!
女主人见夏劲道并不见怪,似是对自己的孩子格外喜爱,不由又惊又喜,又骂了一句,转身出屋收拾去了!那男孩冲自己母亲背影扮了个鬼脸,又对夏劲道道:“小哥哥,你可是传说当中的侠客么?”他紧紧盯着夏劲道,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满是惊奇,羡慕之色!众女见了这个男孩如此模样,皆是笑出声来,十二豹女皆都出屋帮夫妇二人张罗午饭去了!夏劲道笑道:“哦,你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这么厉害!”那男孩不好意思的道:“我是听我父母说的,他们都说你是个劫富济贫的大侠客,还叮嘱我不要把小哥哥的事说给别人知道!”说着胸脯一拔,大声道:“小哥哥,我长大了也要做你这样的人,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夏劲道暗赞那夫妇二人谨慎心细,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待我办完事回来,就教你武功!”男孩眼睛一亮,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激动的兴奋的不得了:“是的,那咱们拉勾——!”
黄香和王彩雯见那稍小的男孩和女孩仍站在原地不动,只顾看自己的哥哥和夏劲道又是说笑,又是拉勾,不由十分爱怜,两人起身一人拉了一个,到各自跟前坐下,黄香拉了那女孩,见这女孩长的眉清目秀,胖乎乎的惹人喜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虽然只有五六岁,却十分聪明伶俐,立即答道:“我叫柳红儿,我大哥叫柳青,我二哥叫柳玉,人家都叫我们柳氏三兄妹!”黄香和王彩雯见这女孩说的有趣,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只觉心情分外开怀舒畅,过惯了江湖血雨腥风,提心吊胆的日子,再来过这与世无争,恬然安宁的农家生活,竟然大有恋恋不舍之感!
这时午饭已然备好,相继端了上来,农家饭虽不及大饭店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但却别有风味。菜有煎豆腐,鲜笋炒豆芽,草菇煮白菜,虽是素菜,却也香气扑鼻,汤有咸菜豆瓣汤,清炖老母鸡汤,最后又端上两只整鸡整鸭,一大盘咸鸭蛋,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可谓丰盛之极,摆满了仅有的这张八仙桌,除了王彩雯还坐在桌边,其余人只好站着用餐了。女主人先盛了满满一碗鸡汤,端给王彩雯道:“老母鸡汤最有滋补,少奶奶一定要多喝才行!”王彩雯红着脸点了点头,夏劲道则笑道:“我好久没有吃到这样鲜美的饭菜了,今日正偿我愿!”
夏劲道要柳氏夫妇一同用餐,柳氏夫妇坚决不肯,他们将夏劲道作贵人看待,甘以奴仆进侍,夏劲道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柳青,柳玉,柳红儿三个孩子因为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些人,兴高采烈之极,也顾不得吃饭,围在众人身后嬉笑追打,闹的不可开交,引的众人哈哈大笑,气氛融洽之极,便恍似一家人一般!
用餐已毕,柳氏夫妇将剩饭吃了,又将碗盏杯碟等一股脑收拾下去,柳氏到厨下洗涮碗筷,男主人则对夏劲道道:“小爷什么时候动身,若是明日动身,我现在就套车到城里添置一些家具回来,反正日后也要用到!”夏劲道看了王彩雯一眼,强忍心头酸楚,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就走!”稍后又将一些需要注意之事交代一番,又叮嘱十二豹女日后要手脚勤快一些,帮柳氏夫妇收拾一些活计!嘱咐完毕,遂起身道:“世道艰难,吉凶祸福,福厄灾祥,实难预料,日后大家都要顺境而安,不可求全责备,小心谨慎,免生事端!”又转对王彩雯道:“彩雯师姊,咱们的女儿生下之后,就取名‘雪仪’吧,愿她有如黄姐姐的冰雪聪明,有你一样的慧质兰心,漂亮美丽!”
王彩雯见他故意逗自己开心,故作旷达,但言语之际分明隐含生死离别之意,不禁心伤欲碎,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只是一味点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眶来!黄香心头也是酸楚悲伤,情知此一离去,前途凶险万端,生死两茫茫,恐怕再也无相见之期,她取出自己家传匕首留给王彩雯作防身之用,又从皮箱中取出一些金银珠宝留给柳氏夫妇以资日后生活花消,柳氏夫妇坚决不收,十二豹女也是伤心欲绝,个个泪流满面,柳氏夫妇也不由难过起来,唏嘘不止!
夏劲道心涛澎湃,又是激动有又是伤感,暗道凡人莫不贪生恶死,怜妻爱子,追名逐利,爱慕虚华,我夏劲道又何尝不是如此,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即便一死,也是义无返顾,誓死不悔!一念至此,将心一横,大踏步走出屋来,黄香连忙提了箱子跟在他后面,扭回头说了一句:“彩雯妹妹保重!”又连忙回转过来,脸上早已平添两道泪痕!
柳青见夏劲道要走,扑上抱住夏劲道的腿便不放,柳氏夫妇连忙上前,劝了半天才将他拉开,夏劲道再也控制不住,两排英雄泪夺眶而出,王彩雯扑上前去,伸手替夏劲道拭去泪痕,自己却是泪水涟涟,黄香劝了半天,自己却忍不住哭了出来!众人都知此番一别,生死殊途,唯平天意,哪能不肝肠寸断!
过了良久,王彩雯收住泪水,强颜笑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待要说生离死别,只觉颇为不祥,随改口道:“有黄姐姐与你做伴,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夏劲道收住悲伤,劝慰一番,于是挥泪而别!夏劲道和黄香离了柳家,赶到洛阳,到马市上购了坐骑,备了干粮和水,昼夜兼程赶往泰山。一路上风尘仆仆,备极艰辛,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打探消息,但却一无所获,就好似江湖大小门派一夜之间全都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些蛛丝马迹都无从寻找,两人除了纳罕之外,心情变的格外沉重起来,总觉江湖之上如此风平浪静,定非祥兆!
这一日,两人踏入山东境界,忽见前面官道之上传来刀剑撞击之声,一大群人正在围观,显见圈内不知什么人正在拼斗,那些围观之人也是各带兵刀,显见都是江湖人物,夏劲道困难的真切,不由精神一振,拍马冲上前去,黄香惟恐有什么不测,手中扣满一把梅花神剑,紧随其后!
围观之人正看得兴头上,背后马蹄声响,也无人注意,夏劲道和黄香勒住坐骑,向圈内望去,但见四人长剑如风,正斗到狠处,却是以一敌三,四人都穿一身谷黄色道袍,分明是武当弟子!夏劲道只觉这四人有些眼熟,再一细瞅,认的正是武当四子,那以一敌三的人是武当四子的大师兄岩松,另三人不用说则是岩竹、岩涛、岩石了!却不知四人为了何事竟然反目成仇,抛却同门之谊,自相残杀起来!夏劲道对这武当四子并无好感,尤其岩松卑劣阴狠,贪婪狡诈,更令他不齿,是以乐得作壁上观,并不阻拦!黄香也是大为奇怪,将梅花针收到囊中,低声对夏劲道道:“如若被静尘牛鼻子看了他的徒子徒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同门相残,岂不要气个半死。武当派为武林泰山北斗,向来门规森严,约律严明,这下武当派的脸可给丢尽了!”夏劲道点了点头,情知这件事如果传扬开去,静尘道长的武当掌门之位是坐不住了!
只见岩松四人四柄长剑搅在一起,叮当乱响,岩松身为大师兄,功力较深,对本门武学领悟也深,是以以一敌三,尚能保持不败,每每在三剑合击之下险象环生之时以精妙变化化解开去!四人一样的长剑,一样的招式,口中也不出声,只是一味狠斗,若不是双方眼中怒焰狂喷,旁人还真以为他们四人是在拆招对打,演练武功呢!
夏劲道看的奇怪,对黄香道:“他们何以不出声?”黄香叱道:“这件事一定耻于听闻,龌龊之极,难为他们还有羞耻之心,怕给别人知道,当真是蠢之极矣!”夏劲道见她说的有理,不由连连点头!
这时岩竹、岩涛、岩石三人分进合击,一招“拦腰取水四门剑”三剑径向岩松腰间刺去,岩松手中剑“平沙落雁”之上而下,四剑相交,砰的一声响,火花四射,岩松一人之力毕竟难敌三人,这一下震的他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接连退了三四步!岩竹、岩涛、岩石三人收住剑式,三人当中最数岩涛心软,念及同门之情,不忍赶尽杀绝,喝道:“大师兄,你弃剑就擒吧,说不定师傅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饶了你这一回呢!”岩松脸上青白不定,口中道:“好说,好说——”言语甫毕,突的箭步拧身,手中剑“左右逢源”一剑两式,径向岩竹岩石刺去,岩竹岩石不防他如此心狠手辣,突施杀手,连忙举剑招架,岂料岩松这一剑乃是虚式,剑到中途,突变“白蛇吐信”直向岩涛面门刺去!这一招又快又狠,当真毒辣无比,岩涛猝不及防,情急当中,将头一偏,这一来一颗头颅虽然保住,但长剑贴颊刺过,将左面颊刺破三分长一道伤口,登时鲜血四射,竟然深及透骨!岩涛惨嗥一声,弃剑抱了面颊,跌翻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围观众人见岩松如此狠毒,皆都骇的叫出声来!夏劲道皱了皱眉头,暗骂岩松果然好狠毒,不过心中却是极为纳罕,心想岩松这厮也真是胆大包天,这打伤同门实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不知岩松做了什么事竟然丧心病狂要置岩涛于死地!他因为王彩雯和秘籍之事曾和武当四子结下一段不大不小的梁子,本待袖手不管,见此情形,不由义愤填膺,方要上前对付岩松,黄香摇了摇头道:“为时尚早,暂且看明他们为何如此,再出手不迟!”夏劲道心头一凛,情知贸然插手别人门户之事,大为不妥,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惹祸上身,到时可是百口莫辩了,当下咽了一口怒气,凝目细观!
岩竹岩石见岩涛重伤倒地,情形惨不忍睹,不由又惊又怒,岩竹喝道:“大师兄,你好阴险,竟然用诈伤了岩涛师弟!”岩松面露狰狞,冷哼了一声道:“兵不厌诈,是你们逼我出此下策,怪不得我!”岩石喝道:“二师兄,他既不念同门之谊,又何必对他客气!”说着话,手中青钢剑掠起一道青光,一招“仙人指路”直向岩松刺去!岩竹见岩石已然动手,不敢怠慢,挥剑攻上,口中喝道:“大师兄,你既然不肯跟我们回去向师傅磕头认罪,我们只有清理门户了!”
这“清理门户”四个字,众人听的清清楚楚,一时不由议论纷纷,也不知岩松做了什么有辱武当派的事,才招致师兄弟反目成仇!众人当中有不少人是认得武当四子的来历的,知道四人是现任武当掌门静尘道长的关门弟子,静尘道长对四人精心栽培,四人艺成之后又让其下山闯荡江湖,增识阅历,是要在四人当中挑选一人执掌门钹,做下一代掌门人,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现在众人见了这四位武当未来掌门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同门相残,一方是以三对一,一方奸诈狠毒,哪有一点名家子弟的风范,不由暗替武当派寒心!
岩松听得众人冷嘲热讽之声,不由如同针芒在背,焦躁不耐,心想如被岩竹道出自己丑事,恐怕大计不成,日后在江湖上行走也无面目见人,他为人狡诈,一边招架,一边喝道:“你们嫉妒我武功在尔等之上,想联手除了我,自己好做掌门,却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岩竹见他反咬一口,不由怒不可遏,骂道:“岩松,你好无耻!这件事有损武当清誉,累及师父英名,只因念及同门之谊,你认为我当真不敢揭了你的底细么!”岩松道:“我有什么底细好揭的——!”他故作镇定,实则胆战心惊,双目当中凶光毕露,已是打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将二人杀了灭口!他武功本在岩竹等人之上,现在少了一个对手,更加有恃无恐,当下招招抢攻,剑剑刺向岩竹岩石致命之处!岩竹岩石二人在他全力进攻之下,竟然不敌,给杀的节节后退,险象环生!岩竹大骇之下,拼命高呼道:“哪位高人愿助武当除此败类,我一定禀明师父,谢他无量功德!”
众人见岩竹求援,不由面面相觑,有于心不忍之人,拔兵器便要上前相助,却被那老成谨慎之人拽住道:“人家是清理门户之事,你老兄又趟的哪门子浑水,再则这清理门户,事关本门荣辱大耻,虽死不惧,又怎能假手旁人,遭人耻笑,岂非太没骨气了!”夏劲道本来也要上前阻拦,听了此语,也不由停马不前,暗道:自己本来就背着偷窃六大派秘籍的嫌疑,一旦现身,劝架不成,再被岩松反咬一口,引的三人捐弃前嫌,共同对付自己起来,岂非大为不妙,一时进退两难,苦思对策!
这时节,岩竹左肩上已被岩松刺中一剑,血流如注,岩石腿上被划破一道深及二寸的创口,已是闪动不灵,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绝望自极!岩竹见竟无人帮手,情知自己出言过于莽撞,这“清理门户”四字一喊将出来,自是将别人想要帮手的念头也给断了,人人都忌讳武当派的名头,又有谁会自讨没趣,揽这个浑水上身!先前他还以名门大派的弟子自居,骄横倨傲,目空一切,想不到到头来竟为这名门大派之名所累,乃至性命不保,一时间懊悔交集,急怒攻心,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兀自咬牙苦撑和岩石两人死命抵抗!岩松见此情形,心头狂喜,催动剑法,招招进逼,一招“涧底揽月”接展“浮翠叠微”又至“白虹贯日”,一连三招,招招凶狠毒辣,欲置二人于死地!
岩竹岩石二人本已受伤,此际已是无力抵抗,手中剑拼死一挡,皆被震得脱手而飞,二人已存死志,竟然不逃,拉手并肩而立,齐声喝道:“岩松狗贼,你若心狠,就将我们一并杀了!”岩松见二人咬紧牙关,目喷怒火,神情极是可怕,饶他如何丧心病狂,也不禁手微微发颤,背上冷汗直冒,手中挺起之剑竟然刺不下去,但也只缓了一缓,暗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不杀他二人,势必遗患无穷,他当真奸狡之极,随即扬声喝道:“两位师弟,你们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勾当,是死有余辜,我只有先斩后奏,再向师父请罪了!”他这句话旨在稳住旁观众人,好使自己不背上无情无义的恶名,只要将岩竹二人杀了,到时死无对证,自然万事大吉!他这句话说的慷慨激昂,义气凛然,当真竟有不少人给他骗的信以为真!
岩石在武当四子当中排行最小,性情却是最为刚烈,闻听岩松此语,不禁气的浑身直抖,猛然暴喝一声,身形跃起,双手萁张,径向岩松咽喉扼去,同时大喝道:“二师兄快走,我们若都死了,再无人将这狗贼恶行禀明师父知道!”岩松见岩石竟然拼死相争,不由又惊又骇,手中见剑一剑刺出,只听哧的一声响,竟将岩石身体一剑贯穿,长剑由胸膛刺入,剑尖在背上露了出来,但岩石本已抱必死之心,这一跃之力奇大,双掌仍是掐住了岩松脖颈,岩松骇叫一声,身形退后一步,抬起一脚将岩石踢了出去,岩石惨叫一声,死尸扑倒在地!岩松视若未睹,随即挺剑向岩竹刺去,岂料只觉双腿一紧,身体竟然难动分毫!
原来先前受伤倒地的岩涛不知何时竟然摸到岩松脚下,此际双臂一抱,死死拖住了岩松双腿,拼力大叫道:“二师兄,小师弟说的对,咱们都死无益,你还不快走!”岩松挣了几挣,没有挣脱,不由恼羞成怒,叫道:“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手下无情!”手中长剑掉转,向岩涛刺下!岩竹双唇咬破,鲜血迸流,跺了跺脚,冲出人群,落荒而去!
眼见岩涛又要惨死岩松剑下,夏劲道不由目眦皆裂,他先前迟迟没有出手,是待要看个明白,弄清楚原委,现在岩石已死,岩涛又不惜性命掩护岩竹逃走,谁是谁非,不问自明,当下虎吼一声,身形从马背上弹起,一掌向岩松面门拍去,围观众人见一人自头顶凌空飞过,吓的纷纷四散开来,离了二三丈远站定身形,皆要看看这位朋友敢插手武当派弟子门户之争,又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岩松一剑堪堪刺到岩涛身上,突见一人天马行空般一掌向自己面门拍来,迫得回剑自保,长剑划了一道圆弧,自下而上,一招“白虹贯日”刺向夏劲道,口中叫道:“什么人?胆敢管我武当派之事!”此人当真凶恶之极,与此同时竟然一足用力猛蹬,正蹬在岩涛胸脯,岩涛口中狂喷鲜血,闷哼一声,一溜翻滚委顿于地,不省人事!
夏劲道不料岩松自保之下竟然不忘伤人,当真怒极,但他盛怒之下神志尚清,情知这件事于侠义之心是非管不可,但若真杀了岩松,于武当派交代难矣不论,这天下人之口,定然难逃非议!他本就无心要杀岩松,否则以他现在的武功,哪有岩松丝毫还手余地!他凌空下击,要的就是面前这一招,当下手掌往下一按,改掌为抓,已然抓住岩松剑尖,用力一抖,嘎嘣一声脆响,,一柄青钢剑顿时断为两截,又飞起一脚将岩松踢的在地上连翻了两个大筋斗,方才灰头灰脑,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
旁观众人见夏劲道人在空中断剑却敌,威势凌人之极,当真称得上神勇无比,不由惊的目瞪口呆,连彩也都忘记喝了!实是想象不出武林中竟有谁会这等高明不凡的武功,竟然将武当派未来掌门人给打的一败涂地!要知他们迟迟见死不救,固然是忌讳“清理门户”的武林大忌,更是因为岩松的武功已尽得静尘道长的真传,一柄太极剑已练的有八成火候,纵然出手恐怕非但于事无补,反尔会累及自身!
夏劲道身形落地,虎目圆翻,怒喝道:“岩松,你可还认得我么——!”岩松在连对手面目都尚未看清楚之际,便接二连三着道,兵器被毁不说,这挨的一脚又连跌两个筋斗,直摔的他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险些倒了出来,浑身痛的恍似散了架一般,他晕头晕脑的爬起,只觉这实乃平生奇耻大辱,方要破口大骂,听了夏劲道语音,不由一呆,及至看清楚夏劲道的面目,不由骇的魂不附体,情知撞上了冤家对头,今日定非易与之局!他本待不答,但夏劲道口气当中竟似有莫名威力,令他不得不答:“原来是你——!”脑中一面急思脱身之策!
围观众人见打败岩松之人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已是惊讶之极,及至看到岩松畏头畏脑,竟似对这年轻人无比惧怕的样子,更是不胜纳罕,猜不破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来历!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岩松,你究竟作了何卑鄙勾当,竟然丧心病狂要杀死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岩松此际已是惊魂稍定,这小子毕竟狡猾奸诈,脑筋连转几转,已辨明情势利害,情知夏劲道断然不会伤他性命,是以胆气略壮,冷笑了一声,道:“这是我武当派门户私事,与你何干?”
夏劲道见岩松如此冥顽不化,怒火直冲头顶,喝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件事我管定了,你若不把这件事当着各位江湖好汉的面交代清楚,我绝不饶你——!”黄香纵马上前,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与他罗嗦什么,一掌打死算了!”
岩松不认得黄香,只见她一脸冰霜,令人不敢逼视,不由心里暗暗发毛,生怕夏劲道依了这女子之言,果真将他毙了,连忙喝道:“谁敢动我!纵使贫道犯下些许过失,也当由本派掌门亲自处置,夏劲道,你莫仗着武艺高强,便要管别人门户内事!”
夏劲道道:“哼,些许过失?你说的到是轻巧!不过,你既已说了,索性让你心服口服,我就带你去见静尘道长,看你如何再狡辩!”说着身形一晃,施展氤氲身法,已是来到岩松近前,右掌探出,已扣住岩松的一只肩膀,他现在的武功高出岩松何止百倍,岩松只觉夏劲道的一只手掌便如铁箍一般将肩头牢牢箍住,巨痛彻骨钻心,全身立时动弹不得,不由痛的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夏劲道扬声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岩松这厮丧心病狂,残杀同门,人神共愤,我今日教训教训他,让他吃些苦头,还望大家做个见证,以免日后武当提及此事,引起误会,麻烦可就大了!”
围观众人见他语出不凡,俨然有如大豪风范,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头,不禁有些匪疑欠安,武当派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门徒上千,势力雄厚,何况岩松又是武当派的未来掌门人选,若听了他之言,岂非就与武当派作对,转念一想,岩松经此一来,威名俱扫,也未必真能当上武当掌门,更何况他残杀同门凶狠恶毒皆都看在眼底,即便未有这小子插手此事,也是难脱干系,岩松居心叵测,说不定还有杀身之祸,众人权衡再三,纷纷点头,哄然答应!
夏劲道大笑道:“如此,多谢了——!”转对岩松喝道:“岩松,我暂不杀你,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就饶你一条狗命——!”岩松早已被他武功吓破了胆,那敢再村丝毫狡辩之心,闻听此言,顿时如逢大赦,连连点头道:“好,好、、、!”夏劲道道:“你该不该将自己同门师兄弟赶尽杀绝?”岩松道:“不该,不该!”夏劲道又道:“你该不该杀,该死不该死?”岩松道:“我该杀,我该死!”
夏劲道一阵哈哈大笑,掌力一吐,将岩松震跌五尺之外,喝道:“快滚——!”岩松从地上爬起,恍若如落家犬一般转身便逃!夏劲道转身大步走向岩涛,来查探岩涛伤势如何,他走到岩涛身旁,方要弯腰下去——突听身后黄香一声惨厉之极的大叫:“小心——!”接听背后风声来袭,似有暗器击到,连忙身躯一闪,跳将开去,但见一道青光掠地而至,正中岩涛的胸膛,赫然是一柄断剑!原来岩松在被夏劲道震跌在地之际,已将一截断剑抓到手中,乘夏劲道转身不备之际以暗器手法射出,将岩涛杀了灭口!
夏劲道不料自己心慈面软放了岩松,竟然铸成大错,不由血贯瞳人,目眦皆裂,方要去追岩松,却听脚下岩涛一声呻吟,一支手臂吃力抬起拦住了他——这时岩松已逃出六七丈开外,有人见他如此恶毒,义愤难当上前阻拦,却被岩松连伤两人,黄香娇叱一声,一支梅花神剑射出,正中岩松背部章门穴,但情急逼命之下,只是大叫了一声,更加亡命往前飞扑,立时便逃的无影无踪!黄香见夏劲道没有受伤,惊魂甫定,跳下马来,到了夏劲道身旁与他一起查看岩涛伤势如何,旁观众人也围拢过来,众人莫不对岩松恶毒心肠切齿痛恨!
但见岩涛胸口血流如注,那柄断剑透胸而入,只余剑柄在外,眼见不能活了,当真是惨不忍睹,夏劲道蹲下身去,愧悔莫及,道:“岩涛道兄,你尽管安心去吧,我夏劲道若不手刃岩松与你报仇,誓不为人!”只见岩涛喉头一阵滚动,一双眼无神睁开望了望夏劲道旋又合上,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在此生死弥留之际竟然绽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夏劲道大惊,情知岩涛有话要对自己说,连忙道:“道兄有话请讲,我夏劲道一定铭记于心——!”岩涛突然声身一颤,张口冒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岩松他已投靠、、、、、、投靠擒龙教、、、、、、擒龙教要在大会上、、、、、、对付、、、、、、对付中原武林!”这句话说完,岩涛已耗尽精气,大叫一声,撒手人寰,魂归幽冥!
夏劲道听了岩涛遗言,登时尤如当头棒喝,惊的目瞪口呆!忆起擒龙帮帮主鲁有能潇洒出尘的风范,他的文才武功,那包裹里的金锭、靴子、袜子、贴身亵衣,胸中心涛澎湃,又是伤痛,又是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料,命运半点不由人!夏劲道不知鲁有能为何要对付中原武林,除了惊疑难定,则是无可奈何,聊以自嘲了!黄香在一旁察言观色,已知夏劲道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处境,不由暗替夏劲道担心,她先前就对夏劲道缘何当上这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擒龙帮副帮主深感惊奇,现在旧曲重提,不由更加对这个擒龙帮有莫测高深之感!二人已知擒龙帮的名头,是以尚能保持平静,围观众人则是大吃一惊,有石破天惊、毛骨悚然之感了,他们虽未听说过什么擒龙教,但均想岩松竟以武当派未来掌门人选之身,委身投靠擒龙教门下,这擒龙教的厉害就可想而知了!也难怪武当四子要反目成仇,,同室操戈了!要知这叛教投敌是武林当中无论哪一门哪一派都视作头等重要的教规之一,门下如有人犯之,轻则废去武功,逐出门墙,重则是取其性命,清理门户了!更何况岩松是以一派未来掌门人选的身份委身投敌,那简直是武当派自其始祖张三丰创教以来,根基壮大,余荫丰隆从所未有之事,武当派全体上下那还不视此为奇耻大辱!
夏劲道见围观众人一付惊骇莫名的样子,不由苦笑不已,遂道:“大家不必惊慌,我便是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众人闻听此言,团身跳开,各拉兵刃,防他暴起伤人!夏劲道见这些人视自己如洪水猛兽一般,心情更加郁闷之极,抱拳当胸,强颜笑道:“只因我忙于私事,于帮内事务不甚清楚,但我敢保证,擒龙帮对付中原武林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大家如果不信,跟我到盟主大会一遭,我如果欺瞒大家,大家将我一刀砍了便是!”
众人见夏劲道并无伤人之意,言语也是极为恳切,不由面面相觑,将信将疑起来,稍顷,一人喝道:“休听他胡说八道,咱们堂堂中原武林人士岂能与异域邪教妖佞之徒为伍,走!”话音甫毕,这些人抢起岩涛、岩石二人尸体,撇了官道,向荒野之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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