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赵师师被锦瑟气走了,但是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去她的房间寻她,却撞上了怒气冲冲阴沉着脸的锦瑟。
“锦姑娘,我们俩最近还真是有缘分啊,才分离片刻,又见面了。”我道。
锦瑟瞪了我一眼:“如何?”
“锦姑娘,你在相府就没必要一直戴着面罩了吧,你的脸我也不是没见过,一点也不丑呀…”
我被锦瑟瞪着,就不敢往下说了,只是奇怪,锦瑟不是说去找五哥了吗?怎么又怒气冲冲地出来了?难道五哥又气着她了?…可是五哥怎么会气着她呢?就算气着她了,五哥本就痴傻,又有什么好和他计较的呢?
“锦姑娘,是不是我五哥说了什么话冲撞了姑娘?你也知道,我五哥他从小就痴傻…”
“我看你才傻。”锦瑟丢下一句话,绕过我走了。
我奇怪,回头看了看她,料想她大概心里有气没处发,在我身上发泄一顿火罢了。
秋茗在我后面愤愤道:“相爷,我看她是真把相府当自己家了!”
我笑着拍拍他:“秋茗,人家一个没爹没娘的姑娘,我都没计较,你计较什么?”
“相爷,你心地好,可总是要有人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秋茗道。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嘛,秋茗。”我笑道,“也许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呢?走吧,去找赵姑娘。”
“相爷,赵姑娘是双面细作的事,相府里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只有你和我。”我眨眨眼睛。
秋茗立刻兴奋起来,十分自豪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打死我都不说!”
“当然,我相信你。”我笑道。
赵师师果然在房里,上次的下毒事件。我把嫌疑引给了慧儿,料想慧儿是没胆子供出韩苻来的,韩苻也只会觉得,虽然丢了一个慧儿,但是赵师师还在,他在我这儿就有眼线,自然不会去过问慧儿的事。我也和李大人关照过了,只把慧儿关在普通牢房里,判了个终身监禁。
慧儿不在相府,我这儿也少了一个眼线。赵师师当双面细作也就轻松多了。
“你说找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来揭发是什么意思?”赵师师问。
“户部尚书唐雪来虽然平日里闷声不吭,但是很聪明,有能力,很会自保,所以她一个女人,能稳坐户部尚书五年,非常不容易。但如果这事交给唐雪来,未免会有排除异己的嫌疑,不如就让叶书骆来做这件事。”我道。我并不相信赵师师,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叶书骆是国师的人的事,她只道叶书骆和我关系好而已,“叶书骆在朝中十分受欢迎。也没树敌,脾气又好,他来做这个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你也总不能无缘无故让叶书骆揭发呀,总得有个证据。现在也只是从韩苻那里听到的口风而已。”
“这个简单,只要把风头引给户部,到时候查起来。不怕他露不出马脚来。”我摸摸下巴,“当年东城巷的改造,户部那里可是有一笔烂账没算。”
当年拆东城巷一事,陈寒食不肯配合,我威胁同福利并发才让陈寒食同意拆迁的事,只是陈寒食为人十分精明狡猾,一点亏也不肯吃,唐雪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似乎还有许多账没算清。如今唐雪来族弟开的唐家钱庄和陈寒食来往甚密,关系很微妙。
“秋茗,今天烧尾宴有没有请陈寒食?”
秋茗道:“咱家的烧尾宴一向是会请陈寒食的,从老爷在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次的名单应该和上次一样,陈寒食在邀请之列。”
“你去秋芒那里查一下,回来告诉我。”
“马上去!”秋茗撒开腿就跑了出去。
“怎么你家每次宴会还要请陈寒食?果然自古官商不分家,狼狈为奸啊。”赵师师调侃。
我翻了个白眼:“陈家是辰国七大姓之一,本家就是陈寒食这一族,分家如陈立夏都是江湖上有名的,请他们来很正常。只是当年陈家有过一次内乱,陈家大公子陈谷雨离家出走,当时陈寒食只有十四岁,彼时他父母双亡,分家逼着分财产,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居然撑了下来,并且到了现在,陈家已经是当之无愧的辰国首富,这样的经历,没人帮他,他做得到吗?”
“你的意思是,陈寒食背后有人?”
“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必定有个人,或者一股势力在背后帮了陈寒食一把,把他培养成了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生意场里如鱼得水的人。这世上,无缘无故的善意毕竟在少数,何况陈家那么庞大一个家族,我不信那个人没有目的,只是陈寒食隐藏太深,我也不清楚。”我摸摸下巴,总觉得他只是个有点头脑的纨绔子弟,但是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也许他天赋异禀呢?”
“这样的人很少,师师,就说杜暮祯吧,像杜暮祯这样的人,这世上能有多少?至少我还不认识其他…”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杨禹贤,和杜暮祯一样把一个局布得百转千回的人,就说不下去了。
赵师师见我不说话,挑眉,问:“所以你要利用陈寒食来把话头引给户部?”
“就算是再聪明的人,管理那么一个庞大的家族,肯定也是要记账的。陈寒食那里肯定有个账本,尤其是和朝廷打交道的,不可能没有账本。”我看着赵师师,“陈寒食喜欢漂亮姑娘,我希望你能去陈家把账本给我偷出来。”
“陈寒食这人我倒是知道。”赵师师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他有十八个姨太太呢,我可不想做第十九个。”
“谁让你做他姨太太了,就算你愿意,我还不同意呢。”我笑道,“但是账本必须得偷出来,没有账本我就没法开局,而我又不像杜暮祯,身边有个凤歌……”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凤歌已经死了。
凤歌死了,一个细作的下场,多半是这样。我忍不住去看赵师师,赵师师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这时秋茗从外面跑来:“相爷,陈寒食递了信来,说今儿是他的十八姨太的生辰,他要在家里给她过生辰,不来了。”
我好险没吐血:“他十八姨太过生辰,所以他拒绝了相府的邀请?”
秋茗在心里确认了一遍,点点头:“是的。”
赵师师噗嗤一声笑了:“很有个性嘛。”
我想了想:“他不来也行,我过去就行了。”
“今晚的烧尾宴,你可不能缺席啊。”赵师师道,“相府的烧尾宴,丞相却不在,这算个什么事儿?”
“吃完头二十道菜我再走,反正每次烧尾宴都是那么个名堂,现在美味在我眼里可没有陈寒食重要。”我道,“你跟我一起去。”
“然后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把我丢在陈宅了?”
“怎么能用丢字呢…”
赵师师站起来,坐到妆台前,道:“那你们出去吧,我要梳妆了。”
“你今天一定要打扮得漂亮点儿,而且晚上可能还需要你跳几支舞。”
“先去把我的舞票买了,相爷。”赵师师笑道。
从赵师师的房间里走出来,我思考着要不要先去和叶书骆商量一下,今晚叶书骆应该也是要来的,以他踩点的性格,多半不会提早来,还是等我去陈寒食那里探探口风再说。
“秋茗,去把我前年生辰,六姐给我做的那套衣服拿出来。”
“相爷,不过是烧尾宴,没必要穿得那么好吧……”
“谁说我要穿去烧尾宴了,我要穿去陈寒食家。”
秋茗乐得合不拢嘴:“相爷,平日里你一向不在乎这些的,怎么到了陈寒食这里,就开始在意衣着了?”
“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上次去陈寒食那里穿着常服就去了,回来邸报上陈寒食就在那儿说我穿衣品味不好,穿得一股穷酸相,气死我了。”我想起上次就气得牙痒痒,“他一个商人而已,还敢和我叫板了…”
“相爷,我这就去拿。”秋茗憋着笑,“相爷,比起你平日里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的样子,你这样比较可爱一点。”
“还不快去拿?”我挑眉。
秋茗哀嚎一声,一溜烟跑了。
我心说这小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本来就仗着是我贴身伺候的人,在相府里没人敢给他脸色看,如今连我都敢调侃了,看来确实是我平日里对他太好了。
我爹在世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对我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坐上丞相的位子?”如今我也当了三年丞相了,这三年,有许多没做好的地方,但我自问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上一次烧尾宴,还是三年前。三年又三年,不知道下一个三年,我又是什么样子?
爹,我现在做的,不知道你满意不满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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