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小姐,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在梦里惹你生气?”
南宫懿站在床边,俯身凝视着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的林玦,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
林玦,“……”
她如果现在说在梦里向南宫懿表白被拒,会被这个人嘲笑吗?
应该是会的吧?
“到底是梦到什么了?”
南宫懿不依不饶。
其实不能怪他八卦,实在是林玦刚才那表情太愤怒了。
林玦,……“还能有谁?不就是你!”
说完没好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
南宫懿用手指了下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怎么可能?我在现实中都不敢惹你生气,更不用说在梦里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某些有趣的点一样,用手肘碰了碰林玦,笑道,“来来来,告诉我下,到底我在梦里说了什么,你会这样生气?”
“没什么。”
林玦说完便继续躺回到床上,现在才三更天,她可以再接着睡一会儿。
“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南宫懿时不时就突然冒出来这件事,她确实有点无可奈何。心态也由刚开始的惊吓到现在的无所谓。
“我不过来,怎么能知道林大小姐连在梦里都生我气这件事?”
林玦试图转移话题的小心思,成功的被南宫懿识破。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撤了。”
转了个身,林玦打算继续睡。
以为南宫懿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可等了一会儿,突然现身后没有什么声音,想着他神龙见不见尾,估计这会儿又窜到哪里去忙他自己的事情,林玦也懒得再理会,忍不住叹了口气,打算接着睡。
可刚开始进入睡觉的模式,突然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热气,接着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告诉我下嘛,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你这样生气?”
林玦,“……”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都说了没什么大事。”
“可是我好奇。”
南宫懿不依不饶。
“告诉我,让我知道,这样我以后也能吸取些教训,不会在同样的事情上再惹你生气。”
某人的目光十分真诚。
可他越是这样,林玦却越是郁闷的想哭。
南宫懿说的都没错,可梦里那件事,有什么可吸取教训的啊?根本就不可能会生嘛!
“其实,我梦到的这件事,你根本就不必吸取教训……”
林玦有些生无可恋。
她如果不说的话,估计南宫懿会缠着她一晚上。
“为什么?”
某人果然来了兴致。
“因为……”,林玦脸上的表情有些郁闷,这种事说出来,还真是很丢脸,算了,只要能换来一个清净的睡觉环境,丢脸就丢脸吧?“因为我在梦里向你表白,你拒绝了我!——”
好了,这下满意了吧?
林玦满脸怨气的看着他,这一下,她这脸可丢的大了。
南宫懿先是一愣,随即便不可控制的大笑起来。笑的捶胸顿足,根本就停不下来。
林玦冷着脸,看着笑成一朵花一样的某人,脸上的怨气越来越重。
就知道会这样。
早知道她刚才应该随便撒个谎糊弄过去的,这下可好,这个梦估计要成为一个梗了,至于这个梗南宫懿会说多久……
如果非要在前面加上一个时间的话,估计是一辈子吧?
“生气啦?”
笑了一阵之后,南宫懿停下来看着林玦。
“少废话,你要笑尽管笑好了。”
林玦满脸的没好气。
简直气哭,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做这样奇怪的梦。她与南宫懿两人都已经在一起了,竟然还会梦到表白被拒绝的场景。果然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么?
“傻瓜,梦都是相反的。”
南宫懿看着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拍下她的脑袋。
“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呢?”
“可是在梦里你就拒绝了啊!”
虽然知道是梦,可一想起南宫懿在梦里用那样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林玦还是有些郁闷。
“你也知道是梦里嘛。”,南宫懿笑的有些无可奈何,“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不就是你自己想的咯,其实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
“可是……”
可是她怎么会突然梦到这样的事情呢?估计是不安全感作祟吧?就算南宫懿每天都在保证他不会离开她,可在林玦的内心,还是带着一丝恐惧。她害怕有一天,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这样凭空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没什么可是啦。”
南宫懿笑的云淡风轻。其实林玦这个梦,他还是莫名其妙的有点开心,虽然根据林玦的讲述,他在梦里有点渣,但至少这个梦能说明林玦对他还是很在乎的。知道了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过阿玦,我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
某人突然一脸认真。
“什么事情?”
“就是……”,南宫懿故意拖长了音调,唇边的笑意愈浓,“在现实中,你好像从来没有向我表白过呢……”
林玦反手就给了他一拳,“表白你个大头鬼!你想跟梦里一样,让我表白,然后再拒绝吗?想得倒美,门儿都没有!”
气死她了。
这个混蛋,简直越来越得寸进尺。
“傻瓜!”
南宫懿看到林玦一副气急败坏,双颊微红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他伸手轻轻的环住她,柔声道,“只有你拒绝我的份,我又怎么可能拒绝你呢……别胡思乱想了。这只是个梦罢了。”
话是这样说,可梦境太过于真实,林玦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难以从梦中的场景脱离出来,好在南宫懿这么个大活人就在她的身边,不然,她想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都不成。
见林玦没有再说话,情绪也缓和了许多,看样子是不再生气,南宫懿便也顺势在她的身边躺了下去。
林玦,“……诶?”
她什么时候允许让他也躺到床上来了?
南宫懿见林玦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盯着他看,不由的略带尴尬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要替你报仇嘛,梦里的那个我那么渣,我这就入睡,到梦里去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林玦一时半会竟有些无言以对。
“不用你对付,他都还在河边遛马呢,你这样一去,估计会把他给打死。”
“遛马?”
南宫懿顿了顿,突然想起来。
确实,在曾经的某段时间,林太卜一时心血来潮,不知从哪儿进了好几匹的马来,他每天的任务,除了到后山习武外,就是拉着这些马到河边去遛。
他记得自己当时,同林玦并没有什么交集呀?
难道说,正是因为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才拒绝了她么?
“对呀。遛马!”
林玦转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不过,当时其实咱俩并没有什么交集,梦里的那个时候的你,拒绝我,也算是符合常理。”
“怎么符合常理了?”
南宫懿义正言辞。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拒绝了你,就是十恶不赦不可饶恕的大罪,哪一点符合常理了。真正的常理应该是,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你。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
“行了行了,”看着越说越离谱的南宫懿,林玦赶忙制止,“不就是一个梦吗?至于连性命也牵涉进去么?”
“我就知道阿玦对我对好了。”
南宫懿笑的一脸开心。
林玦看着他,突然间更加的生无可恋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高冷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没脸没皮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也想到一个问题。”
顿了顿,她突然想逗一逗南宫懿。
“什么问题?”
某人瞬间警觉。
常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林玦一旦表现出笑眯眯看上去十分好相处的模样,接下来的话,不是陷阱就是坑。
“当年你在河边遛马的时候,如果我真的跑去跟你表白的话,你会拒绝吗?”
林玦眨眨眼,笑嘻嘻的看着他。
南宫懿被她看的毛,笑容瞬间全都凝固在了脸上。
当时……
当时啊……还真是不好说。
想到这里,他不由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啊,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
他当时只是一个家臣而已,面对小姐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表白,肯定是不会拒绝,只会当场吓得晕倒而已。
“但你也不会接受对吧?”
林玦笑道。
“其实现在想来,这个梦还是有点依据的。毕竟那个时候,咱们确实没有什么交集。”
“阿玦,其实我……”
被林玦这么一说,南宫懿突然开始莫名其妙的感到了自责。
老天,这不就只是个梦而已吗?为何演变到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天大的坏事一样,心里十分的不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道错了吧?”
事情进展到这里,林玦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知道错了。”
南宫懿说的一脸认真。
“为了弥补我的错过,要不阿玦你再向我表白一次,我向你保证,这一回,我绝对不会再拒绝你。”
“表白个鬼!睡觉!”
林玦瞪着脸上写满了狡黠的南宫懿,直接一脚将他踹下床,然后拉过被子裹住自己,翻了个身,直接无视,安然入睡!
*
中间出了这么个插曲,可接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宫懿就在附近的缘故,林玦在后半夜却睡得无比安稳。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林玦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有些迷茫的眼睛,透过木格子窗户,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小花园里修剪枯枝。夏日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留下一圈淡淡的轮廓。
“清荷!——”
林玦眼睛亮了起来。
在西北的将军府中,陪着她一起的清荷中了迷阵,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之后就留在了刘满的府中休养。在接下来,她同南宫懿两人走的急,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就没有带上她。
原以为她还有一阵子才回来,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能够在家里看到她。
“姑娘,你醒了……”
清荷看到林玦,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大剪刀,赶紧洗了手,又打了一盆温水,走了进来。
看着脸上还带着些许睡意的林玦,笑道,“姑娘,先让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洗漱?我自己来就行了……”
在外面连续待了这么久,林玦已经完全不适应有下人伺候的日子了。
“姑娘,你就坐着,让奴婢来。”
清荷微笑着,不由分说的将林玦拉到梳妆台前坐下,然后开始条理清楚的帮她梳洗起来。
自从林家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家中的下人也遣散的差不多。林老太太回南方之前,更是连那些家生子也都拿了银子让他们出去各自谋生。画眉也在遣散之列,所以等林玦回到林家,家里除了几个打扫和煮饭的短工婆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下人了。
“清荷,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与刘副将一起回来么?”
林玦问道。
根据南宫懿的说法,鞑子虽然已经全部击退,但清荷还要在西北待一阵子,帮忙刘满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所以她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着实让林玦吓了一大跳。
“西北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而且他要和六皇子一道走,奴婢就先回来了……”
清荷的话里并无任何不对之处,但林玦凭着女人奇怪的第六感,还是听出了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直接用“他”来代指刘满,而不是用“刘副将”这种称呼。
“刘副将这人,还不错吧?”
林玦突然冷不丁插了一句。
清荷一愣,随后道,“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在西北受伤的时候,我也没有好好的照顾你,多亏了刘副将,不然,若是你有个什么……”
清荷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这情况,可是越来越不对了。
联想起之前刘满每次见到清荷总是会调戏几句,林玦的心中突然一道亮光闪过,该不会是……
清荷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然后刘满外冷心热,虽然口中不断嫌弃,但还是每天细心的照顾她,两人就这样,日久生情……
林玦越想越有戏。
脑子里的小剧场一旦打开,就没法停下来。她边想边笑,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
清荷正专心致志的为林玦梳头,一低头,却现某人唇边竟带着迷之微笑,不由有些纳闷,便问道,“姑娘,你想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哈?哦,没有。”
林玦瞬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的天气不错。”
清荷,“……”
她们小姐这话题转的,也太强行了吧?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些喧闹。
门外响起林琼的声音,“二姐,宫中的圣旨来了,是给你的。”
“给我的?”
林玦愣了愣。
她现在就是闲人一个,还有圣旨给她?莫非南宫懿被通缉,她也要连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圣旨一下,她就要被抓起来关进牢里?那现在,她是不是该先逃跑呢?
可无论心里怎么想,她现在都没法逃走了。如果就这样逃走的话,那剩下的责任,不就全都落在了林琼身上。虽然林玦怕死,但这种缺德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
前来宣旨的太监是宫中总管,皇帝身边的贴心红人李德海,一看到林玦,脸上的笑容依旧,眼里却闪着让人看不清楚的光芒,看不出来他带来的到底是喜讯还是噩耗。
但林玦觉得,就凭她目前的处境,喜讯应该是不可能的。基本是噩耗,唯一期望的就是,这个噩耗不要太噩耗。
“郡主,这个圣旨,你自己看吧……”
看着她,李德海似乎有点于心不忍,便将手中的圣旨递到了林玦的面前。
林玦一脸懵逼。
在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时,接过来在面前展开看了一眼。
前面罗里吧嗦的固有字句她自动跳了过去,只看到最后两行,“撤云舒郡主封号,贬为庶人……”
撤了她的郡主封号?
“林小姐,看清楚了么?这道圣旨一下,你以后就不再是郡主了。谢恩吧……”
李德海见林玦的表情有些愣愣的,怕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便在旁边适时的提醒。
“我不是郡主了?”
林玦木木的问道。
“对呀,二姐,你不是郡主了。”
林琼赶忙伸手扶住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真的吗?”
林玦却还在重复。
“是真的。”
林琼有些难过。
这下那些人满意了吧?林家是真的一无所有了。所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南宫懿说的没错,以暴制暴才是这世间的真理。
李德海也有些不好受。
常年跟在皇帝身边,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件事从表面上看像是林玦吃了亏,林家处处遭到挤兑,已经濒临破落的局面,但实际上,真正郁闷的人,却是待在宫中那个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主子。
撤了林玦的封号,就等于向南宫懿承诺,他同意了林玦与南宫懿的婚事,而更深的含义还不止于此,说明昭阳帝已经下定决心,那个位子日后的接班人,就是南宫懿。
这其实是件天大的喜事。
但这天底下,古往今来,也只有这位主子,硬生生的把喜事变成了噩耗。这道圣旨一下,都不用明天,两三个时辰后,林玦被撤了郡主封号的消息便会传遍京都。大家估计都会认为是受了正在被通缉的南宫懿影响吧?
但无论百姓会做如何推测,谁也不会想到昭阳帝心中真正的想法。这样的做法,就算是精于算计的杨皇后,也不会想到其他的层面。
果真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却全都无一例外的为林玦感到惋惜的时候,林玦的表情却慢慢的变得舒缓起来。
“二姐,你别难过……”
送走了李德海,林琼见林玦还是一人站在院子里,以为她还是没法接受,便走过来安慰道。
“我没难过。”
林玦笑道。
“二姐,其实会难过也很正常,人之常情……”
“我是真的没有在难过。”
见林琼不相信,林玦抬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样糟糕。其实不当这个郡主,挺好的。”
南宫懿是皇子的身份不会变,而昭阳帝想要重用他的决心也不会变,唯一能够变的,就是她这个郡主的称号。
既然南宫懿的身份无法改变,就算现在不说,总有一天皇帝也会昭告天下,而她想要嫁给他,便不能再拥有这郡主的封号,否则便成了兄妹乱—伦,就算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在道理上也是不行的。
所以皇帝今日的这道圣旨,表面上看似在贬低她,但实际上,却成全了她与南宫懿两人的婚事。
她不禁有些疑问。
这圣旨……真的是皇帝自愿下的么?
这怎么看,都像是某人的手笔啊。
“有圣旨到,云舒郡主看来是好事临门啊——”
维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子里。
其实现在林家没有什么下人,大门若是没有关紧的话,伸手一推就进来了,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
维卡之所以能够进来,大概是因为刚才林琼在送李德海出去的时候,没有将大门关紧锁上的缘故。
“维卡公主既然要来,怎么也没有提前说,我也好准备个阵仗出去迎接下。”
林玦笑道。
宣旨的人前脚刚走,这人后脚就前来“祝贺”,看来最近盯她盯得很紧呢。
“我哪敢让堂堂大业国的郡主迎接呢?”
维卡也笑着说道。
语气里却带着嘲讽。
林琼站在一旁,看着两张几乎是一样的脸在互相交锋,突然后背感到一阵凉。他的大伯林太卜,当年真的不是生的一对双胞胎姐妹么?不然,这天底下,哪里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对于维卡,林玦感到莫名的好笑。
明知道她刚刚被撤了郡主的封号,却在聊天之中处处故意称呼她为郡主,明显就是故意在揭她的伤疤啊?
只可惜,她早就想通了,对于被撤了郡主封号这件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有伤疤可以揭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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