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干平的胆量,步天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很无语了。他至今还记得父亲死的时候,干平看见尸体时的表情,面部扭曲的比躺在太平间里的父亲的面色还要难看吓人。
步天是个很胆大的人,而且有点暴躁,所以对于性格懦弱的人,他会从心底排斥讨厌,可是干平是个列外,因为看到父亲尸体就吓得屎尿横流,泣不成声的干平那时还做了一件事,也就是这件事,让步天一直特别的照顾干平。
洞穴中,步天心头忆起父亲,心中不禁一阵阵痛,他并没有见过父亲以外的亲人,所以虽然父亲平时对他们几个师兄弟很严厉,可是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
步天的母亲早在他降生的时候,就难产而死了,记得他父亲曾经笑中带泪的安慰他:“你不必难过,小丽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满足了……你不知道,就在你刚刚降生的时候,医院的护士和医生全都恐惧的大叫着从产房中跑了出来,变得神神叨叨的,问什么也不说,所以,儿子你是特别的!”
步天的母亲叫做小丽,照片上是个很温和美丽的女人,款款落落的神态间透出一股亲和,让人忍不住就想接近。
少年出生后五个月就会跑,八个月就已经会说话了,除了脾气有点暴躁倔强外,平时还是很孝顺的,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
洞穴,少年沉默了,深深地陷在回忆中,只有干平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和磕碰的痛呼。
记得,看到父亲尸体的第一眼,从未流过泪的步天突然有了一种失声痛哭的冲动,可是看着师兄弟七人已经是泪水横流,少年又把泪水憋了回去。
排行老八,也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女孩的刘薇上前想要安慰他,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女孩哭的通红的双眼,一滴泪也未流的少年只是冷漠淡然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说完转身走出了太平间,身后传来的大师兄的喝骂声,三师兄挣脱刘薇的拉扯要追上来暴揍他的声音,以及二师兄的冷笑和其余师兄的的责问声,一时间都是那么的模糊。
少年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痛快的哭上一场。
“步天,你没事吧……哎呦……”许久未见步天出声的干平忍不住紧张地问道,却又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口中痛的嘶嘶吸着凉气。
“我,我没事。”声音一出,连步天自己都愣住了,声音是那么的沙哑干涩。
洞穴中,步天尽力把脸上的悲痛隐藏在黑暗中,只是那双手紧紧地握着手电,因为用力过度,已经发白,记忆却还在继续。
出了太平间,少年就听到一声含着哭腔的暴喝,循声看去,就见干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了太平间,此刻将一个警察堵在了走道的角落中,责问着。
“你他妈的,我师傅都失踪了五天,你们才找到他,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干平犹如铁塔般的身躯横在警察的面前,怒火中他伸手抓住警察的衣领,微微用力就将那个警察提了起来,口中连连怒声问道:“我师傅是怎么死的!?”
警察双脚离开了地面,脖子被衣领勒住,呼吸顿时困难,他面色错愕惊恐,嗫嗫嚅嚅地说:“我,我不知道!”
“你该死--!”干平怒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小蚯蚓,狰狞可怕。
洞穴中黑暗依旧,没有人注意到沉醉在记忆中的少年的悲伤。他的悲伤就宛如深山老林的一片飘落的秋叶,孤独凄美,却又平凡的无人问津。
记忆到这里已经变得模糊,少年只记得,干平那个时候简直像条不要命的野狗,就是看见警察掏出了配枪,还理直气壮的和警察对持着,像一条暴怒的雄狮般随时都会扑上去。
“你若是敢开枪,就死定了!”少年走了过去,冷声道。
然后,他和干平找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共同分享着心中的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楚。
——去他妈的面子吧,去他妈的‘男儿流血不流泪'。老子心痛了,伤心了,就要哭。
那一日的天空,一片阴霾,身边残叶飘飘。
案子最后不了了之,至今步天都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
黑暗中,少年吁出一口,将头倒伏在干平背上,轻声问道:“干平,你怕死么?”
“怕!”干平呼呼地喘着气,干脆的回答。随后又憨笑一声:“不过,我是不会死的,师傅说过,歩家的功夫修炼到最高境界是可以长生不死的。”
步天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品味着心中繁杂的滋味,阵阵痛楚中,少年暗自告诉自己:我是绝对不会在让这感觉重演的!
“我笨,其实只要你们能修炼到最高境界就好了,我能活个一两百年就满足了。”干平仿佛是害怕洞穴中的安静,见到步天不再说话,就主动找着话题。
“那或许只是一个故事,一个被神话夸大的美好故事。”步天轻声道,他脸上的表情格外恍惚忧伤。
“不会的,师傅是不会骗我们的!”干平斩钉截铁的说,接着便听他欢呼一声,叫道:“终于到了,快出去。”说着脚下猛地一个刹车,停了下来,随后将步天放到了地上。
他们已经跑出了洞穴,这里是一间人工修建的石室,堵在洞穴的入口前。干平摸黑来到石室的东南角,那里有一个人工修建的台阶,台阶层层叠摞,一直伸延到石室的顶棚上。
“给我照着点。”
步天这时已经打开了手电,在浓黑的石室中他手中的一抹亮光格外的醒目,干平轻易的就找到了他的位置,看着他说道。
步天摇摇头,好似要抛却心中那份源自记忆的忧郁和伤痛,迈开大步上前,和干平齐肩走上了台阶。
这台阶的坡度很大,区区三四米的高度,竟有不下三十个台阶,也不知道当初建造者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两人来到台阶的终端,却见这里是一个两米见方的岩石平台,平台和石室棚顶犹有约一米的距离。步天握着手电筒照向平台上方的棚顶,那里赫然有一个陷入棚顶约有四指的方形石槽。
这石槽就像是一面开在顶棚的天窗,然后又被人从外边用石板盖上了。
干平弯身走上石质平台,双手拖住顶棚上的那个石槽中,哼声用力一托,‘嘎吱'一阵石块摩擦声中,石槽底部竟然被他托开了。
这石槽竟然真的是一个暗门,底部是一块从外边盖上的石板,干平托起的便是那块不下百斤的青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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