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回那储秀宫后,秦疏酒这心里头仍是未平,本以为就自己的心境,不管遇上了什么都能泰然处之,谁知还是不行。当藏于那山石后瞧见璃清时,秦疏酒这心里头的慌乱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晓得。因这心还未定下,脸色看上去自当也是不好的,坐于床上平复焦乱,秦疏酒的不对叫翁师师留心到了,当即便上了前问道。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叫翁师师这样一问,秦疏酒因笑回道:“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翁师师说道:“不舒服?姐姐方才可是偷摸着出了储秀宫?”莫看这丫头年纪不大,不过心思倒是细的,见她也是知晓的秦疏酒便不再搪塞而是说道:“是啊,储秀宫有些闷,我便偷摸的出去看看,谁知险些叫内侍官们发现,所以有些吓着了。”
说完不自然的扯了笑,倒也是为了自己的不守礼而感到尴尬,秦疏酒瞧着也是温温怯怯的,没想到却也有皮的时候,倒是叫翁师师觉得亲了,不禁失了笑,笑过之后却发觉秦疏酒身上有处不对地方,认真看了一下略带迷惑的“咦”了一声,随后问道。
“姐姐,你身上的小蚱蜢呢?”
秦疏酒随身有只精细的草蚱蜢,方才还瞧着在身上的,谁知现却不见了,叫翁师师这般一问秦疏酒方才低头查看,当发觉那蚱蜢遗失后秦疏酒心里暗道“糟糕”,想来那蚱蜢是遗落在刚才那处了。心里头虽然是有些忧心的,不过面上秦疏酒还算淡然,笑着说道:“想来是刚才躲避内侍官的时候不慎遗失的,不过是街上随处可见的玩意儿,倒也不打紧。”
“这般啊。”稍微应了一句,翁师师倒也不再出声了,两人复又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秀女虽是皇帝的预选的妃嫔,却也不是一入宫就可见到皇帝的,这后宫的礼仪若是习不全可是没有资格面见圣上,储秀宫接下来的半余月便是由着廖尚仪亲自教导宫中典仪。许落心那性子虽然是骄纵得叫人讨厌,却也不得不说她这大家出生的小姐同常人不同,也不知是因其父自幼便要将其送入宫中,这宫内的礼仪一点便通。
收了那骄纵的性子,倒也是大气的。
宫内不若是行还是坐,一分都是不可偏差,倒也是累人得紧,好在这秦疏酒也算是个聪慧之人,倒也没费多少功夫。
秀女先是得由着内侍局以及尚书局首审,觉得合适之后方才由皇帝以及皇太后钦定。一月有余的亲自教导,这入了选的秀女们自当都是上品,不管是姿色还是仪态,甚至于家世那都是秀女中数一数二的。
时间过得也快,很快的便到了钦定的时候,这成与不成便在于两位当权者的一念之间。
这清晨天还未大亮,秀女们便早早的起床梳妆打扮,对襟襦裙上色清白绣着点点银色若现寒梅,下着垂地浅粉罗纱裙,身披笼纱画帛,头戴粉绸珠花,每人装着一般无二却又各自有着各自的韵味。
早早的梳妆打扮,约莫到了卯时便由着内侍官领了上清泉殿,皇太后跟皇帝已然坐于那殿上。众秀女入殿,伏身跪拜,待那内侍唤了起身方才齐身站起,虽如柔柳站于那儿,却是不敢抬头直视圣容,低头不语只求陛下垂怜。
自秀女入殿之后皇太后便已粗粗看过,这些都是朝中重臣之女,自然是各处都是不差的。尤其是站于最前端的几人,更是深得她意,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太后看向璃清说道:“这些个孩子,还是不错的。”而璃清却是未言只是淡笑而过。
站于最前端的依次是陈皇后的侄女,许太尉的千金以及镇国将军府的小姐,这三人自当是妃嫔的不二人选。因为皇太后是极其喜欢这三人的仪行,便选了她们入宫,至于其他的便由着皇帝亲选。只是这钦点嫔妃璃清却是没多大的兴趣,寥寥看了几眼仍是不出声,这下子倒是叫皇太后有些急了。也是替这皇帝急了起来,视线一个巡视最后却落到了秦疏酒身上。上下一番打量之后这皇太后方才开口问道。
“那正二排第三个可是刑部尚书秦大人的千金?”
皇太后亲自点了名自当是要回的,当即便道了万福,秦疏酒说道:“奴婢,秦尚书二女,见过皇太后。”
“秦尚书二女。”轻轻的重复了一遍,随即皇太后点了头说道:“便是那自幼送走近日才重回京都的秦二女吗?”皇太后话音落下秦疏酒立即回道:“正是奴婢。”皇太后点头说道:“听说是个极有佛缘的孩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秦疏酒到没立即应话,而是略微的沉思着,直到那璃清也因疑惑将视线遗落到身上,秦疏酒方才答道:“奴婢单名疏酒二字。”
“疏酒?秦疏酒?”连上姓氏又念了一遍,皇太后笑道:“好生别致的一个名字,皇帝你觉得如何?”秦疏酒这名字皇太后到觉得别致,本是要询了璃清,谁知却瞅见璃清那视线定落在秦疏酒身上,像是在瞅着什么似的。微蹙的眉心叫人有些看不明白,落定的视线半分都不曾挪过。
璃清的端审叫皇太后觉得有些奇怪,正欲询问,谁知还未开口便先听璃清说道:“的确如母后所说,是个别致的名字,这秦尚书倒是极有文采想出这般有趣的名字来。”突然的开口夸赞,看来这名讳是入了璃清的眼。璃清的夸赞叫秦疏酒当即拜谢,回道:“禀陛下,这名并得家父所取。”
“哦?并得秦尚书取的名,那是?”璃清询问,而秦疏酒照实问道:“这名是奴婢自取的。”璃清笑道:“这倒是奇了,自古名由父母所定,怎到了秦尚书这儿,却由了子女自己来了?”秦疏酒回道:“禀陛下,小女子自幼养在庵子里,顾只有道名并无闺名,现回了京都重新侍奉在父母膝下,家父说道名多有不便,便命奴婢自己取个。”了然点头,璃清续道:“这般说来倒也在理了,不过这名的确是别致的,若是自取可有出处?”
想来璃清对于秦疏酒的名字远比她这人还要有兴趣,在这殿上倒是因了秦疏酒的缘由多多说了几句。名字取得别致,自当也是有个出处或者缘由的,而秦疏酒的这个名字也正巧有个极妙的出处。当下行过了礼,秦疏酒回道:“禀陛下,奴婢这名是取自当年寄养的庵子里一位姑子所吟的一句诗。”
“何诗?”突然沉下的询问虽未叫旁人留心,可让那平日贴身伺候的余善觉了不对,偷摸的看了一眼璃清随后便也将那视线重新移回了秦疏酒身上。而这秦疏酒也是泰然,轻声应道:“奴婢疏酒二字是取自那位姑子吟的‘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壶舞倾心’第二句的头两字。”
出处是说了,只是这璃清却无点评,突然的静默叫这殿上有些诡异,众秀女竟是气也不敢重喘一声,便是低着头静站在那儿,等璃清开口。那般的坐于殿上瞧着,瞧过些许之后璃清方才说道:“果然甚妙,不知你以往是养在哪处庵子,那位姑子现可还在那儿?”许久之后刚又突然开口询问,叫秦疏酒有些惶恐,却又如实应道。
“禀陛下,奴婢自幼养在古道庵,姑子是那庵中寻常的姑子,不过人已长辞了。”
“已长辞了?”点了头重复道着,也不知是因人已不在对于吟出那样诗词的人无缘得见而感到有些失望,璃清的话语中多了一丝异样。不过这异样也就是一瞬的事,毕竟那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姑子。
今儿也是为那后宫钦选妃嫔,皇帝倒是放着正是不做反而对那无关紧要的事上心,皇太后那儿有些不悦了,当下开了口说道:“皇帝,可别忘了今儿的正事。这名字虽然别致,不过还是钦点嫔妃的事要紧。皇帝你倒是看看,这剩余的秀女里可是有可心的。”皇太后的不悦叫璃清立即正了色,笑了点头随后说道:“既然母后说了要紧的事,那么就那位刑部尚书家的千金吧。”
皇太后要人,他便选了,谁知皇太后倒是嫌他点得有些敷衍,很是不满,最终璃清便又多钦点了几位。
“那便秦尚书千金边侧的那一位以及身后的两位吧。”
草草就这样钦点了,着实是敷衍,皇太后虽然心里不甚满意却也晓得璃清不喜这些,到也就不勉强了,而是顺了他的意,便又多选了那三位新秀。
这入了选的妃嫔自然是一等一的大喜事,回了秀宫后那些当了选的秀女自当是叫人羡慕的。跪于一排的那三人自当是不用说的,入了宫当了妃嫔也是众人心中明了的事,倒是秦疏酒等人,可就叫人羡慕了,尤其是最后陛下钦点的那三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选秀这一件事上陛下可是半分兴致都有,所以点的这几个也算是顺了眼罢了。
顺眼才叫陛下看上,虽说出去有些嘲讽,却也是值得羡慕的事,毕竟只要进了这后宫,后头便都有盼头了。总强过她们,接下去便是要瞧瞧可否成为宫内的女官,若是不成,怕是得在这宫内做上几年的宫人消磨自己的年华。
殿上钦点之后,很快内侍便来宣旨,那皇太后钦选的三人自当是四品才人,至于剩余的那四人,便是五品的宝林。诏封之后拜谢过宣旨的内侍,领了旨意后的众人刚才起了身,将那旨意交付到各位受了封的才人宝林手上,宣旨的内侍笑道:“恭喜各位小主子了,今儿得了圣上跟皇太后的垂怜,这乃是天赐的福运,诸位小主子,日后望照顾照顾臣等。”
这内侍一个个的,嘴上说的话倒也中听,可叫那听之人觉得顺耳得紧,接过那诏书收好,许落心说道:“公公放心,这一点自当是会,公公前来宣旨也是累了,这点小意思倒是劳烦公公收下。”道完从那袖中掏出钱袋子,便当了众送与那宣旨的公公。如果懂事的行径自当是叫那公公笑了,当即又是说道:“许才人真是客气了,臣哪敢当啊。”
话照说,不过那银子也是照拿,见这内侍收了自己的银子,许落心便又笑着说道:“但凭公公在那御前当差,便当得,对了,公公你旨意可是宣完了?”上这秀宫也是收了不少的好处,这般一收到还真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若不是许落心多嘴问了一句,这内侍怕是得犯事了。当即便“哎呦”了一声,随后内侍说道。
“瞧瞧杂这脑子,竟然忘了另一件大事,陛下可还有口谕呢,才子宝林众秀女接旨。”
忽听这还有一道口谕,众人虽是觉得疑惑不过还是跪下听诏宣旨。而这众人跪下之后,内侍这才高声喊道:“陛下亲传口谕,陈才人秉性纯良甚得朕意,固赐一字,梦,改为梦才人。秦宝林贤良淑德深得朕心,故赐一字,窈,改为窈宝林,钦此。”
这次新选的妃嫔中竟有二人得圣上赐字封号,如此殊荣着实叫人羡慕,得了这样的天恩自当是要跪谢的,谢过之后也给了这宣旨的公公一些好处,陈书仪同这秦疏酒才领了各自的旨回了秀宫内。
每一次秀选总有人亲获圣上赐封,便是因为提前晓得刚才许落心才会多嘴问了一句,谁知这问是叫她问出来的,哪会晓得竟无自己。陈书仪是那陈皇后的侄女,获此殊荣她姑且可接受,可是秦疏酒算个什么?不过是三品刑部尚书的女儿,却也敢踩在自己头上领了应给自己的赐赏。
看着那叫众人围在中间受了众人倾慕的秦疏酒,许落心便是一肚子的闷火。
如此这梁子,怕也是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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