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将额头都磕红了,抬头抹眼泪时,才注意到肖战歌还站着。他颇感意外,捅了捅肖战歌,低声提醒:“大师兄?”
肖战歌只当听不见。这茬他真心没法接。他已经被深深的感动了,可是,且别说他老a特种部队教官的身份,便是后世人这一点,也注定了他不可能轻易的朝父母以外的人下跪。
徒弟们梯次站起来,在俞泰生强忍悲痛,挥手说“去吧去吧”之后,一个个抹着眼泪,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纸包走了出去。人走得差不多了,一个留着中分头,嘴唇下面有颗痣的青年突然走到俞泰生面前,对他说:“师父,我想留下来。”
这个青年肖战歌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周功海,是俞泰生的二徒弟,也算是他的便宜师弟。
俞泰生稍显意外,问:“你要留在北平?”
“我老家没人了。师父,如果您放心我,就让我留下来看门吧。”
“功海,日本人已经盯上了这里,”俞泰生提醒他。
“师父,看来您老还没搞明白,他们盯上的是您。只要他们知道您走了,应该就不会上门了。”
俞泰生想了想,说:“好吧,我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你。我们武馆够大,你租几间出去,也够你生活了。”说完,他看向肖战歌,招手让他过去,问:“战歌,你有什么打算?”
肖战歌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实话,说:“我准备找一支真正抗日的队伍参军打鬼子。”
俞泰生点点头:“惊鸿刚才还对我说你变了,我却认为你一点没变。惊鸿,去把我的那双‘铁脚头’拿过来。”
“爹?!”
“赶紧去。”
俞惊鸿走进里屋,很快拿了一副包裹出来。俞泰生接过来,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副黑漆漆的怪模怪样的靴子。说它是靴子,因为它有鞋面、鞋底,还有高帮;说它怪模怪样,因为鞋面和鞋底都非常的简陋,高帮更像是几块铁板绑在一起,只有鞋尖是完整模样。
周功海本来站在一边,看到这双靴子,眼睛微微一缩,然后闷头走了出去。
俞泰生看着靴子,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采。几秒钟后,他重重叹了口气,眼神恢复平静,将靴子重新包裹好,递给肖战歌说:“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偷穿它,然后解不开,爬到门口求救吗?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它有缘,现在,我就正式把它传给你。”
肖战歌看到这双怪模怪样的靴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它有故事,俞泰生的表情变化,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他就是一冒牌货,哪敢接受如此贵重的东西,退后一步说:“师父,我不能要。”
俞泰生抬头看着他,然后自嘲的笑了笑,说:“我差点忘了,你失忆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也罢,今天也许就是你我师徒最后一次相聚了,有些事情,也该向你这个‘冯氏戳脚门’第八代传人首席大弟子交代清楚……”
肖战歌练过戳脚,当然,很粗浅的那种。作为军人,而且是特种兵,平时的训练都围绕着如何快速杀死敌人保存自己展开,所以简单实用、讲究效率的格斗术才是他的最爱。
“我们‘冯氏戳脚门’的开派祖师是冯克善,天理教的首领,一代武术大师。将我们这个门派发扬光大的,是太平军赵灿益将军……:
“……你师父没用,没能壮大‘冯氏戳脚门’一脉,你们师兄弟里面,现在看来,也就你一个人练出来了。这副铁脚头,是我们‘冯氏戳脚门’的掌门信物,我现在把它传给你,对你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找一个传人将它传承下去——”
肖战歌一听这副铁脚头还有这样的象征意义,更不敢要了,忙说:“师父,我真的不能要。您想必也看出来了,我现在的功夫很杂。”
肖战歌坚辞不受,俞泰生不禁动了怒,瞪着他喝道:“战歌,你还当我是你的师父吗?”
肖战歌赶忙说:“师父,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那就收下。”
肖战歌只得收下。
俞泰生:“左脚铁脚头里面有一本书,你多看看,上面记载了历代祖师的心得。”
“啊!”肖战歌惊呼一声,忽然觉得手上的包裹又沉重了几分。老a特种部队日常训练的时候,没少请一些武术名家来传授技艺,所以肖战歌知道对一个门派来说,历代祖师习武心得意味着什么。本来,因为是为了打鬼子,他假扮校战歌并不觉得愧疚,但是现在,因为俞泰生送给他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他一下子就有了心理压力。
“你想当兵打日本人,这是事关民族大义的正事,做师父的没有理由阻止你。可是战场上刀枪无眼,我只希望你能够时刻保持警惕,一定要争取活着回来——”俞泰生语重心长的说,说完眼神复杂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站起身,有点蹒跚的往里屋走去。
俞泰生人老成精,已经看出了自家女儿的不正常。肖战歌呢,他有点纠结于“铁脚头”的沉重,并没有注意到自家的便宜小师妹。军队里面待久了,撩妹技能几乎完全丧失。而且,人家小姑娘一看见他就脸红,他就想起了那无心一按,即使本来想要开口搭讪的,也立刻尴尬了。
肖战歌捧着装有铁脚头的包裹转身准备离开,一声弱弱的“大师兄”喊住了他。
“师妹?!”他应了一声,正要再转回去,被俞惊鸿从背后给抱住了。后背触碰到两坨温热的柔软,肖战歌登时便有点把持不住,身子一僵。按说作为一个后世人,见惯了男女间的搂搂抱抱,不至于这样。可如果考虑到他穿越前还没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他有这样的反应,好像挺正常的。
俞惊鸿一张脸早就变成了血染的颜色——作为一个民国时代的女子,要做出这样的举动,那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也就是她骨子里有江湖儿女英姿飒爽的一面,否则的话,她再胆大,再喜欢自己的大师兄,也肯定不会选择如此直接和热烈的方式。“大师兄,你一定要去当兵吗?”她问。
应该和自幼习武有关,俞惊鸿个子很高,足足有一米七。她嘴里呼出来的热气扑到肖战歌的后颈上,登时让他身体的僵硬度再增加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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