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五年的时间弹指而过。
一座雕梁画栋的宫殿,白玉石阶,凭栏玉柱,门前一汪碧湖,倒映着湖边青翠郁蓊的杨柳,风吹过,杨柳摆动着柔软的枝条,荡起湖水泛起圈圈的涟漪,湖正中,朵朵白莲盛开,圣洁高雅似踏水而来的凌波仙子,岸上五彩花开,缤纷璀璨,色彩斑斓的蝴蝶穿梭其中,香味缭绕,好一副繁华盛锦。
宫殿内,一白色女子悠然的凭窗而立,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绪飘飘忽忽,神态淡漠得如一缕抓不着的云彩。
她长披肩,一双潋滟瞳孔动人至极,长长的睫毛掩去暗芒,肌肤胜雪,阳光穿透云层,透过窗棂映着她的粉红桃腮,分外的迷人,樱桃小嘴好似花瓣一样散着淡淡的幽香,却在唇角间勾勒出一个冷如冰霜的弧度。
十指纤纤,如葱般轻抚上窗帘,轻轻的叹息一声,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一名美丽女子上前一步,柔声开口。
“公主,你怎么了?”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被人救走的女子玉钩,现在是身份是南夏公主,南皇的表妹,对于这一点,玉钩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当日一帮黑衣人救走了她,把她带到南夏来,凭着她胸前的一枚玉佩,认定她是当朝皇帝的表妹,封为公主,对于这一点她不置可否,她只想利用这身份安心的生下肚子里的宝宝,然后重建无影楼,杀回东晋去,她一定会为银月报仇的。
银月?玉钩的心陡的一疼,今生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他是那般的疼爱她,保护着她,可是却被欧阳离烟给杀了,五年的时间里,东晋的消息一直源源不断的传来,欧阳离烟活得意气风,不但受到皇上的恩宠,还一连生了两个儿子,一为风轻霜所生,一为侧妃绿影所生,一想到这些玉钩的心里便涌起了恨意。
他害了她,竟然可以活得这么好,她不甘心。
因为他,她所生的两个孩子中,有一个竟然有点呆愣,当日他逼迫她吃药,后来又被苏天阳给下药,她的孩子竟然有一个愣儿,她怎么能够原谅他们,欧阳离烟,苏天阳,我一定会回去的。
风吹进来,撩动了她的鬓,眼神锐利得如一把刀,缓缓的回身望向身边的女子,海棠。
“怎么样?帖子都出去了吗?”
“回公主,皇上已经派人出去了,大概很快便会有消息的。”海棠恭敬的开口,抬眸望向窗前落寞的人影,那般孤寂,心却是恨的,当日银月死去,对她的打击很大,五年的时间里,她心里的仇恨并未消退几分,这一次她要出手反击了。
“嗯,那就好。”玉钩点头,神色间带着威严,唇角浮起浅笑,眼神淡定充满了智慧,缓缓的转身往内走去,海棠一直跟着她的身后,两个人走进寝宫,玉钩坐到梳妆台前,轻轻的打理着自己的秀。
“海棠,这些年辛苦你了!”
玉钩对着镜中笑,妩媚得惊人,这些年海棠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无影楼交给师姐云凤打理,她则心安理得的陪着儿子,没想到当初的一夜撕缠,她竟然怀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可惜因为用药太多,其中有一个天性愚钝另一个倒还健康,就是有点早熟,想到两个儿子,玉钩的脸上笑意暖了几分,虽然儿子不聪明,甚至有点傻,但是作为娘亲的人还是认为自己的儿子是最聪明的。
“没事,公主是想到两位公子了吗?”
“嗯,”玉钩点头,只有儿子才可以让她稍稍平息下心头的怒气,否则她不会忍到现在才出手:“他们两个到哪去了?”
海棠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门口传来嘻嘻的笑声,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寝宫门前跑进来两个小孩子,生得一模一样,粉嫩的脸蛋,大眼睛,皮肤很白,一个笑眯眯的,只是目光有些呆痴,一个沉稳无比,目光睿智。
“娘亲,娘亲,玉竹要去玩沙子,可是他们不让!”说话的是双胞胎之一的小儿子玉竹,玉竹就是那个有点呆傻的孩子,他喜欢笑,不说话的时候,和寻常的小孩子无异,一说话便露出一丝的端倪,这些年玉钩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孩子的身上,相对的对大儿子玉箫却少了很多疼爱,但是玉箫那么懂事,和她一样照顾着弟弟,他的早熟让她心疼。
“玉箫,怎么回事?”玉钩抬头望着玉箫,玉箫不以为然的耸了一下肩:“他要玩沙漏里的沙子!”
“那怎么行呢?”玉钩回头,看到玉竹的小手攀到了她的胸前,这家伙最喜欢吃她的豆腐,伸出手拍掉那只小魔手,很认真的开口:“玉竹不可以玩那边的沙子,有用呢!”
玉竹一听到娘亲的话,嘟起粉嫩的小嘴,不乐意的哼:“人家要玩嘛,人家要玩嘛。”玉竹说着,一双小魔手再次攀上娘亲的胸前,软软的柔柔的舒服极了,玉钩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过脸色仍沉下来。
“玉竹,再胡闹娘生气了。”
玉竹虽然脑子有点呆,但还没痴傻到那个程度,知道娘亲一生气就会不理自个儿,立刻乖乖的站好,讨好的笑:“那我不玩了,不玩了,我玩小丸子行了吧。”
小丸子是他的陪侍太监,远远的立在殿门外,听到玉竹的话,那是透心的凉啊,谁说这玉竹公子傻了,真能折腾死人,他都快被他玩死了,还要玩啊,忍不住腿肚打颤。
玉钩不知道这些,倒满意的摸了摸玉竹的头:“玉竹真乖。”一句夸奖的话一说,这小子顺杆子爬,手又往玉钩的胸前伸,玉钩啪的一声拍掉,引得寝宫中的玉箫和海棠忍不住笑起来,说玉竹公子呆吧,也不是那么回事,有时候就像个正常人,可说他正常吧,有时候偏又傻得可爱,不过这小子是个色鬼,专门吃他娘的豆腐倒是真的。
“玉竹,以后不许这样。”
“好。”玉竹又应了,不过应是一回事,动手动脚是另一回事。
“玉箫,过来,娘抱抱!”玉钩招了招手,玉箫走过去,她伸出手抱住玉箫,玉箫有时候懂事得吓人,她总是会为他心疼,他为什么就不像一个小孩子呢,总像一个小大人。
“玉箫,娘对不起你。”
“没有,娘,我没事,娘别伤心了。”玉箫一开口,便劝娘亲,眼眶湿湿的,他知道娘活得很辛苦,因为要照顾弟弟,所以他尽量不让娘担一点心,可是娘都知道,玉箫伏在娘亲的怀里,吸着娘身上的香味儿,真舒服啊,他闭上眼睛,这一刻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但通常这种时候不会太长,因为玉竹又扒上来了。
“娘,你抱哥哥,我也要抱抱,我也要抱抱。”
玉钩放开玉箫,又抱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好了,两个出去玩吧,娘亲还有事呢!”
“好。”玉箫应声把玉竹领了出去,寝宫安静下来,海棠望着公主,正动手揩眼泪,不由得心疼:“公主又伤心了。”
“我一看到玉箫那般懂事,玉竹有点傻,我的心便很疼,我当初决定生下他们是不是错了,海棠?”玉钩抬起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我见犹怜。
“怎么会错了呢,两个孩子不知道有多可爱呢,我们都喜欢他们,公主怎么会这么想呢?”海棠劝慰玉钩,她才好受一点,这时候,宫门走进一个穿宫装的小宫女来。
“公主,皇上让您去养和殿呢,皇上要见你!”
“好吧。”玉钩当托,整理好自己的头,站起了身:“走吧!”领着海棠跟着小宫女的身后往养和殿而去。养和殿乃南皇夏紫陌居住,不属于后宫,所以离玉钩住的地方有点远,一路行来,宫里的小太监和宫女皆恭敬的行礼,这南皇国谁人不知道公主深得圣宠,只要她一句话,就会人头落地。
养和殿,红色的地毯铺着,金鼎中燃着薰香,雕龙镀金的铜柱灼灼生辉,水晶宫灯四角垂吊,上的龙椅上,端坐着的正是南夏的皇帝夏紫陌,一身锦袍,头戴明晃晃的龙冠,明明是一个帝皇,缺了那份霸气,多了儒雅之气,像一杯上好的红酒,充满了韵味,谈吐优雅,举手投足间,染尽芳华。
“玉钩见过皇上。”
“起来吧。”南皇温润的声音响起,挥手示意玉钩一边坐了,立刻有小宫女上了茶水,玉钩淡然不语,这个男人虽然表面温润如玉,但野心却昭然若现,五年的时间足可以让她看清这个人了,难道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安分的成为一枚棋子,玉钩淡然的笑,望着上的男子。
“皇上唤玉钩前来所为何事?”
“朕是想告诉你,不日其他三国未有正妃的皇子都会齐聚南夏,到时候你要做好准备,想嫁到哪一国去?”
南皇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修长的手指轻弹着手边的龙椅,等着玉钩的话,玉钩抿唇笑:“皇上放心吧,玉钩会好好观察的,一定会选一个如意郎君,皇上不必担心。”
她的话音一落,南皇的手指陡的紧握住龙柄,一丝暗怒闪过,随即化为正常,笑得温和无害。
“那就好,对了,听说东晋国的太子也来了,太子虽然有很多侍妾,也有两位侧妃,但没有正妃,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人选,而且他是东晋国的一美男子。”
夏紫陌的话一完,大殿上冷意流出,玉钩的眼神陡冷,手指紧握着,放开,淡然的笑。
“这个男人有够无耻的。”
夏紫陌听着她的话,唇角浮起笑意,舒畅得很:“朕忘了皇妹和他的纠结,不管皇妹选谁,朕都会风光的把皇妹嫁出去的。”
“谢过皇上了。”玉钩起身盈盈谢过了皇上,告安退出养和殿。大殿上,南皇的目光幽暗无边,唇角浮起冷冷的笑意,玉钩,既然我动了情,最终你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东晋国,榕王府。
一个玄衣男子凭湖而立,随意的斜靠在一棵高大的柳树边,眼眸迷离的望向湖心,莲花盛开得正茂,风吹过,满池清香。可是心却是冷的,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到何处去了,他一直追查着她的消息,是谁把她带离了东晋国?这些日子已有些眉目了,五年前,他没有庞大的能力保护她,但现在他的羽翼丰满,再不准有人伤害她。
“主子?”有手下现身,悄然的立于一侧,不敢近前,等到他回过神来,冷然的开口:“说吧!”
“是。”手下一抱拳,恭敬的开口:“已查到消息,五年前,玉姑娘是被南皇夏紫陌给救了去,听说她是南皇的妹妹,最近南皇了帖子,为她选婿。”
“什么?”他眸光闪过激动,心底叹息,原来她真在南夏国,很好,他会亲自去把她接回来的。
“我们东晋国谁去了?”他沉声开口,这东晋国除了七皇子离歌,还有他,再也没有人了,至于太子,府中妻妾成群,连儿子都有两个了,所以他恐怕是不会前往南夏的。
“七皇子,还有……”手下迟疑了一下,在他锐利的眸光中垂头:“还有太子殿下。”
“他?”一声怒哼,一拳打在身边的柳树上,柳树轻晃起来,柳叶纷纷落下,飘扬到湖中:“这个该死的男人,他一定也得了消息,难怪这些年不立太子妃,原来他也在找她,可是她恨他不是吗?”
“主子意下如何?”青冥缓缓开口询问,他不知道主子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找玉姑娘,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如此痴心的为一个女人付出,从当初她还是瑾王府的侍妾开始,他就一直暗中保护着她,这些年来一直守身如玉,执着的等待着那个女人。
“我会去南夏国。”
他果断的开口,声落人已飘飞,现在他要立刻进宫求见父皇,东晋国中,只有他才是最有资格前往南夏求亲的,因为他的王府中连一个侍妾都没有,七皇弟离歌太小了。
“主子,”青冥尾随其后,他还从没有看到主子对什么事如此上心过,可是他是一个傻子王爷,皇上会同意让他前往南夏国求亲吗?青冥苦恼的想着,前面的人影早消失不见了。
欧阳离轩马不停蹄的赶到皇宫,一路追问,知道皇上正在上书房里批改奏折,便闪身往上书房而去。
上书房门前守着几个太监,为的太监正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林公公,林公公一抬头看到榕王爷过来的,奇怪的扫了一眼,榕王爷怎么一个人进宫来了,这还是少有的现象,赶紧上前请安,虽然榕王爷是傻子,但他们做奴才的可不敢怠慢,虽然他傻,可他是贵妃娘娘的儿子,皇上的命根子,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的。
“小的见过榕王爷。”
“林公公,我父皇呢?”离轩心急的开口,早忘了扮傻子的事,林公公一愣,认真的细看,今天的榕王爷好像有一些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眼神锐利得如冰刀,一点也不像一个傻子,这有可能吗?林公公认真的细看,榕王爷对着他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不禁疑惑,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皇上在里面呢,榕王爷有事要见皇上吗?”林公公恭敬的问,那离轩哪里还理他,一推林公公的身子大踏步的跨进上书房。
上明黄的身影正在批改奏折,听到门口的动静停下来,苍老的脸上有些难看,可一看到走进来的人,立刻换上笑脸,推开龙案上的一堆奏折,高兴的招了招手。
“轩儿,来,到父皇这边来。”
“是,父皇。”离轩上前一步挨着父皇的身边坐下,皇上伸出手握住离轩的手,眼神定定的落在他的脸上,浑浊的眼里竟浮起了眷念,不舍的轻叹:“离轩,父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我怎么好去见你娘呢?”
欧阳离轩一听皇上的话,心里也挺难过的,一时间没出声,上书房里一片静谧,空气中缭绕着香味,皇上伤心了一会,想起离轩能主动来找他,一定是有事,不知道他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慈爱的开口。
“离轩,你找朕有事吗?”
欧阳离轩立刻回过神来,他是有事找父皇的,怎么忘了竟然陪着皇上伤心起来,忙心急的开口:“父皇,听说南夏国的公主要在我们三个国家选一个皇子,是这样吗?”
皇上点头,奇怪的挑眉,此时的欧阳离轩,他的儿子,目光睿智,眼神锐利,周身的毓秀清润,这哪里像一个傻子?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南夏国求亲!”
欧阳离轩的话一落,皇上看着他好半天没有开口,激动得唇颤抖了几下,小心翼翼的开口:“轩儿,你,你不一样了!”
“是,父皇,轩儿好了,轩儿醒过来了,请父皇放心。”欧阳离轩沉稳的开口,眼神幽暗得如同碧波深潭,使人看不真切,皇上的呼吸急促起来,似乎一时难以置信,好半天才出声。
“轩儿,你竟然好了,你母后泉下有知,该多高兴啊。”一滴泪竟然从帝皇那高贵的眼眸中落下来,他真的是太高兴了,离轩傻了,都是因为他造成的,没想到现在他醒过来了,虽然好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他现在真的好了,这怎么不令他高兴呢?
“父皇。”离轩叫了一声,看到皇上因为自己竟然如此激动,心里很感动,原来父皇是真心的喜欢离轩的。
“我没事了,你放心吧!”欧阳离轩再次开口表示自己没事,皇上开心过后,想起离轩的话,不由得蹙眉:“离轩,父皇给你重配一门好亲事吧,离歌和太子已经准备前往南夏去求亲了,现在你再去,人家一定以为我东晋国没女人了,都跑到南夏去争一个女人。”
“不,父皇,儿臣请父皇答应,让儿臣去南夏国!”欧阳离轩扑通一声跪下来,皇上一看他如此认真执着的态度,迟疑了一下,眯起眼思索,好半天才开口:“好吧,要不然就让离歌留下吧,你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南夏国可好?”
“儿臣谢过父皇。”
欧阳离轩跪谢过皇上,皇上伸手搀扶起他,因为太高兴了,紧握着离轩的手问这问那,两个人在上书房里谈话,不时的传出皇上愉悦的笑声,一直到天将晚了,皇上才放开离轩,让他回去好生准备着,不日就起程出去南夏了。
“谢父皇。”
欧阳离轩起身告安往外走去,走到门前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淡然的开口:“父皇,我醒过来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皇上一怔,他恨不得把离轩不傻的事立刻昭告天下,没想到离轩竟然要隐瞒起来,不过他既然开口了,他就不公布吧。
“好,你去吧。”皇上挥了挥手,欧阳离轩大踏步的走出去,皇上望着那挺直的背影,心里激动得久久难以平息,笑意一直染在脸上,林公公走进上书房,奇怪又小心翼翼的开口。
“皇上,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离轩他……”皇上激动的开口,马上想到离轩的话,便停住了嘴,挥了挥手:“没事,没事,离轩竟然要去南夏国求亲,朕是太高兴了,他竟然想要娶亲了,朕一时高兴便许了他,你去叫七皇子过来。”
“是,皇上。”林公公点头往外走,心里不由得嘀咕,皇上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榕王爷可是个傻子,他去南夏国求亲,人家怎么可能答应,那么多俊美风流的皇子不嫁,难道会嫁给一个傻子?林公公一边叹息一边招手示意一个小太监过来,让他送信去太子府,把宫里的变动通知太子。
榕王府。
后花园的秋千亭中,欧阳离轩凭柱而立,一头如水的乌丝随意的拢在肩上,白衫被风掀动,飘飘然然,好似欲随风而去,其实此时他的心早飞到了南夏国去了,玉钩,你还好吗?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你……仰头望着天际的明月,月光皎洁如水,洒在整座榕王府,如披了一层薄纱,朦胧婉约。
此时此景,真该有音乐,他拿出笛子吹了起来,悠扬的声音缓缓的融入到夜色中,动听至极。
亭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身形未动,继续吹着笛子,那随波而动的悠扬笛声,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缠绵眷念,月光啊,请把我的思念带给她吧,让她回到我的身边吧。
“听说你要去南夏国?”
耳边响起幽怨的声音,他动也没动一下,继续吹着笛子,可是那人影陡的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气味,紧紧的不放开,哀求地开口。
“离轩,别去好吗?离轩,别去,我求求你了。”
他掉过头,眼神有点冷,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银蔷,我和你说过了,别再抱有幻想,虽然我让你住进榕王府,那只是想给你找户好人家,因为文生是为了我而死的。”
文生本来是他的侍卫,那一夜,他去了梅园,文生冒充了他出现在欧阳离烟的面前,被欧阳离烟杀了,银蔷是文生刚娶的新媳妇,他心痛文生的死,把银蔷接近府来,希望给她找一户好人家,谁知道她竟然喜欢他,一心一意的想嫁给他,可是她不知道,他的一颗心永远只属于一个人,天下的女人再多,再美,也没有人能靠近他的心房,现在他要去带她回来。
“不,离轩,求求你,让我陪着你,哪怕做个侍妾也好,或者做个丫头,随便什么都行。”
银蔷卑微的开口,她的身份本来就低下,她不敢奢求他娶她做正妃,但是只要让她陪着他就好。
“银蔷,这一辈子我只娶一个女人,就是她,这榕王府里再也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了,你明白吗?我不会让她伤心的,哪怕一分都不行。”离轩冷冷的拿掉银蔷动手,掉头望向天上的月亮,月圆如玉盘,有谁知道他和她的宿世纠缠呢,一想到她,他的心便疼得厉害,她是何其善良的一个人啊,却遭受到这些不平等的对待,欧阳离烟,我不会放过你的,唇角浮起冷笑。
“难道我做个丫头也不行吗?”
“因为你有心思,所以我不能留你,银蔷,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找到娶你的人,要不然我会为你定一门亲事,把你嫁过去。”他面无表情的开口,很冷。银蔷的泪落下来,心里痛得快不能呼吸了,她知道他不是无情,而是把所有的情都给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何德何能,竟然得到他如此深情的爱,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转身往外跑去。
“离轩,你好狠的心。”
秋千亭再次恢复平静,离轩叹气,银蔷,你这是何苦呢,天下好男儿多得是,我已无心给你,即便你嫁给我,难道能日日看着我深情的对待另一个女人,何况我是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夜色已浓,景色再美,也无心欣赏了,离轩转身准备回屋子休息,听到响声,知道又有人来,这次来的是他,淡然的笑。
“七皇弟,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从秋千亭边转出一个阳光板俊秀的少年,只是眸底有一抹阴沉挥之不去的阴骜,一听到欧阳离轩的话,笑声飞溢出来。
“二皇兄的武功越来越好了。”
欧阳离轩不说话,笑望着走进来的七皇弟离歌,自己坐到身后的雕花圆桌上,倒了两杯茶,挥手示意离歌坐下。
“我知道你会来。”
“为什么要去南夏求亲,父皇本来让我去的,没想到现在换成你去了,你说我该不该来找你问个明白呢?”离歌端起茶盅,轻抿了一口,他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二皇兄要去南夏国,在外面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傻子,即便他去了南夏,南皇也不一定把公主许给他,他何苦拦了他的路呢!如果是他过去,说不定还有些胜算呢,但二皇兄做事向来有他的主张,这一点他深信不疑,自从知道他没傻后,他没事就跑到他府上来骚扰他。
离歌,现在已成熟稳重很多,再不是五年前那个莽撞无知的少年,母后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已经查出来,当日是太子殿下和雪妃两个人逼死了母后,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他贵为太子,但他离歌也不是吃素的。
“那个公主是她?”
欧阳离轩简洁的开口,他不想瞒着离歌,因为真相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所以不如直截了当一点,反而更好。
“你说玉姐姐,你说那个公主是玉姐姐,难怪太子要去南夏呢,他一定是得了消息的,二皇兄,你一定不能让玉姐姐嫁给太子,他的狠毒我是知道的,当年玉姐姐差点没被他整死,后来刺了他一刀,他一定怀恨在心了,所以玉姐姐如果嫁给他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离歌心急的开口,他想到当年那个冰心玉洁的人,那时候他特别喜欢听她说话,柔柔的像风一样轻快,可是太子竟然那么对待她,连他想见一面都不行,没想到玉姐姐竟然成了南夏的公主,这一次希望她能慧眼识英雄,嫁给二皇兄,这样他就可以经常看到她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玉姐姐,他的心里就少了一份戾气,那腔恨便淡漠了很多。
“她不会嫁给他的,她恨他,这一次她会嫁给我,因为她是回来报仇的。”
离轩的心里有淡淡的忧伤,他知道她是回来报仇的,她一定以为自己死了,所以回来替他报仇了,而此时自己的身份是最好的踏砖石,她一定会选他的,一想到她回来是为了替那个自己报仇,他的心里竟然有些吃味,真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吃什么醋,他笑了。
“玉姐姐回来报仇?”
离歌愣住了,对于玉姐姐和太子之间的恩怨,他了解的不多,但他知道太子是个狠毒的人,为了当上皇上,他无所不用其极,父皇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只要这江山落入他的手里,只怕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还有皇宫里的那些公主,一定会被他拿来和亲的,不过他的皇位并不是那么好坐的,离歌唇角浮起冷笑。
雪妃那个狠毒的女人一定会打如意算盘的,因为她生下了十一皇子,自然希望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坐镇后宫,一人独大东晋国,他们就和他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欧阳离轩轻拂了一下滑落到鬓边的乌丝,随意而懒散,却又带着毓秀雅致,离歌愣了一下,二皇兄的俊雅一点也不输于太子,玉姐姐嫁给二皇兄一定会幸福的,只是刚才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离歌脸色暗了一下。
“二皇兄,刚才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银蔷,她是我一个属下的女人,现在暂时住在王府里,找个机会我会把她嫁出去的。”欧阳离轩淡然的笑,因为有了她的消息,心情少见的好,陪着离歌说话。
“你最好抓紧点,别再让玉姐姐伤心了。”离歌一直很喜欢玉钩,不希望她再一次受到谁的伤害。
“我知道,小鬼!”离轩点头,眼神调转望向月光,从今往后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他知道离歌其实也喜欢她,所以他更不能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要不然岂不辜负了离歌的一番心意!
“我不小了!”离歌抗议,他十九岁了,哪里小了,很多十九岁的人府里都妻妾成群了,但他只想给母后报仇,不想娶任何一个女人,何况有谁和玉姐姐一样素雅秀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呢,轻轻的叹息一声,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你早点儿休息,好像明天就启程去南夏国了,你一定要把玉姐姐接回来!”离歌站起身往外走,心里竟然有些堵,只听到身后离轩的声音响起。
“离歌,谢谢你,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离歌的眼睛湿润了,原来二皇兄都知道,他没有能力让玉姐姐幸福,但是如果二皇兄对她不好,他一定会把她夺过来的,到时候谁也别想抢,离歌抬眸,眸中清亮一片,身形一闪,离开了榕王府。
二日,太子欧阳离烟和榕王欧阳离轩一起出去南夏国,朝中的文武大臣,对于皇上竟然把七皇子换掉,让傻王爷去,感到不可思议,虽然七皇子年龄有些小了,可是也比傻子好得多啊,这傻王爷前往南夏国,不是让人家笑话东晋国没人了吗?欧阳离轩就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上了辇车缓缓离开东晋国,前往南夏国。
太子欧阳离烟,对于皇上让傻子和他一起去南夏的事,颇有异议,但他聪明的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傻子前往南夏,即不是表示少了一个人争夺这门亲事吗?玉钩再怎么样,也不会笨到选择一个傻子吧。
当他查出那南夏的公主就是玉钩时,心中震撼极大,五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找她,最初是因为愤怒,一个低贱的女子竟然敢动手刺他,找到她一定要好好的折磨她。可是时间越往后,他的心头愤怒淡漠了很多,竟浮起了不该有的情绪,他在宠幸别的女人时,总会想起她床榻上娇笑如花的面孔,还有那青涩的反应,使得他不愿轻易的碰触别的女人,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他终于明白一件事,原来他是把那个女人放在心里了的,只是他不知道,有时候想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就是折磨她,让她想忘都忘不掉。
欧阳离烟俊美的五官上,浮起迷人的笑意,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的触摸着软榻上的波斯长毛毯,眼神幽深,唇角勾出诱人的弧度,势在必得。
玉钩,我会接你回来,迎接你的将是太子府的正妃之位,你将是我欧阳离烟心中宠爱的女人。
这一刻他忘了风轻霜,忘了府里所有的侍妾,只一心一意的想象着即将要见到的女子,她的脱俗,她的清丽,她绽放在床榻上的妖魅之花,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绪,虽然曾经伤害过她,但现在他用最珍贵的太子妃之位来弥补她。他记得当年,她是爱他的,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恐怕不是轻易改变的,何况他还是她的一个男人,至于另一个,欧阳离烟的呼吸一紧,手指握紧,那是自己的错,此时想来,心中竟有悔意。
而另一辆辇车中,端坐着的人也心潮澎湃,思绪难平,玉钩,你会回来吗?嫁给我还是那个尊贵的太子,虽然很清楚的知道她可能的选择,可是心仍不安,还有那种心痛的感觉,他该怎么办?告诉她,他就是银月,为了保护她,
不得已化身成另一个人,怕她受伤害,所以才暗中的保护她,可最后仍是让她受伤了,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说辞,她会接受吗?或者也恨他,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便痛起来了。
两个人两个心思,一先一后两辆辇车往南夏国而来,除了东晋国,北燕国还有西鲁国都派了皇子过来,因为能和南夏联姻,就可以不怕另外两家,甚至可以吃掉另两家,这种贪婪的心人人都有,希望国家强大起来,是每一个帝皇的宏图霸志。
南夏国。
玉凤宫,偏殿内,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正坐在椅子上看两个太监表演节目,不时的哈哈大笑,那个笑得眼泪鼻涕都出来的正是玉竹公子。坐在他身边的是哥哥玉箫,他的笑只是微提一下唇角,虽然他也是个小孩子,不过太监们面对他时,总无端的有些压力,只要他稍稍的冷瞪眼,他们便腿肚儿轻颤。玉竹公子和玉箫公子正好相反,常常笑,不过大家知道他那是傻笑,不过那笑可爱极了,只要他不说话,没人知道他的傻。
“哥,哥,好好玩噢,好好玩!”玉竹一边笑,一边咬着手指头,他下意识总喜欢吮吸着小拇指,娘亲和哥哥纠正过他很多次了都没用,再说多了,他就哭,两个人拿他没办法,只得让他吸。
“你又吸……”玉箫提醒他,可惜那傻模傻样的家伙放开手,竟然拿起哥哥的手放在嘴里:“那我吸你的。”
玉箫气得翻白眼,吸他的也是吸,这是不干净的,可和他说了没用啊:“玉竹,哥哥生气了。”
“生气?”玉竹皱起眉,有点不高兴了,嘟起嘴巴,用力的吸鼻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哥哥不让吸,哥哥不让吸!”
玉箫抽气,小身子跳下软榻来回的走动,那家伙还在哭,认命的走到他的面前:“好吧,你要吸就吸吧,不过吸你自己的。”玉箫看了看自己的手,全是唾沫,有够恶心的,挥手示意一边的宫女打水来,悄无声息的走到一边去洗手。
忽然从殿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是娘亲派出来保护他们的手下。
“少主,人都到了,现在怎么办?”
玉箫听了身形未动,接过宫女手里的绢帕擦了擦手,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劲,冷冷的开口:“把伤过我娘的那家伙废了?”眸光阴鹜无比,唇角飞起,他派人查过了,娘亲曾经被一个男人伤害过,所以他不会饶过他的。
玉箫的话音一落,那本来一直安稳坐在坐榻上的家伙挥手让两个太监下去,自己笑眯眯的跳下来,拉了拉玉箫的手:“哥哥,废了太血腥了,玉竹会怕的。”
那手下一听到玉竹的话,立刻点头:“是啊,少主,那太血腥了。”重点是主子还不知道他们暗中做的事呢,到时候责怪下来,他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手下一脸的苦相,望着玉箫少主,但愿他松口,可惜玉箫还没说话呢,那玉竹却笑着开口。
“哥哥,我们只要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再把他的舌头割下来,眼睛毒瞎就行了,哥哥,你看我多好心啊。”
玉竹话音一落,那手下差点没晕过去,这小子究竟是真傻假傻啊,对人这么狠还说好心。
玉箫也不去理那个黑了脸的手下,赞同的点头:“嗯,玉竹的点子不错,就这么办!”掉头冷冷的吩咐那手下。
“把那人抓到废仓去,多派几个人,听说他的功夫不错。”玉箫冷冷的提醒着。
手下只能苦巴巴的应声,玉箫公子可是极厉害的,他可不敢得罪他,两个小主子的武功都很厉害,不过相较于玉箫公子,玉竹公子的功夫才厉害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傻子,可是练武的天赋竟然出奇的高,一学就会,而且体内天生的内力,所以他的功夫是相当不错的,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哥俩联手的话,可以抵上一等一的高手。
结果,几个手下很轻易的便抓住了人,这倒让两个小家伙愣了很久,不是说那个人武功很高吗?怎么轻而易举的抓住了。
“你们看准了?”玉箫认真的问。
“看准了。”两个手下点头如捣蒜,没错啊,东晋国来的人,他们还拿起画像看了一眼,挺像的,虽然不完全一样。
“他没和你们打吗?”玉箫奇怪的挑起好看的柳烟眉,小脸蛋越的可爱。
手下摇头:“没打,乖乖的被我们绑了来,还不说话,一劲儿的傻笑。”
“傻笑,不可能吧!”玉箫和玉竹面面相觑,这下两个人都有点无语了,还是去看看吧,为什么那人不说话不反抗,不是说武功很好吗?
“走,去看看。”
“是,少主。”一行几个人直奔皇宫最偏僻的一间废仓,他们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伤了他们的娘亲。
而此时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南皇夏紫陌一身华贵非凡的缂丝盘龙广袖龙袍,胸前佩佛玺白玉天朝珠,碧色天玄机,头戴明晃晃的金龙冠,光芒四射,威仪万千的高坐在龙椅上,大殿两边垂手而立的文武百官,各退两步,寂静无声,谁也不敢开口,红毯铺成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大殿之外,今日南皇要在这大殿之上接待来自其它三国的皇子,因此颇为郑重。
太监从大殿外飞奔而入,脸色有些难看,扑通一声跪下来禀报。
“皇上,大事不好了,东晋国的榕王爷在进宫的路上被人劫走了,随来的太子正在大雷霆之怒。”
“什么?榕王爷不见了?”夏紫陌的黑瞳幽暗闪烁,唇角浮起尖锐的冷气,那傻子来南夏做什么?南皇站起了身,在金銮台上来回的走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南皇凝眉冷哼。
“来人,立刻派兵去找榕王爷。”
“是。”皇宫的侍卫立刻从大殿外面飞奔而入,领命盘查,在进宫的路上被劫走了,一定是宫中的人干的,谁会做这种蠢事呢?南皇愤怒的一握手,竟敢挑在这样的日子劫人,如果找到这个人,决不轻饶,大手用力的捶打了一下龙椅,出重重的声音,大殿上再也没人敢哼一声,小心的退到一边去。
玉凤宫。
玉钩正在对镜自照,描眉画眼,素雅的淡妆,衬得她的脸越的娇艳,唇角却浮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欧阳离烟,听说你也来了,你竟然有脸到南夏来求亲,你不是最爱风轻霜吗?你就不怕伤了那个女人的心,而且府中已有妻妾成群,已有两个娇儿,竟然还到南夏来求亲,真是可笑至极。
玉钩正想得入神,身后有人急急的奔进来,却是一脸紧张的海棠,走到她的身边,俯耳说了一句,玉钩眉毛一挑,眼里有点恼怒:“你说那两个小家伙把人绑到宫里来了?”
海棠点了点头:“是的,我得到消息,是少主绑的没错,而且就在皇宫里,皇上在金銮殿上大雷霆呢,我看公主还是赶快找到小主子,把人送到金銮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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