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见几位客人都对这果盘表示出赞赏,心里更是开心,不迭问道:“各位可是要饮酒?”
“你这都有什么酒?”论吃喝玩乐,柳旭是拍马都赶不上苏河,他腆着大肚子问道,边问还边用舌头舔舔嘴唇,显然是肚子里酒虫子开始闹腾了。
“您别看咱店面不大,比不上南京城的酒店,但是酒可都是好酒,这山东之秋露白、淮安之绿豆、括苍之金盘露、婺州之金华、建昌之麻姑、太平之采石、苏州之小瓶,样样俱全!”
柳旭不嗜饮酒,事实上,他前世虽然转行之后经济宽裕,但是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几乎没有任何嗜好,所以对喝什么酒是无可无不可的,于是对着苏河说道:“苏兄,你是这吃喝界的英雄,风流乡的好汉,不如你为大家做主了?”
“嗯,这山东秋露白甘而酽,色白,性热,喝来别有一番风味,你且来上二斤,若是好的我们再要!”苏河开始大模大样发号施令:“你这里可有酒器?”
“有的,有的,都是上好的瓷杯。”
“瓷杯?这可不行,”苏河闻言有些不满:“这松江府的士大夫之家饮酒,或用金器,或用玉器,金器必须是名匠按古器式样打造,玉器必须是古玉,哪能用瓷杯!”说完,他对着自己的家仆说道:“把爷的酒器拿来,让这土包子看看!”接着,他又对柳旭笑道:“兄弟不爱饮酒作乐,自然不知道这酒器的好,用了我这双螭虎人杯,哪怕是没酒量的也能多喝三五斗!”
柳旭虽然没有不良嗜好,但是在社会上十几年摸爬滚打至少也是通晓人情的,因此没有拒绝,只是笑道:“有苏兄这妙人在场,咱们今天肯定是尽兴而归!”
掌柜的职业素质极佳,哪怕被抢白了一顿仍旧是笑容满面,他接着说道:“几位可还要些优妓小唱,近日新来了两个北方小唱,不仅生得唇红齿白,俊俏非常,更唱的一首好《西厢》,堪为尊者取乐啊。”
明末性服务业极其发达,如南北两京九街,妓女人数达数万计,山东临清是运河之都,南北车船水陆码头,各地大商聚集于此,也是以娼妓著名,“多淫,女妇以淫为业,旦夕奔诱者家相闻也,道相属也”,不过此间酒楼的娼妓还是以清官人为主,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只不过财帛之下究竟有多少人能抵死不卖那就不得而知了。
掌柜的这话一出,柳旭立刻看到几人眼光看向自己,不用说,肯定又是自己这惧内的名声作怪。
“哈哈,都说这穷书生无闲工夫去看好女人,无闲钱钞去嫖好娼妓,是以穷秀才没有一个不怕老婆,柳兄才略经天纬地,却不免为河东狮所欺啊!”苏河一张嘴刻薄至极,拿着柳旭就开玩笑。
“这个,咳咳,士人风流,名妓佐酒,也是一时佳话,贤弟还是不要太拘泥了。”徐孚远微微一笑,也劝柳旭放开一些。
刘如意、李奉天两人新加入团体,又仅仅只是生员,所以没敢出言调笑,只是作洗耳恭听状。
“哈哈,谁说兄弟怕老婆来着?店家,把你们店里最漂亮的清唱找来,兄弟几个今天不醉不归!”柳旭前世久在风月场打混,求的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会害怕这种阵仗。
“哼,这国王游戏、冰火.九重天哥们还没使出来咧,要是让你们这帮土包子见了,还不得惊为天人?”柳旭暗自腹诽,突然有了个想法:“店家,把你们店新来的小唱也叫来,本公子有话要问。”
“没问题,公子就等好吧。”掌柜笑嘻嘻地施了一礼,下去叫人了。
“柳兄,真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贵夫人管家甚严,不许兄弟纳妾,却防不住兄弟纳娈童啊!”王振是有龙阳之好的,他对此从不避讳,反而还乐于和人交流经验。
“哈哈,非也,非也,兄弟我并非喜爱少年,只是心里突然有了个盘算,正好找这两个小唱询问一二,若是能成,对咱们的大事极有益处!”
“哦,敢问这小唱少年除了在床上有用,还能有什么大用?”王振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原来兄弟才是此道高人!”
“山人自有妙计,兄弟到时候便知。”柳旭一笑,特意卖了个关子。
说完了话,就可以开饭了,之前的水果架子一般是不吃仅供观赏的,刘如意没见过这阵势,还以为是给众人开胃的,伸手拿了一只苹果。
“诶,刘兄弟,这水果是摆来看的,咱们不去吃他。”苏河朝刘如意摆了摆手,眼神中有着一丝轻蔑。
刘如意脸红了,他慢慢放下手里的苹果,讪讪的说道:“我孤陋寡闻,不知还有这说法。”
“唉,倒也不是这么说,这一个地方一个习俗嘛,听说刘兄弟那边餐前是要吃水果的。要我说,这餐前吃水果也不错,开胃解腻,咱们都来一个怎么样?”柳旭见刘如意受窘,连忙过来打圆场,这刘如意哪里都好,就是爱钻牛角尖,他不希望刘如意因此就和这个团体疏离。
“也对,也对,吃一个,大家都吃一个。”徐孚远老成持重,连忙招呼大家吃水果。
刘如意狠狠咬了一口苹果,对柳旭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柳旭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古代高级酒店上菜就是快,几人用热毛巾擦过脸之后就有人上菜,最先上来的是几个冷盘:山家三脆、芥末茄儿、熟猪肤、水晶脍,酒也装在金玉杯中,由高粱酿成的酒液纯白而香醇,挑动着饮者的味蕾。
妓子和小唱也从楼下陆续走了上来,柳旭抬头一看,妓子大多穿着纱裙纱裤,白皙的皮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有的着满冠,有的插掩鬓,脸上略施粉黛,虽然不能和现代各种修饰打光技术支持下的美女相比,倒也颇为赏心悦目,于是随手选了一个,算是证明自己绝不惧内。
倒是两个小唱应该是兄弟俩,他们穿着玉色素纱衣,长得一般的唇红齿白、面容俊朗,和后世的少年偶像差相仿佛。尤其是两人中的弟弟,一双眸子皎若秋水,灵动而不失英气,让人一见就心生怜惜。
两人走上来自我介绍道:“小的周珙,周珙,向各位客人问好。”
王振在男色方面色心深炽,他一见到两个小唱少年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只是感叹道:“好名字,好名字,君子温润如玉,世间竟然这样的美少年!”抬头问柳旭:“柳兄,你是真不要这两人了?如果你不要就便宜兄弟我吧!”
柳旭哑然失笑,这人真是欲火旺盛,未免显得太过急色,但是他本来就没有这方面意思,所以只是说:“我倒无所谓的,只是有些话想要问问——”
“我们也是正经人家,只唱曲不卖身的!”柳旭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珺打断,只见他嘟着嘴叫道:“店家好不晓事,事先都已经跟他说过我们只是一时困窘,流落此地,是不会卖身的!”
掌柜本来还想借兄弟两人卖个好,没想到周珺当场给自己一个下不来台,但是客人面前又不好发泄,一张脸只是涨得通红。
“舍弟年纪还小,不同事理,各位请多多包涵,若是需要侍奉,我愿意自荐枕席。”周珙生怕场面转冷,于是开口道。
“哥哥!”周珙轻轻叫了一声,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噙满泪水,好像西湖上飘渺的烟雨,又好像巫山山巅律动的云霓,更惹人怜爱。
“哎呀,哎呀,你们兄弟都是世间的妙人儿,今天能让我遇到是我三生有幸啊!”王振看着两位少年,口中啧啧有声,端起玉杯一饮而尽,似乎要接着美酒压下心头欲火。
柳旭心中暗自摇头,这王振风流俊秀,一表人才,举止言谈都挺让他看好,本来还觉得能成一番事业,没想到色与魂授,见了男色就走不动路,让人怎么能放心把大事托付给他?
人有**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支配,言行举动皆为**而做,整个人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想到这里,柳旭开口道:“我们兄弟今天齐聚一堂,还是先开怀畅饮,至于其他王兄弟散席后自己去谈,也更放得开!”说完,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妓子使了个眼色:“你们有什么拿手的曲目,快露两手让我们瞧瞧,若是表演的好请在座才子为你们写首词,立刻就能扬名江南!”
这明末士人和妓女是相辅相成的,妓女因士人写诗唱和而名传四海,士子又因和妓女彼此结缘而备显风流,此风自北宋柳永开始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到了明末如名妓柳如是、董小宛都是其中翘楚。是以柳旭这话一说,几位妓子都是眼前一亮,打算拿出看家本领赢取一个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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