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平旦,浊气降而清气生。杨萧带着数万士卒在山中行脚,那份场景尤为壮观。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从极西到极东,他也不知道走了几个来回,直到这日出之地终觉灵气充沛,不输云梦仙境。
世间是有灵气眼之说,他前世之所以开悟而后明心见性、随心所欲便是跟他在云梦仙境涤尽三浊,易经洗髓有着很直接的联系。前世里医、道两家皆重经络之说,是以显、隐两脉通达、顺畅以为达者。而杨萧一直以来虽非以此证道,却是以此做的根基。而到了此世以后,显隐之脉不查,这也便让曾在山巅看风景的他显得尤为尴尬。以此世之道再做修行吧?他前世本非武夫,当然也就并不喜于此道,你真让他在这末道之上下去如此大的功夫,杨萧本人大半是不太乐意的。
杨凌把仙人体魄给了他以后,他也曾想过凭借着杨凌本就身具窍穴的身体重新恢复先前的境界。可杨凌走的路本就与他大有不同,他若真的那般做的话,不但会毁去杨凌大半修为,而即便是自己也多半难以恢复境界。在说这终究是杨凌的身体,难不成他还真的能赖上一辈子不成?
所以杨萧就陷入了这般不尴不尬的境地里,这也便有了他仅以杨凌之体魄御指剑之道,最终与独孤战了个“战下去是你胜我负,而最终却会是你死我活”的古怪结局,毕竟就连杨凌自己都说:“打架我不是你的对手,而论起拼命我却天下无敌”的豪迈且真实的言语。
在西方大陆他曾经辟过谷,在杭城山中他曾辟过谷,在法拉希姆他也曾辟过谷。他曾经想过此生大约是不要再辟谷了,原因便是这辟谷对他来说除了能省些粮食之外,便真的再没有更多的收益。而就在他多年不曾辟谷后,他却在这日本的山中有了新的收获。
只听得肚子不停的咕咕噜噜的响个不停,杨萧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急忙掩去脸面之上的尴尬,佯作一本正经的说道:“原地休息一刻,各自服气去吧!”说完他便“潇洒”转身,迈着四方步向山林深处走去。
噗嗤、噗嗤的一阵尴尬,好大、好大的一滩黑褐色粘稠的物体在地上堆起好大的一片。杨萧顶着阵阵恶臭,直将小脸憋的通红!
过了许久,钟得神清气爽以后,杨萧迅速转移到了空气清新的所在,一脸尴尬的说道:“出来吧!我觉得可以把身体还给你了!”
只见身体微微一转,“杨萧”整个人横向转出去三步,而他先前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个虚影。只见转出去的那个家伙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年我确实比较贪嘴,再加上从未洗经易髓,秽~物好像确实多了一点。”
只见那个虚影没好气的说道:“这他妈是多了一点么?十好几斤要一点?论起世间所谓的一点之说,我只服你杨凌好吧!”只是抱怨完,他便换了一副脸孔,由衷的感激说道:“谢谢!”
那人嘿嘿一笑,并不与那虚影客套,只是歪头问道:“你想好了?”
转出去的那个人真是与杨萧一人双魂的杨凌,至于留在原地的猥琐虚影自然也就是杨萧了。杨萧听到那家伙开口,不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既然有了恢复境界的方法,那么此行自然是以此依为屏障”
杨凌会心一笑,冲着他摆了摆手说道:“我去跟辛大将军说一下,后半日的辟谷便由他亲自带好了。”说完便翩然转身向着士卒的汇集所在走去,只是那飘摇的步伐却比起奔跑来说不知道要快上多少。
杨萧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想笑,只是那笑声终究是干住了,停在嗓子眼儿里没有发出半丝声响。他欠他的太多太多,多到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还清。
辛弃疾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对于这个返身而回的家伙的告辞没有半点吃惊的模样,只是对着那个貌似杨萧的家伙的屁股踹上了一脚,好心的提醒到,别忘了输的人要一路从日本游回大周。
使我有洛阳二倾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虽然底牌一直都没有被掀起,可辛弃疾此行日本的最大依仗便是沈缜在一年多前便在此处的落子——薛青。如果说一年以前沈缜的这一手仍是主要考虑的是御敌于国门之外的话,而辛弃疾羽翼初翔以后,特别是在沈、辛两家意主联姻以后,沈缜这一手棋的目的便也变成了更进一步的为辛弃疾谋取灭国的煊赫功勋。
如果说在沈缜旁边那个薛青仍显得有些拘谨与木纳的话,独自行走的薛青就好似龙入大海,虎归了山林。景泰二十四年是一干名将世子各显风流时,一个黝黑的精壮汉子漂洋过海来到了异国他乡。那时节日本虽然不断袭扰大周东南沿海,可民间的商榷往来却没有一刻停止过。在日本大周的商人得到了他们在国内绝对享受不到的尊容,那地位之高,便是将军与大名都是要奉为座上宾的。
道理很简单,大周四夷无论如何与之为敌,但周之商品再其国内都是最为抢手的物件。且不说茶叶、丝织、瓷器等风靡用品,便是战时最为有用的铸、冶铁,纵使是强如北方的突厥都是每年走私最多的商品之一。当然每三年的朝贡贸易对于日本来说都是最大的进项,可随着日本进入诸侯割据的战国时代,仅靠三年一次的赐予自然是远远满足不了如此战争频繁的消耗。
京都一所水榭官邸,与外边的饥荒战乱所造成的凄凉景象不同,水榭之内雾气蔼蔼,泉水氤氲,不知是灵气天然还是匠心独具,蒸腾而起的水雾在日光的映照下在樱花树之上凝成一道虹,久久不散。薛青一步步走在廊内,看然眼前的花红柳绿。水榭的格局与陈设虽比不得沈家府邸的巧夺天工,但较之一路行来的凄凉光景,总是给人一种惹眼的风光。
日本的男子与女子身材都十分矮小,尤其是与虎背熊腰的薛青一比,绝大部分人大约都只能到他胸口的样子。走在他前边领路的是一位宫装女子,斜插云鬓,肌肤白皙,莲步不疾不徐,给人一种小巧玲珑之美。只是这样的身材落到男子身上便显得有些滑稽,五尺左右的模样,便再是顶盔掼甲也难给人雄武壮阔之感。
“纯子姑娘,请问将军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此处么?”薛青来日本之前便做了不小的功课,故而此刻的日语虽说的算不得流利,却也不难听懂。
那名叫纯子的姑娘闻听他开口,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躬身行礼说道:“尊敬的薛青大人,将军阁下并不在这里常住,只有在最为尊贵的客人来访之时,他才会回来这里!”那女子说话时面含微笑,脸颊之上浮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薛青见此将手向前一指,示意的她边走边说,女子躬身再一礼,倒退两步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只是这次则是落后了薛青半个身为。
但见如此温婉守礼的女子,薛青也不由内心暗赞,只听他一边走一边开口又问道:“敢问纯子小姐可是京都人士?”
女子闻言微微抬起了头,只是见薛青没有看她,便又将头低了下去,语气平静的说道:“纯子的家乡在奈良。”
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虽然从奈良道京都的路途并不遥远,可奈良在日本的地位之重好比金陵置于大周。所谓的文章锦绣,情怀所系半数要尽数此地。自古以来便少有从奈良移居别地的,原因很简单。自佛教从百济传入日本之后,便于此“安家”,随后几次中原高僧布道也都在此处。美其名曰以佛为国教的日本,奈良便是他们的灵魂之所寄托,所以让一个人离开他们灵魂安眠之处,着实是一件难事。
而这近一百年间日本虽乱,可那里却一直安详,好像任谁都不好意思去打搅那里的清静,只是这些年来,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所谓的十地荒而一地安,快要饿死的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圣地,总是先活下来要紧一些的,故而奈良也就终究没有逃过战乱之祸。
正在薛青神游万里,思绪万千之时,纯子的温醇声音又再度响起,只听她躬身行礼说道:“先生,将军的住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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