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财跪在地上，撅着屁股爬进床底，掀开水泥地板，从里面取出一只黑色木盒，打开木盒后，他双手捧着爬出，恭恭敬敬递到唐明跟前。

“大人，您所说的血腥石，应该就是这个吧？”

“哦？”唐明微愣。

木盒两尺见方，分成两格，左边格中有一个透明玻璃器皿，器皿里浸泡着一张鲜活森白的年轻男子脸皮；右格放着二十多块红色玉片，玉片两寸见方，厚度不过五毫米，玉肉呈半透明，布满一条条艳红的血丝，如同一条条脉络，随着时间的推移，盒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脸皮应该就是金马甲留下的恶果；那些玉片与《撒旦全书》中描绘的下品魔晶一般无二。

唐明取过木盒，凝视了左格中的人脸十息，接着伸手进入右格，一片片翻看起那些红色玉片。

玉片入手后，能感受到一丝火热的颤动，无论形色、气息、还是触感，都可以确定，这就是下品魔晶，魔界的硬通货，是他急需筹措的石头。

胡财捉摸到唐明的惊喜之情，眼中露出喜色，昂起脑袋道：“大人，原来您真是来催收魔晶石的。都怪老奴眼拙，没能看破大人的身份。老奴该死！”

“等等，以前还有人过来找你收过魔晶？”唐明警觉道。事态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预料，眼前的老家伙早就知道魔鬼的存在，或者说，老家伙本来就是一个恶魔。

胡财愣了愣，很快点头：“是的大人，三年前，有个黑衣蒙面人找到老奴，他收走了老奴的灵魂，并交代给老奴一个任务，便是收取魔晶石。老奴一刻都不敢懈怠，就在前几日，老奴突然发现失去的灵魂又回来了，还以为是那位大人动了恻隐之心呢，原来那位大人只是准备将老奴过继给您管理。”

“你知道那位大人叫什么吗？”唐明急忙问。

“不知道。那位大人交代完任务就走了，三年来再没来过。”胡财摇头道。

唐明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了一些猜想。

依照《撒旦全书》所讲，撒旦魔王除了在人间安排了一个代言人，还派来了大批恶魔，这些恶魔一部分用于猎杀天使代言人，又称猎人恶魔；另一部分用于收集魔晶、魔宝、魔人，称为猎宝恶魔。猎宝恶魔还有一个目的，要暗中替撒旦代言人保驾护航，将收集的魔晶魔兵交给代言人。

然而，实践证明，猎宝恶魔并不可靠，经常被天使们俘获或者感化，转过来对付自己的同伴，甚至猎杀撒旦代言人，大部分撒旦代言人都直接死在了这些恶魔手中。到了后来，撒旦魔王不得不隐藏代言人身份，只赋予猎宝恶魔收宝和收人的任务，再暗中通过魔使让代言人去俘获这些猎宝恶魔，收编他们手中的财宝和人员，变成合法财产，能顺利通过时空传送门进入魔界，从而达到快速招兵买马的目的。

猎宝恶魔招兵买马的方式和代言人有所不同，猎宝恶魔一般用魔力或者恐吓的手段征服下属，这种方法很不可靠，一个不好就会反叛。而代言人用的是魔王令，收的是魂魄，被收魂魄的下属，反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想同归于尽、灰飞烟灭。

《撒旦全书》介绍，只有晋级了上位七阶的恶魔才有能力收取他人的灵魂，以控制他人为自己忠心服务，但这些上位恶魔一旦死亡，收取了灵魂的低阶恶魔也会跟着遭殃，灵魂会一同崩灭。而撒旦代言人却不会如此，死了，所收的灵魂会自动回归本体。

所以，胡财遇见的黑衣人，极可能是已故的撒旦代言人，也就是998号。

“好了，这些魔晶我收了。你继续找寻，必须在今晚12点前，给我收集80块出来。”

“大人饶命！您就算给老奴一百天，也很难收到80块。这些魔晶是老奴花费了大半积蓄，耗时三年收集的。”胡财大惊失色，赶忙伏在地上磕头。

“这么说你是办不到了？”唐明冷笑。

“办不到，肯定办不到！不过，有两个人兴许能帮上大人的忙。”胡财忐忑道。

“谁？”

“一个是金马甲，老奴知道他也在找寻魔晶，老奴三年来一共搜集到了300多块，其中绝大部分被金马甲巧取豪夺走了。老奴断定，如果他不上缴，手中应该有许多。只是金马甲功力高强，手段残虐，老奴自知不是他的对手，需要大人出手才行。”

“那另外一个是谁？”唐明眉头紧蹙。

如何扳倒金马甲，他还没想到好办法，也不确定这个金马甲是何方神圣，冒然出击，有可能反被其猎杀。杰魔使说过，撒旦代言人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的，他的敌人不仅有天使和仇家，还有那些没被驯化的大恶魔，那怕猎宝恶魔也不可靠。收魔镜只能有效对付小魔兵，在一米范围内能定住大魔兵20秒，超过大魔兵，就起不到任何作用。金马甲至少手握50条人命，极有可能是大魔兵以上的存在。

胡财继续道：“另外一个叫蓝玉儿，是帝玉珠宝总经理董天珠的助理，辨玉高手，隔三差五会来鬼市，这几年来，鬼市里大半好石头，都被她一人淘走了。但这个蓝玉儿同样不好惹，古灵精怪，身手无法预测，老奴只要靠近她，就感觉胆战心惊。”

唐明微微颔首，闭目沉吟了很久，突然睁开眼睛道：“阿杜嫂此人是什么来头？”

“阿杜嫂？哦，她是东都本地人，新区没开发时，她家就在帝王大厦地块上，搭了一个小窝棚，靠摘野菜为生，无儿无女，无夫也无老。这个农妇非常诡异，鬼市里吃得开，帝王大厦里也有眼线，无论是金马甲，还是蓝玉儿，都对她客客气气。”

“是吗？那她为什么还卖臭豆腐？”

“大人啊，您有所不知。阿杜嫂卖的不是臭豆腐，卖的是信息。她对整个鬼市的状况一清二楚，每天进了什么货，出了什么宝，来了什么样的陌生人，只要你出钱，都可以从她口里得知，而且分毫不爽。就连帝王集团的内部消息也知道得透彻，鬼市里的人想了解帝王的风向，也多到她跟前打听。”

唐明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抱起木盒，顺手提起那袋50万大红钞票：“行，就这样吧，你去找狄宝军，让他先上缴500万，再跟他一起全力搜寻魔晶。晚上11点前，每人必须上缴20块魔晶，少一块，割你们灵魂一小时，罚款100万；少十块，别做魔了，去地府报到吧。”

唐明走出大前门小区，迎着浓郁的雾气，再次来到臭豆腐摊前。他一声不吭坐下，桌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几个等着拿了原味豆腐离开的淘宝客。

阿杜嫂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取了一碟臭豆腐，转身在唐明对面坐下，又习惯性拉下灰毛巾，掸了掸她的花棉袄。

“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吃嫂子的金豆腐的。”

“是我眼拙，之前多有得罪！”唐明抱抱拳，透过墨镜，仔细地审视面前的农妇。

“看兄弟说的，哪里有的事。是嫂子拿了金豆腐的钱，却没办金豆腐的事。兄弟，现在天都快亮了，这时过来听嫂子念叨淘宝经，会不会晚了一点？”

“不，我想听您说说帝王经。”唐明撩开一点围巾，塞了一片臭豆腐，压低声音道。

阿杜嫂明显怔了怔，将灰毛巾搁上桌面，又给碟中加了一点佐料：“兄弟，帝王最近风起云涌，这个经不好念啦。”

唐明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扎大红钞票，用灰毛巾包住，推到阿杜嫂面前：“这是一百碟金豆腐的钱，我想一次性全吃了。”

阿杜嫂按住毛巾：“好，兄弟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

“帝王为什么会变？”

“呵呵，帝王遍全球，根腐枝枯，东亚好比那一截枝叶，嫂子就躲在那枝叶下边，哪里知道远隔万里之遥的根上的事情？”阿杜嫂将毛巾又推回唐明跟前。

“那您说说，帝王接下来会怎么变？”唐明继续问。

“这个……根部不好说，叶子上还有点脉络。嫂子刚听人说，凌晨4点，东亚帝王入驻了一个光头客，光头客一到，帝王大厦风声鹤唳，所有保安都停止了休假，好像要进行安全消防大检查。”

“光头？”唐明右手轻颤，一阵风起，将那只空荡的右食指手套吹起。昨天那个追上鹰顶，虐杀他的杀手，不正是光头人么？难道那家伙这么快就返回来收尸了？

“兄弟，依我看，光头客不过马前卒，听说后边还会来一位教授，有根亲血统。东亚帝王现在六神无主，教授过来，必定跟东亚帝王宝座的归属有关。不知道嫂子说的这些，能否解开兄弟的疑问？”

唐明沉默了良久，再次摸出一扎红钞，包进灰毛巾，推到阿杜嫂面前：“我想今天见到金马甲。”

“呵呵，兄弟，金马甲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正邪通吃，男女不忌，那怕你包得再严实，他一样可以把你扒光吃了。听嫂子一句劝，少跟这种人打交道。”阿杜嫂憨厚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点厉色，有点规劝的意思。

“嫂子，再加三百碟，我今天必须见到他。”唐明说完，灰毛巾里又多了三扎红钞。

“好！”阿杜嫂一把抓过包有五扎大钞的灰毛巾，道：“既然兄弟一定要见他，嫂子就给你一条门路。不过，这要看你的运气。今天是圣诞节，在帝玉珠宝二厅，会有一场慈善拍卖会，是董天珠筹备的。金马甲肯定在受邀之列，要见他，你必须拿到一张慈善拍卖会的入场券。”

“哦？入场券哪里可以搞到？”唐明眼前一亮，赶忙问道。

“没得买。嫂子说过，要看你的运气。如果蓝玉儿来逛鬼市，你摊子上又恰好有她看得上眼的宝物，而且宝物的价值超过20万，那么恭喜你，你一定可以看见金马甲。哎呀！嫂子来生意了，你慢慢吃。”

阿杜嫂说着，抓起毛巾，也不见她取走里面的钱，就直接裹在了脑袋上，接着憨笑起身，重新站在她的臭豆腐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