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封印。”贤云鹤两指抵在黄患的背上,道,“依我的判断,恐怕你的‘灵气’在很早以前就被引出来过,但你那时应该年龄尚小,有人为了保护你,所以在你身体内的四处‘皆合’当中设下了封印。”
几日来,黄患不停的尝试着用气去冲破体内的镇鬼门,但始终没有成效,只好在凤成凰的引荐下,前来询问贤云鹤。
“为什么是镇鬼门?”他对此不解,毕竟镇鬼门是用来抵挡恶灵的。
贤云鹤略加思索,反而问道:“在你印象当中,你认为你所见到过最为坚硬的物体是什么?”
“怕是只有镇鬼门了。”黄患似乎明白了什么,道:“你是说,因为气的运行本来就是存在于想象之中的事情,所以当气遇到无法冲破的封印时,便会自然将其想象成我所见过的最坚硬的物体?”
“正是。”贤云鹤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种封印毕竟是为了保护你而设,虽然借助外力不难破解,但我认为,倘若你的身心向其证明了你有足够的意志来驾驭灵气,那时它便自然会打开了。”
黄患有些怀疑,道:“之前我已试过用全力去冲破这些封印,但是并没有成功。”
贤云鹤笑了笑,说道:“我并不质疑你已经拼尽全力,而且我猜,你恐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尽力。但是,所谓灵气,并非是单单依靠身体力量就能掌握的事物——‘喜悦’,‘愤怒’,‘悲伤’,‘痛苦’,这些心智层面上的变化对气的影响反倒更大一些。”贤云鹤顿了顿,又道:“或许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
黄患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便抬起头来,对贤云鹤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贤云鹤应了一句,却又有点好奇的看了眼他的背影,说道:“等一下,让我看一看你现在能够释放出的灵气吧。”
闻言,黄患便停住脚步,闭上了眼,默默开始运气。
只见他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火焰在燃烧,只不过没有颜色,不消片刻,这种扭曲开始渐渐有了实体——银白色的光——这便是灵气的样貌。
看黄患灵气运行的已然颇为娴熟,贤云鹤赞赏的点了点头。
其实,之前黄患本人对此也是颇有些讶异,因为他驾驭灵气的过程十分自然,甚至对灵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听了贤云鹤的解释,现在想来,这份熟悉感,恐怕是因为灵气早已在他体内沉寂多年的原因。
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暗红色的亮光忽然在黄患的灵气之中一闪而过。
“孩子,可以了。”贤云鹤打断道。
黄患身上的灵气应声而收,见贤云鹤再无其他事情,黄患便离去了。
贤云鹤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拿起黄患来之前他翻看着的书,读了起来。
可他的视线却一直停在一行字上,心思乱了。
“或许,这孩子的封印,并不单单是为了保护他而设的。”贤云鹤暗自思忖。
————
——
据说长久修气之人,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而培养出一种特别的感知,或曰预感。
两日之前。
凤仙山上,但凡有点资质的人,似乎都同时听见了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巨响,声如洪钟,久久不散,但是,当他们回过神以后,他们发觉到,这声巨响并不存在——或者说,至少不是来自于现实之中。
那是“气”——某种特别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气”,撞击在某种极硬之物时所发出的震颤之声。
而这声音发出的时刻,正是黄患用灵气冲击他体内封印的时刻。
因此,确切的说,所有听见声音的人,他们其实是感受到了又一个游侠即将觉醒时的震撼。
凤仙山。
野生区域,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站在一堆巨大的野兽尸体当中的身影,在这一刻忽然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接着他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长戟,像是不能自已般,狂笑一声,将长戟猛的一挥——“轰!——周围的尸体、乱石、树木,无一幸免的,全都被他发出的气冲击得支离破碎。
观心殿,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清算账目,只见她左手飞速的在三个算盘之间来回拨打,右手则同时握着笔撰写文字,两面都是驾轻就熟,有条不紊,似乎这种状态对她而言只是吃饭喝水般的生活常态,然而,不知为何,她拨打算盘的手和撰写文字的笔全都忽的停住,眼神微微波动,抬头朝着窗外望去一眼。
四季岭,秋叶谷,白衣长发的男子正在一个人对着棋盘思考,一片灰红色的落叶朝着他的棋盘轻轻落下,却在半空中停住。他欲轻轻将其掸去,却在出手前停住了动作,他转头向另一边的蝴蝶岭看去,接着便微微一笑。
机关阵,身上穿着印有“于”字标记黑衣的男子,正在与成群的铁兵蚁战斗——但说是“战斗”,他却其实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练习场的中央,待铁兵蚁们袭来之时,忽有几个影子般的事物从他的身体周遭窜了出去,一瞬间,所有的铁兵蚁全都停住了。
“哼!”但他却露出了十分不快的表情,因为他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哐!”他摔门离去,所有的铁兵蚁同时倒下了。
————
——
“契机”。
与贤云鹤交谈过后,已是第四天了。
这时的黄患,虽然已经能够将灵气运行起来,却又因为体内有四处不知名的封印压制着四个名为“皆合”的气府,而不能使用完整的灵气,便一个人盘腿坐在凤仙山上一块突出的悬崖边发闷。
“契机”,黄患的口中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心中道,“我自认为已经将能做的做到了极限,可这四处封印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贤云鹤给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无来由的一阵烦躁冲上了黄患的心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黄患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一样,导致他对每一件事——尤其是和“力量”有关的事,都急于求成。譬如,为了尽快通过“体”的测试,他不惜用麻痹身体的方式来减缓痛楚,事后,虽然测试迅速通过了,身体却痛苦不堪;又如,他为了能够更有效率的杀敌,便常常使用伤害敌人心智的“杀意”,导致的结果就是,他自己的心智也受到了损伤,每隔一段时期,便会无来由的怒火中烧。
黄患也对自己的这一问题有所了解,便总会刻意控制着自己不去思考那些让他烦躁的事情。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风景上——记得当初上山时,这片风景给了他不小的震撼感。
接着,他不自觉的开始回忆起一些自己上山前的事情——
“呸”,回忆刚刚开始,他便冷不防的呸道,“我竟然是被陆南和陆晋这俩货救上山的,想起来就觉得羞耻。”
其实,当初与那中年男子战斗时,黄患因为顾虑到佛铃就在他身边,才没有对他使用杀意,不然,那种程度的敌人根本连碰黄患一下都做不到。
但从结果来看,自己还是被他们打败了。
黄患摇摇头,叹道:“如果当初不是陆氏兄弟突然出现,我会是怎样的结局呢?毒发身亡?”
“那只巨型的蜈蚣还算有点意思”,他又顺势想起了那只肚子里藏着小蜈蚣的大蜈蚣,不过,后来他从《异物志:非人》当中看见过它,这种蜈蚣名为“子母蜈蚣”,危险等级仅仅是“大坏”而已。
子母蜈蚣自然是被那个成年男子饲养的,同时,那个人似乎还养了一些其他的虫,所以才会被黄患追杀。
可为什么黄患要追杀养虫的人呢?——
“虫僧!”黄患不自觉的念起了一个名字,接着他便突然怒火攻心,他记起,他是为了打听这个名为“虫僧”的人的消息,才去追杀那个养虫人的。
黄患的家族与这个叫做“虫僧”的人,有十分密切且复杂的关系,但简而言之,“虫僧”是黄患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想到这个人的名字,令黄患愤怒的回忆无法阻止的潮涌而来,缠绕在他身上的灵气,也与他的心态相呼应,像是烈火般暴躁的流动起来。
回忆,不是刻意控制了,便能回避。
“吱嘎,吱嘎。”黄患紧握的拳头几乎攥出了血,避无可避,暴怒终究还是来临了。
他盘腿坐在悬崖边上的背影,开始不自然的颤动起来,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想要克制住心中的杀意。可附近丛林当中的动物,还是敏锐的提前感觉到了威胁,纷纷躲进了丛林深处,鸟儿们也三五成群的从树林中飞走。
逃走是对的,倘若此时有人接近黄患,恐怕他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其生命造成威胁。
——
“你就是黄患?”
一个穿着黑色外衣,上面印有“于”字标记的男子不知何时在黄患身后的丛林里出现,还未看见黄患的正脸,男子就向黄患挑衅道:“看起来比想象中弱呢。”
黄患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
“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到来,看来你也只是浪得虚名罢了。”那人慢慢朝黄患背后走来,继续挑衅着:“真不知道禅于律为何会这么防备你。”
黄患依旧没有回应。
“哼,不止感觉很差,难道连听觉也很差吗?”那男子走到黄患背后,一把抓住黄患的肩膀,想让他转过身来。
纹丝未动。
“力气不小,可这又如何?”
说罢,那男子便在手臂上运足了气,以为一定能搬动黄患。
还是纹丝未动。
“。。。。。。”男子有些诧异了。
这时,只见黄患缓缓的转过脸来,神情像是要吃人般,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就·这·么·想·死·吗?”
“!”一股惊人的杀气扑面而来,男子迅速感觉到危险,想要撤退。
“轰!”
却根本来不及了——男子被黄患一击打飞,狠狠的撞在一棵树上。
树的躯干被撞断,缓缓的倒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被击中的男子咳出一口鲜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只见黄患满脸杀气的朝着他走来,那眼神,简直就像是从地狱来的屠夫。
“哼,”那男子擦净嘴边的血,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说道:“看来我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说罢,便单手着地,想将身体撑起来——
“忽——!”
却不料面前一阵风压,黄患瞬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的摁在地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一直不明白,你们这些渣滓,来凤仙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嗙!”
说罢,黄患将那人一把抓了起来,又狠狠的摔在地上。
“额,”那男子的后背一阵剧痛,接着便将气运行到手上,抓住黄患的胳膊,想要挣脱。
“气?你们即使学会了使用气,难道会去消灭恶鬼吗?”
“嗙!”
黄患又将他重重的摔了下去。
那男子躺在地上,说不出话,只见他用力的呼吸着,稍稍缓过神之后——
便准备再一次出拳攻击黄患。
“无药可救!”
黄患猛的提起对手,手臂运足了力气,将那男子狠狠的扔到了一块巨石上。
“哐!”
就在对手的背部刚刚撞在巨石上的瞬间,黄患已经猛地跳到空中,一拳猛打下来。
这一拳落到那男子的腹部,感觉到沉重的打击感,但黄患并未停息,又一拳拳的打在他的脸上、胸口、肩膀,犹如一阵阵狂风暴雨。
一拳,一拳,又一拳。
暴怒让黄患失去了理性,他此刻完全是想要杀了对手!
猛攻一阵过后,黄患忽然停顿下来,但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他将全身的气集中在手上,准备用最后一击了结对手。
“哐——!”
沉重的、拳头击打在血肉之躯上的声音响起。
却没有打在那男子的脸上。
“打够了吗?”
那男子竟然用手接住了这一击。
“!”
黄患有些意外,但他马上又感到腹部受了一阵冲击,接着便被那男子发力推开了。
黄患后退两步,有些诧异的打量的他的对手。
“啧,有什么好吃惊的?”那男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说道:“你的四处‘皆合’还没有打开,凭什么指望能打倒我?”
他所言不假,无法使用四处“皆合”发出的灵气,就像是五根手指没有连接在手掌上,能够使出的力气连一半都不到。
“嗖——!”
忽然,那男子冷不防的从手中朝着黄患撒出一把碎石子,黄患立刻俯下身子躲避,对手趁此机会,立刻攻了过来,他先是左手出击,黄患迅速腾出一只手防御,却不料对手只是佯攻,真正的打击来自于右侧。
“嗙!”黄患的右脸被击中。
这一拳看似平常,却将黄患打飞数米开外,虽然之后黄患迅速站起身来,却一时难以站稳。鲜血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明白了吗?”对手将拳举到自己胸前,对黄患说道:“从‘内外相得’发出的灵气,充其量只能是辅助,只有四处‘皆合’才是气的核心源头——皆合都,没有打开,你凭什么和我斗?”
说罢,他侧跳到旁边的树上,用力一蹬,便像一支飞箭般冲向黄患。
这一击虽然快,但以黄患的身手,不难防御,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对即将而来的攻击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然而——即便完美的防御住了,黄患的身躯却依旧向后飞起,再一次重重的撞在了树上。
的确,皆合尚未开启的黄患,在灵气的量上,与对手有着天壤之别。
黄患见自己难以凭借“灵气”与敌人较量,便准备拿出武器,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袖口,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混蛋陆氏兄弟,”黄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暗骂道:“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拿我的武器去烤鸡翅膀。”
——
此刻,在迎仙客栈的后院里,陆氏兄弟、九婳儿、凤成凰等人正聚在一起料理野味,陆南拿着黄患的短刀开心的切着鸡块,而陆晋则用他的袖刺将鸡翅膀串在一起,放在火上烤。
——
黄患面临重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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