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些问题,本章对世界线和时间轴略微做些调整,若有和之前不符的地方,一切以本章叙述的为主。)
黑山——这是人类给予分割着他们的世界和妖怪的国度界限的非官方称呼。虽然被称作山,但其实并不是山脉,而是由无数灵力阵眼联合起来的超大型结界,在有灵视的存在眼中,这个结界蕴含的能力就好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望而生畏,不可攀越。
战争已经过去了数十近百年,对于妖怪来说连一代都没有的时间,人类一边已经是两代甚至三代人过去了,年轻的人类只从爷爷辈的故事中了解着黑山另一边生活着残忍的怪物,它们有的飞天遁地、有的血盆大口,与常理所不容,故而名曰妖怪。
妖怪,是人类的敌人。
它们曾经大举入侵过人类的世界,要不是老一辈人的勇敢和智慧,说不定“人类”这个概念如今都不复存在,然而妖怪仅仅是被击退而非被消灭,它们的首领——被描述为一个奸诈狡猾卑鄙残忍面目可憎神出鬼没的老妖婆——还在黑山对面盘算着新的阴谋,摩擦着自己的爪牙,等待着时机。
不过就算是再强大的妖怪,也绝对无法越过黑山,这是祖先们最高的秘术,其威力甚至干涉到了世界的法则。
黑山结界的每个灵力阵眼都被重兵把守着,起初那里只有关卡驻地,但随着时间推移,考虑到运送物资的代价,道路渐渐连通起来,然后士兵们平时在无事的时候也开垦了周围的荒地,于是随之也修建了简单的仓库,再后来有了市集,最后甚至形成了小的城镇——这些城镇被生活在内陆的人称之为卫关。
老兵老去,新兵上岗,有的人就干脆在这里成了家,他们的孩子长大后也加入了驻守黑山结界的行列。
然而到了如今,新生代人类的概念中,对于妖怪的认识仍旧停留在故事中,以为有黑山结界可高枕无忧。当然他们的这份自信也并非毫无来由,毕竟就连妖怪之主,那个能无视空间的存在都被黑山困于一隅近百年。
只是他们是否知道,在万妖之主的王座上,坐的一直是两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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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城是依着黑山结界的阵眼发展起来的卫关许多之一,不过与其他的又有点不同,因为它是所有卫关中最深入妖怪领地的,周围的地形地势都是绵延不绝的丘陵,不方便修筑道路和建筑。从地图上看的话它距离周边卫关的距离非常长,当年设立结界的先祖们因为此处地脉灵气充沛,故在此设立阵眼——也由于同样的理由,这里的结界效果最强,所以纵然难以支援,却也易守难攻。
话又说回来,如果这座城的阵眼被破的话,黑山结界就会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短时间内无法修补的口子,所以这里防御也要更加严密,配备的阴阳师、结界师等也更多。理论上靠着城内大阵,只要粮食充足,就算妖怪一方的所有大妖倾巢而出,也根本不可能将其从外部攻破。
但也仅仅是对于“从外部”而来的攻击而言了。
但是又有哪个妖怪能潜入到内部呢?没有人类相信——如果它们有这样的本事,当初黑山结界就不可能构筑起来。
罗城因为战略地位的重要,所以从内陆得到的资源也是所有卫关中最多的,多年发展与积累下来,它的军事实力和生产能力已经可以媲美小国家了,居民生活富足,十里长街夜夜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如同百年前的元城再现。
城内的人仿佛忘了,城外不过几里地就是妖怪的地盘,也忘了这里曾经是他们的祖先和妖怪厮杀奋战的战场,城内的每一座楼台下都埋着数不尽的尸体,郊外每一处农田的土壤里都流淌着鲜血。
人类是善于记仇也是善于健忘的种族,如果处在危机的压迫下,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卧薪尝胆,但如果在安乐中——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酒足饭饱思的是什么?反正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
在罗城内部,上位者的首要思考项目早已不是如何包围阵眼防卫妖怪,而是怎么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权利去享乐,利益集团之间玩弄着权术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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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酒啊!倒酒!”罗城最大的酒楼——兰记顶楼的雅座上,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搂着身旁侍奉着的女子,他举起金玉的酒杯,大声招呼着。
“公子,这就给您——哎呀!”
身后捧着金杯的美艳女子急忙上前,但是她刚垂下瓶口就被青年推开。他满嘴酒气地叫嚷着:
“你……你走开!叫,叫你们老板娘来!”
“公子,”侍女脸色十分为难,“您也知道兰记的规矩,兰姑娘她……”
“什么规矩?”青年叫嚣着,“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就是规矩吗?!这座城内,还有什么规矩能比我大?!”
众侍女低着头,不敢说话——本来作为兰记的姑娘,在她们老板娘的影响力阴影下,一般的官宦子弟都不敢随意吆喝,然而眼前的这位不一样,就像他说的,在罗城,他就是最大的规矩。
青年名叫罗筑仁,是这个卫关权利最大的宗族——罗家的少爷。而就在今晚,他靠着多年的经营、谋划和隐忍,终于击败了其他几个兄弟,成为了罗家下一任族长,也等于是罗城的城主。
说局题外话——罗城之所以叫做罗城,正是因为罗家在这里的权利滔天,甚至可以直接冠名卫关。
虽然上任族长还没有卸任,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有谁会说:“你现在还什么权利都没有。”吗?
青年现在感觉自己正处在人生的巅峰时刻,得意之时便要尽欢享乐,而这城中最头等的享乐之地,自然就是兰记——这里的美酒美食放眼天下也是楼中的歌女舞女一个个也都是人间绝色,纵使内陆大国的公主郡主也不过尔尔,能在这里逍遥快活,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世间尽兴之极。
然而还不够!要是今天之前的话罗筑仁或许也是如此想法,但是现在他却感觉不到满足——权利在手,世间一切都应为我所有,包括那传说中从来没有人得到过的。
兰记的老板娘——大家称呼的兰姑娘。
兰记普通侍女的姿容气质堪比一般宗族家中的千金小姐,而受过训练的歌舞表演者则更胜一筹,除了倾国倾城的容颜和风华绝代的仪态,更是才情兼备琴棋书画皆通,让所谓的公主都相形见绌。
而在她们之上,还有那位兰姑娘——不说别的,只提整个兰记都是她白手起家创出来的,所有手下都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就可知道她是何等样人。
然而兰姑娘却从来不陪客人,不管你是权势滔天的贵人还是手段莫测实力强大的阴阳师,从来没有人能让她坏这个规矩。
但是罗筑仁相信自己是不同的,他身处高位,手握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力和军力,最重要的是年纪轻轻,前途无限。倚靠着罗城的累积,他甚至有了问鼎中原的想法,那些在内陆安逸久了的废物们肯定不是自己一合之敌,到时候自己就是天下之主,这样的身份,还不够兰姑娘另眼相看?
当然现在他不过是罗家的少主,离天下之主的距离有点长,但是他相信那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自然也可以预支一点天下之主的特权。
至于卫关最初的使命——哼,那是什么?一群被圈养了这么多年的牲口,能闹出什么事情来?等自己扫清了**,它们若是识相,就给它们留点活路,不然的话……
话题偏得有点远,咳咳——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兰姑娘!
“没听到我的话吗?快去请兰姑娘!”
“但是……”
侍女们还是没有动作,看来兰姑娘在她们心中的威望甚高,就算凭借罗筑仁的地位一时半会也难以动摇。
“没有但是!快去!”
隐忍了那么久在今朝尽数发泄,罗筑仁心中的一口气就一定要长出,所以他今天是铁了心要叫兰姑娘。
“这个……”
“愣着干什么?再不去的话——”罗筑仁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你说我就在这里将你那漂亮的小脸儿一点一点划开,事后兰姑娘会不会为了这点事和我翻脸?”
“公子,您——”
“唉……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本来不想这样的,但是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见侍女迟迟不动,罗筑仁总算消磨掉了所有耐性,他提剑就要刺——
duang!
一声脆响,只见一个酒杯从侧面打在了剑身上,将它的轨迹扰乱。
“是谁?谁这么大胆?”
罗筑仁大发雷霆,站起身来四下打量,想找出掷杯子的人。
“是我。”
一个淡淡的声音自雅间的门口响起,所有人定睛看去——
“兰姐姐!”
侍女们捂住嘴惊呼道。
“你们散了吧。”
来人竟然正是那传闻从来不配客人,甚至连脸都很少露的兰记老板娘,季小兰。她挥了挥手,让侍女们都离开,然后看着罗筑仁,细声道:
“罗公子何必这么大火气,既然想叫我,那我来便是了。”
“哈哈哈哈哈!”罗筑仁愣了数秒,转而扬天哈哈大笑,“兰姑娘!哈哈哈哈哈!”
“不知公子何事这么开心?”
季小兰从门口走到桌旁,从上面拿过之前的酒壶,主动倒在罗筑仁杯子里,只是她的语调还是平平淡淡。
“人生得意须尽欢,我现在便尽的是这个欢,兰姑娘你说是不是?”
“公子说是,那自然就是。”
兰记叫玻璃——透过的星光然后再有数面镜子反射聚集来照明。月有阴晴圆缺,这房间自然也同样,时亮时暗,朦朦胧胧,似看见却又看不清,除非近在咫尺,不然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了一层面纱。
而今晚月明星稀,最是明亮,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有些看不清,但当季小兰坐在身旁的时候,罗筑仁便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了这位传说中的丽人。
要说五官精致,罗筑仁见得也多了去了,不说其他,单就刚才那几个,眉眼和唇就十分的俏,气质和神采也都梅兰竹菊各有千秋,若是有比她们还美的女子,到底该是什么模样呢?
兰姑娘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些姑娘如果是十分,那当兰姑娘参与到比较中去的时候,满分就成了二十分。
光是那一对深红的眼睛,就勾去了观者七八分的魂,仿佛西域之地送来的佳酿美酒,又好似每个人心脏中流动的血液,诱.惑但也危险,而危险本身亦是一种诱.惑。
嘴唇很薄,颜色也很淡,但在这月光下却反映着梦幻般的荧光,好像两片蝴蝶的翼,也好像一瓣闭合的樱花。她的嘴角平平不见笑意,开口可以看见洁白整齐的贝齿,语调清淡,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但罗筑仁却更像听听【不能详细描写】的声音从中发出。
鼻子点缀在中间,不高不低不大不小,仿佛一道桥梁连通其间,又如一阙玉饰装扮。
“兰姑娘……”罗筑仁肆无忌惮打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在见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
“公子谬赞,”一如既往没有起伏的嗓音,“公子不也是当时非凡之英雄。”
“哈哈哈哈!”美人的吹捧让罗筑仁大有飘飘然之感,“不知一向如这轮明月般可望而不可及的兰姑娘,今日如何会下凡到这人间里来啊?”
“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季小兰再添了一碗酒,“自然是因为公子的缘故。”
“哦?”罗筑仁面色不改,心中却狂喜异常——看啊,就连兰姑娘都看到了本公子的无限前途,甚至打破了她的规矩。
“不知在下何德何能,让兰姑娘青眼相看呢?”
“公子身为下一任城主,身上将要担负守护黑山结界的重任。妖族不敢内侵,内陆千家万户的百姓能安居乐业,都倚赖公子。小女子自然因此而心生佩服。”
听到黑山结界,罗筑仁的脸色黑了几分,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王霸之气以及不想限量的前途让这位凡间仙子垂青,谁料人家看重的是什么黑山结界的守护者——谁tm想管那劳什子的破事,妖怪们爱死不死啊!老子将来是要成为人类王的男人!
“黑山结界固然重要,”罗筑仁平缓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好驳兰姑娘的面子,但一定要让她认识到,我罗筑仁本身的能力是要远远重于那个鬼结界的,“但那不过是圈养一群弱者的栅栏罢了,我觉得目光完全可以放得远一点,比如——”
顺着罗筑仁的手指看去,那正是内陆诸国的方向。
“有雄心壮志固然是好的,”听到梦中女神这么说,罗筑仁立马笑了起来,但是下一句又让他心生不爽,“然而还请公子不要忘了,我们能坐在这里喝酒赏月,都是黑山结界的功劳,还请公子一定要尽好自己守护者的职责,给天下万民一份平安。”
“噫!”罗筑仁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便是那结界破掉,凭那些被圈养了这么多年的妖怪,又能闹出什么来?好叫你知道,我们城中的阵眼,都已经几年没有更新了!”
所谓之更新,乃是当初设立结界的先人们传下来的一项仪式。因为像黑山这样庞大的结界,就算借助地脉的灵力,也是维持不长久的,所以为了保证结界的稳固,就要定期将将编制阵眼的旧灵器更换成新的,或者至少请阴阳师给其中注入新的灵力,故而名曰更新。
最初的更新之仪式是每日必行的,然而渐渐地,掌握进出阵眼钥匙的当权者关注点偏移,这个周期也就越来越长,从每日到隔两日、三日、每周、每月甚至数月,反正也不见妖怪有什么动静。
这样一直到了罗筑仁这一代,更新连定期都没有了,完全是作者——“作法的主持者”的简称——凭借心情,什么时候想起来了,而且又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才去随便地更新一下。
“啊!”兰姑娘听闻此言,竟然惊慌失色地捂住了口,这也是罗筑仁第一次看到她那绝美的脸上呈现出了表情,“罗筑仁公子您一直都没有更新,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哈哈哈,姑娘大可不用急。”罗筑仁胸有成竹,“就算不更新,那又能怎样?谁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小女子听闻妖怪之中有一类被称为独蛰的,最会渗透结界,要是长久不更新,他们就会做非常恐怖的事情——”
“哈哈哈,那是骗小孩的啦,哪有什么独蛰!”
“请不要这么说,这独蛰还擅长窥探之法,说不定此刻就在周围看着我们呢!”
“兰姑娘你说笑了,怎么可能,谁回来看啊?!而且我也有所耳闻,这独蛰据说有一门名叫颓剑的法术,要是附近真的有他们的话,就用颓剑来打死我啊,来啊!哈哈哈哈——你看,什么动静都没有,所以根本没有独蛰看我们啦!”
罗筑仁对天哈哈大笑,而季小兰低下头想了一会,也恢复了之前的语气:
“看来诚如公子所说,是小女子多虑了——只是这更新还是做一做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唉,”被季小兰这么念叨了许久,罗筑仁听得有点烦了,但为了女神还是敷衍道:“好吧好吧,看在兰姑娘的份上,我明日就去更新。”
“择日不如撞日,为何不今天就去呢?”
“哈哈哈,兰姑娘说笑了,今天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可是,”季小兰眨着她迷人的眼睛,用充满期待的眼神道:“听闻公子许久都没有更新,小女子实在是担忧万分,夜不能寐昼不能食,若不亲眼看得公子更新,小女子心中忧虑就无法尽去啊!”
“唉,姑娘你实在——”罗筑仁正想搪塞,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罗城卫关的阵眼就在自家宅院内,而进入的钥匙则被当做族长的象征,今早就交接给了自己——既然这兰姑娘那么喜欢更新,本公子不妨就带她去更新,用家里收集来的灵器随便敷衍了事一下,完了之后时间不早,就让这兰姑娘在本公子那里歇息,岂不美哉?
于是他话锋一转道:“姑娘你实在是说的太对了,我们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更新一发吧。”
听了这句话,只见兰姑娘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让罗筑仁诧为天人。
“当是如此,那公子还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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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的一处秘密通道里,罗筑仁举着火柱,身后跟着季小兰,两人此行正是要去更新。
“就是这里了。”
罗筑仁在一面石门前停下,然后转身道:
“这道门是后来我们罗家人加上的,只有用本族嫡系的血才能打开,所以阵眼才一直掌握在我们手上。”
本来罗筑仁还想再吹一吹自己家族的历史和实力,但是看到兰姑娘那殷切的眼神,他还是转了回去,取出佩剑,将自己的手指划开,正要开门。
“噗呲!”
一声钝响,罗筑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他胸口处伸出长长一段镰刀的刀尖,而石门上也沾上了飞溅出去的鲜血,向两边缓缓打开。
“兰……姑……娘?”
罗筑仁艰难地转过头,看到的是季小兰——也就是季子——那和善的笑脸:
“既然罗筑仁您不更新,那为什么不去死呢?”
季子猛地一抽镰刀,失去了支撑的罗筑仁倒在地上,眼中最后的画面是季子走进阵眼的脚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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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说的不算,我争取下一章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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