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洗了船板,岸边泊的船开始一艘一艘的开走,红绿本想停一停等他们走远,但是西北想,出头的椽子先烂,还是混水好摸鱼,眼下的情形,倒不如跟在中间的好,于是,他们的船也缓缓跟了上来。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各船的人都加强了戒备,互相认识的更是摆出互为首尾的架势,而彼此不认识的,稍稍接近,便会引得双方怒目相视。
莫西北悠然的躺在凉椅上吃着水梨,只吩咐舵手保持与各船之间安全的距离,同时注意食物和饮水的安全,其余一切如常就好。
“我们不该戒备一下吗?”红绿有些担心的站在西北什么,看着若大的梨子飞快的变小,最后变成核。
“不用。”西北摇头。
“那外一……”红绿不敢想。
“外一不会来得这样快。”西北语气肯定,果然,第二天白天,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情,甚至第二天的夜里也如此。
接下来,又是无比平静的第三天、第四天,红绿开始觉得,先前的血手印,不过是一场恶作剧了,然而,第五天晚上,到了熄灯睡觉的时间,她经过莫西北的房间,却发现,每天懒惰如猪的那个人,每天这个时辰,早就睡得混天暗地的西北,并不在房中。
的确,莫西北并不在房中,此时,她正穿着一身平时最讨厌的黑色衣衫,趴在自己的船蓬上,耐心的等待着。
起更,无事。
一更天,无事。
二更天,无事。
三更天……
天空淅沥的开始下起了小雨,雨水迅速的打湿了莫西北的衣衫,这个季节,早春,夜风犹寒,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几乎就在此时,运河的河面上,蓦然就起了变化,不留神看,这样的夜色中,星月无光,还只道是风吹动了水波,然而,莫西北水性极佳,却是知道,那是潜水人将要露头前,水特有的波动。
一道、两道、三道,一共七道影子,逐一露出水面,又逐一接近一艘泊船。
那船上此时睡着的,是海沙帮的弟子,莫西北静静的看着,看那些人不知怎样借力,就一个接一个自水中跃起,然后轻盈的落在甲板上,一连七下,船只是随着浪自然的轻微摇动,仿佛,本没有什么落在上面。
莫西北暗暗赞叹,难怪那天自己毫无察觉就着了这些人的道,就单凭这出水一跃,江湖上又能有多少人能望其项背,西北自认是不能了,她的理论很简单,就是明之不可为就坚决不为,这七个人看起来功夫很好,她没有赢的把握,于是继续潜伏在暗处不动。
那一夜的杀戮,很多年后莫西北仍然记得,七个人进入船舱,船舱里甚至没有传出一声呼救声,片刻后,只听一阵噗噗声,声音每一声都很轻也很快,既而,归于沉寂,七个人又自船舱中出来,然后逐一跳入河中,片刻消失不见。
海沙帮的船,在清晨方渐渐沉入河中,船舱纸糊的窗口,满是变得暗红的血痕。
十二艘去洛阳的船,于是变成十一艘。
到了下午,变成十艘,这一次,是在青天白日下,船沉了,无人获救。
第六天晚上,莫西北的船上来了不速之客,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自旁边的船上跃了过来,手执拜贴,称主人求见莫先生。
莫西北正在吃饭,自红绿手上草草一看,上面写着无外乎是些恭维景仰的话,末了,署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楚俊风。
“你家主人我不认得……”莫西北刚说了半句,就被旁边的红绿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她白了红绿一眼又说:“我不见不认识的人,啊!”
末了“啊”的一声,引得书童一脸好奇的观望,一旁红绿已经忍不住说:“莫少,你也太孤陋寡闻了,楚俊风大侠的名字,江湖上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现在他来求见,你居然说你不认识他,而且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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