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有节奏的敲了三下,然后随着领主一声“进来”被推开了。艾尔达在一堆公文中抬起半个头,看到他的新副官正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领主一边继续阅读一份文件一边问。
“殿下,您买的战马送到了。”布雷多克说道。“您要自己去查看还是我来代劳?”
“你帮我看看就好了。”艾尔达随意的回答,同时翻了一页,看完的时候才发现副官居然还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还有什么事情吗?”
“实际上……”布雷多克微微一笑,“您买的马的价格实在高。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您还要有三批马要购买吧,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会负担不起。”
“哦?可是那是官方价格。”艾尔达抬头看着商人出身的副官。“你要知道,塔斯克战马就是这个钱。”
“我知道。”布雷多克保持笑容不变。“塔斯克战马是由皇帝陛下专门的机构训练和养育的,封臣们要购买就是要这么多钱……可是我却知道有更好的选择。”
“说说看。”艾尔达停下手头的事情,抬头看着布雷多克。
“我想您一定知道,大陆上的马大致上可以分成五种。除了西部的灰色大草原上的草原马和南方的南方马距离我们太远不必考虑外,我们还有三种选择。北部山地的长毛马和东北部平原的平原马,还有您已经购买的塔斯克马。长毛马的优点是耐寒和食性杂,并不是战马的首选,而塔斯克大型马虽然力量大,速度快,但是却对食物要求很高,必须要塔斯克平原的优质牧草才行,同时耐力也不足,而平原马,虽然个头和力量速度都逊色,但是耐力强,同时对食物要求不高……”
“我知道,所以塔斯克正规军中都以塔斯克马作为战马,以平原马拉车。”艾尔达打断了副官的话。
“我认识一个人。”布雷多克上前一步,“他是个平原人,或者说,蛮族,他有合适的马——用塔斯克马和平原马配种的结果——而且和您买的马一样,都是受过训练的战马。您要知道,当初我从军队退役后,就是靠倒卖这种马发家的——冒充塔斯克战马出售,至今还没有人向我抱怨过这种马不好……”
“那照你说的做。”
艾尔达回答的这么快反而让布雷多克感到一点吃惊。
“你不问一下价格吗?我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
“不需要……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给副官处理,不需要领主亲自过问。”艾尔达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异样的笑容,“如果我担心你会做什么手脚的话,我根本不会让你代替波恩。”
“这个信任会让你吃亏的……”
“对了,”在走出门后,布雷多克突然转身又走了进来。“你不去看看你那个可爱的女朋友吗?我今天看到她了……真是意外的结果。”
“霓儿吗?”在布雷多克走出去以后,艾尔达停下笔,自言自语了一下。这次的事情耽误了他一周时间,一周时间内,那个少女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取代了白昼,转眼间,整个海港城市就已经变成了黑暗的天下。港口一片死寂,只有停泊的船只在海浪的推动下微微的牵扯着缆绳发出的吱声。但是在城市中的中心闹市区,依然有很多从窗户中透出来的灯光给予路上多少的一点照明。在这些房子里面,往往充满的是烟草,下流话,还有打架斗殴的集合。
现在,这些房子中的一间的门正被人从外到里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
这是四五个水手,也可能是商队的保镖,因为他们个个都身材高大,脸上则带着只有海上男儿或者刀头舔血的人才有的那种凶悍之气。他们中领头的那个手上搂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一群人大咧咧的走进酒观,然后就近坐到一个已经有一个客人的桌子上——那个客人为了避免发生什么就在对方坐下的同时起身离开了。
“宝贝儿,要来比比看吗?喝酒我可从来没有输给过女人。”那个领头的这样对身边的女人说,后者则发出一阵轻浮的笑声。不需要怎么分辨,单这声音就可以听出这些人已经喝了很多的酒了。
“老板,来几瓶酒。要烈酒!”一个人转身向柜台方向大叫。正在那里靠坐着的一个女招待马上就完成了他的要求,整整一打的劣质烈酒和杯子就被送到这些客人的桌子上,而先前那个不走运的客人的东西则被迅速的转移走了。
“来喝!”一个酒瓶被打开,每个人的杯子都被倒上满满的一杯。那个领头的男人举起一杯,很豪气的一饮而尽,然后其他人也跟着喝光了面前的酒,那个女人也一边笑着一边端起了酒杯,尽管从她的脸色和姿态来看她的酒量也到头了。
一只手从斜刺里伸了过来,握住了那个女人端着杯子的手,让她惊讶的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其他人这个时候也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先前坐在酒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上,酒馆里人来来去去的,没有人注意他是何时站起来走到这一桌旁边。
“霓儿,果然是你。”艾尔达缓缓的说着,他左手握着少女的手,右手则迅速夺下这个杯子扔到脚下。
“是你啊,骄傲的男人。”少女在短暂的惊讶后就恢复过来,用一种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装出来的喝醉的口吻对艾尔达说道。“放开手,疼死了。”
“是你认识的人吗?”霓儿身边的那个男人这样问,然后把脸转向艾尔达。“小子,这个女孩今晚是我们的,我们已经付过钱了……”
“跟我离开!”艾尔达不顾少女的呼痛,一把把她整个身体都扯离了座位,丝毫也没有理会那个男人。
“等等!”看着样子不对,那几个男人都站了起来,成半包围状态围住了艾尔达。这个位置灯光相当昏暗,看不清楚这个不速之客的脸,但是却可以看到对方领口处发出的金属的反光——说明这个男人的外衣内穿着盔甲。“你想干什么?”
“滚开!”
“说什么!!”那个领头的男人想伸手去抓艾尔达的肩膀,但是艾尔达的动作更快些,反而抓住了这个伸过来的手腕。两个人就这样对峙在那里。
酒馆里的人此刻都已经注意到这里发生的骚动了,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这正在角力的一对。尽管双方手臂的粗细差距很明显,但是在力量上却似乎成反比,即使在这种灯光下,每个人都明显的看到个子比较大手臂比较粗的那一个吃了亏,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果不是出于自尊心的话恐怕早就发出痛号了。
一段时间对峙后终于有了结果,艾尔达的手一推一送,让对方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你这个婊子养的!”酒精的刺激和自尊心受到打击的双重结合让这个倒地的男人大骂出声,他马上的爬了起来,从腰间抽出水手常用的那种长匕首。
下一秒钟后,他的动作就僵硬下来,因为散发着森森寒意的长剑剑尖已经距离他的鼻子不足一厘米。即使是满脑子的羞愧和酒精的麻醉也无法抵消剑身上发出的寒意,大个子水手上举着那把无用的匕首,身体则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
酒馆里其他人也都鸦雀无声,几个精明的人离开离开了座位,转移到最远的角落。现在的形势谁都知道,随时有可能爆发出流血冲突。
艾尔达伸出戴着手护具的左手,很慢的伸过去,对手并没有行动,任由他抓住匕首的刃身,将这个可怜的武器夺走。
“走!”艾尔达在一手扔掉匕首后收剑回鞘,不再理会这几个人,他一把抓住霓儿的肩膀,强行把这个不停挣扎的少女给拉了出去。
……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什么,只是听几个熟人说的而已。”
“听到了什么?”
布雷多克看着艾尔达的表情,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恶作剧的笑容,“没有什么,只是听说她在赌场中输掉了全部的钱而已。”
“那么现在呢?”
“瞎混啊……听说最近她还整天混在赌场,输了就陪男人睡觉……”
“是吗……”
……
“放开我!”少女一直挣扎着,但是她的力气和艾尔达比起来实在相差悬殊,所以这种举动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她被一路拖了过来。夜晚的路上人也很少,他们一路都没有遇到一个,所以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他们就来到了艾尔达的府邸——就是先前的总督府。
总督府中倒有几个人,但是他们都是属于知道什么事情该管什么事情不该管的聪明人,所以即使看到领主把一个挣扎的女孩拖进自己的房间,也没有人吱声。
“放开我!”
这一次艾尔达终于对她的话做出了反应,他松开手,反而使正试图征脱的少女一下子用力过度失去了平衡。霓儿向侧面踉跄了好几步,直到抓住了床栏杆才稳住了身体。她扭过头开看着艾尔达,后者此刻脸上一片平静,但是这种平静中却似乎蕴涵着什么,让她感到有点害怕。
“你想干什么?”
“很快乐吗?”
“什么……”
“很快乐吗?做这种事情很快乐吗?”艾尔达上前一步,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是却让霓儿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每天在赌场中度过,陪不同的男人喝酒睡觉……很快乐吗?做这些事情很快乐吗?”他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桌子上的烛光照在他身上,在他身后留出一条长长的,仿佛长剑一样的影子。
“是很快乐又怎么样?”仿佛有什么力量注入体内,霓儿突然一改刚才的退缩,向前半步,大声的回答。她的脸上满是愤怒的红晕。
艾尔达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面前的女孩,但不是刚才那种拉扯,而是真正的搂抱。他的左手圈着霓儿的肩膀,右手则紧紧搂着少女的纤细的腰肢,他搂的是那样紧,让霓儿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抱断了。
艾尔达狂野的吻着怀中的女孩,他用手扶着霓儿的脖子,让她无法扭头躲避。他紧紧的吻着,甚至是咬着霓儿的嘴唇,不管对方怎样试图挣扎。血从霓儿的嘴角慢慢的流下来,顺着白色的肌肤流下。不过艾尔达并没有看到这个,他只是盯着少女的双眸。
“放手!”一股力量伴随着愤怒爆发出来,让霓儿居然挣脱了这个男人的怀抱,而且把对方向后推了好几步。
“不是很快乐吗……”艾尔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他不得不身手遮着自己的脸,因为女孩从桌子上抓起东西没头没脑的砸了过来。幸好桌子上并没有什么危险的物品,唯一算的上有点危险的铁烛台是固定着的,抓不起来。
“你这样的贵族知道什么?只会很高傲的站在一边看不起人而已!整天只知道喝酒骑马狩猎玩女人!像你这种出生在贵族之家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责怪我?!”
“资格?贵族?哈哈哈哈哈哈……”艾尔达重复了一下,他的脸慢慢的松弛开来,然后开始大笑出声,笑的不能自制。
“贵族?”在终于停止了笑声后,他向霓儿走过去,但是脚步却如同喝醉的人一样有些踉跄。
霓儿看着对方逼近,这个男人的脸上出现一种让他十分害怕的神情,让她下意识的向后退——结果一下子坐到了床上。
“贵族?”艾尔达狞笑着走到霓儿的面前,“那么你看看这个是什么?”他伸手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襟,然后解开他衣服下那件从不离身的索子甲的连扣。让面前的女孩清楚的看到他胸口下
隐藏的东西。
那是一个少女十分熟悉的标记——她无数次从和她相同地位的人身上看到过的标记,那是奴隶的烙印——女人印在后背,男人则印在胸口。
“贵族?你说身上有这个东西的我是个贵族?”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印记?”在过了一小段时间后,霓儿才结结巴巴的问,她的脸上满是惊讶,因为艾尔达身上的这个印记很完整,完整的根本没有被去除过——也就是说他从来不曾被释放,合法的得到自由。
“好好的休息吧……睡一觉后,头脑应该就会清醒一点了……”艾尔达突然站直身体——他的脸看上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恢复了平时那种冷冷的姿态——然后转身向房门走去。
……
“领主大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布雷多克轻轻的敲了一下门,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房间的门居然是完全虚掩的,连这种敲击都承受不起,一下子就打开了。
“抱歉!”在看到里面那个正在穿衣服的女孩惊慌的用穿上一半的衣服遮住自己身体的样子,他立刻聪明的转过身,带上门,同时嘴巴里吹了一声口哨。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他转身走向艾尔达的办公室。
“你来了,布雷多克。”办公室的门也和卧室一样是虚掩的,布雷多克一进来就看到艾尔达正在靠着那张大桌子描绘着什么。
“报告您一个好消息……”
“是关于战马和我哥哥的援助的事情吗?”
“啊……是的……你怎么……”
“是我写信向他求助的。算算时间也应该回复我了……我头一阵子听到那边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应该是我买的马送到了。”
“啊,是的,皇帝陛下给您带来了二十万金币……另外,我们的马也已经送到。现在我们一共有五千战马,足够支持您组织三千骑兵的野心了。”布雷多克的言语中并没有多少敬意,但是艾尔达也不在乎。
“你还真的是有效率……从一开始就先订下马然后再试图说服我,真的那么有把握吗?”
“正确的事情,我一直都是有自信的。对了,这个是皇帝陛下给你的亲笔信笺……我给你带来了。”
艾尔达从布雷多克的手中接过信,上面完好的封印证明这信确实是奥雷尔写给他。手中拿这封信却让他有些踌躇起来,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打开。他知道自己已经花了大半年时间,至今没有为这次真正的任务给过奥雷尔一个回答。事实上,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为他的领土本身奔波,用在奥雷尔秘密交代的任务的时间上很少……等了这么久,哪怕是奥雷尔大概也会失去耐心了吧……即使上面是责怪的意思,那也是难免的……
布雷多克很聪明的退到了门外,让他的主人自己看那封私人信笺。
“艾尔达,恭喜我吧!”信笺开头就是这句,完全不遵从信件的习惯格式,这就确实是奥雷尔写的无疑的了。
“好运气又一次光顾我了,我真的是个幸运的人啊……明天夏天,也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时候,我想我就是大陆的霸主了。”
真正的话就是这么点,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全文没有一句是催促或者带有些许的责怪,唯一提到的就是艾尔达不要太勉强,实在不行可以按照原先预定的计划向南迁徙。
“布雷多克!”听到君主的召唤,门口的副官走了进来。
“你看看。”艾尔达用手一指桌子上的东西,然后把手中那封信送到燃烧的蜡烛上,看着那张纸在跳跃的火焰的舔食下花成灰烬。
桌子上实际上放着是一张海图,布雷多克凑过去,注意到上面有一条很粗糙的标出来的标志,还有一条线指向这个记号。
“这是龙巢,对吧?”在仔细的分析了一下后,布雷多克抬头问。“这条线该不会是进攻路线吧?”他带着笑问到。
“不是进攻路线,但是是行军路线……我打算尽快的把海盗消灭掉。”
“您在开玩笑吧……我们的海军,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五艘船,而海盗起码是我们的二十倍……”副官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领主,但是后者的表情说明他并没有开玩笑的雅兴。
“所以我不打算和他们在海上交手……”
“那么……您打算从天上飞过去?”
“如果你能让士兵插上翅膀的话,我会这么做的。”
“噢,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所以我也不打算飞过去。”
“那您打算怎么做?”
“布雷多克,你也算一个水手吧。告诉我,再过半个月左右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的意思是暴雨季节?”
“是啊,维持约莫一个月的暴雨……在冬季前到来。在这段时间内,渔夫休息,水手放假……总之,没有船会出海,我想海盗也只能呆在他们的窝里面。”
“是这样没有错,但是我们也出不去……”
“不是出不去,只是出去很危险!暴雨也有很短暂的间隔的……我们虽然没有战船,但是却有很多商船。”
布雷多克的眼睛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看着对方在海图上画出的那条弧形线。
“趁海盗放松戒备的机会,用商船运送士兵抵达龙巢……这个计划真的是疯了,居然想在暴雨季节让满载士兵的船出海。”他用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下,然后抬起头。
“不过,这次就让我也疯狂一次吧。”
“啊……这声音是……”和这黎明的寂静不搭配的巨大声响传来,打断了两个正在思考心中问题的男人间的沉默。
“是塔楼的钟声!”艾尔达一脸平静的走到房间一侧,把放在那里的头盔戴上头。“海盗来了,布雷多克,我们走!”
……
塔楼上用来报警的钟声正响彻整个城市上空。平静的黎明被这钟声无情打破,整个哈林城都被这个声音给惊醒了,刚刚还平静的城市就这么一下子骚动起来,无数生灵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来回奔波。
每个人都知道这狂响的钟声意味着什么,海盗又来进攻了。
驻扎在港口的军队在领主到达前就已经作出了反应,抢占了有利的地形。艾尔达在海港一带布置了很多大型武器,现在的哈林港沿海一带防御相当坚强。
“让骑兵在城外集合……你,带一百名骑兵到城市中心广场待命……布雷多克,你把城里的警卫队集合起来……不用来这里增援,先去让普通市民疏散……”艾尔达一路发布着命令一路走向港口。
哨兵的警报并没有出错,在艾尔达抵达港口附近的高地的时候,那支舰队已经完全的展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一支庞大的舰队,而且已经排成海战通常的锥型队列,战舰在外侧,补给船则被放到中央,正缓慢的向这个港口城市逼近。但是艾尔达的士兵也已经严阵以待,如果正面交手的话,占据着地利的他们并不会吃亏的。
“市民已经疏散完毕,士兵都按照您的命令布置好了。”布雷多克的声音响起来,艾尔达没有回头,只是“恩”了一声。
那支舰队更加接近了,现在可以大致判断出他们的数目——大概有两百艘左右——看起来这次海盗们是倾巢而来了。
“那不是海盗……”
艾尔达转过头,看着发出这句话的副官。
“海盗们不可能保持这种作战阵型一路过来的。”布雷多克解释道。“特别是这种登陆战,锥型阵并没有用……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示威……”
“如果不是海盗的话是什么?难道说这片海域还有其他的势力——拥有如此庞大舰队的势力?”
“有的,里萨人。”布雷多克简单的回答道。
艾尔达转过头,不再说话,而是和士兵一起默默的看着远方的那支舰队。现在海面上并没有多少风,那支舰队前进速度很慢,如果他们本来是想突袭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很快风就停了,等一下他们就要靠船浆来航行了。”布雷多克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
就和布雷多克说的一样,没一阵子,海上的风就完全的平息下来了。那支舰队似乎完全的停止了前进……不……有一艘船还在前进,那艘领头的最大的船,在船舷伸出了一列船浆的推动下,正向他们这个方向驶来。现在可以分辨出来了,即使海上没有什么风也能分辨出船上的旗帜。
那果然是里萨人。
“告诉士兵们,加强戒备,但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
……
“艾尔达殿下吗?”一个身穿着华丽的男人沿着码头走过来,他一眼就认出这个曾经在图画上看过的人。也许是看到自己带上来的只有几个人,这个艾尔达也只带了几个士兵过来。
“我是里萨皇家舰队第二分舰队指挥官波萨克,”那个男人自我介绍到,他注意到对方的神色依然是十分警惕的。“请不要误会,我这次是执行任务而来,顺便拜会艾尔达亲王殿下。”
“是什么任务?”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尔达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捉摸不到意图的笑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详细的谈谈吧。”
……
“那么,先告辞了!”波萨克站了起来,礼节性回了一礼,但是艾尔达则倨傲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
“我先回自己的船上去了,有些公事还需要我去处理。”波萨克向门口走去,布雷多克则在身边陪他出去。
“你是个傻瓜!”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布雷多克重新出现在房间门口,他毫不客气的面对自己的君主。“这么好的机会都放过了。”
“只有愚者才会把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艾尔达冷冷的回答,“我的计划没有问题吧?如果没有了,那就按照我的办法做。”
“没有问题,除了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让我们的士兵和战马熟悉风浪中船只的颠簸。”布雷多克嘟囔的转过身子。“现在我真的怀疑我为什么同意要当你的部下,你的副官。”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转过半张脸,眼睛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的光芒。“你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副官!”
“为了某个人而已……”艾尔达正面迎上副官的视线,在两个人正视的时候,先败退下去的是布雷多克。“而且,你不要高估了我……只是偶然一次我们的意见相同而已。”
“你能推断我心中真正的想法,我就没有高估了你……”布雷多克转回头,走出了门,但是他这句话声音很轻,艾尔达没有听见。
……
“果然失败了啊……哈哈哈哈。”
就在布雷多克回到领主官邸的时候,在里萨的战舰上,另外一个人正发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自嘲的笑声。
“我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笑的,大人。”
波萨克的副官打断了上司那略微显得愚蠢的笑声。“现在我们怎么办?艾尔达亲王已经明确表示不会给我们行动提供任何的支持或者帮助了……”
“怎么办?当然是先撤退了……”
“可是……”
“没有哈林城的支持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在暴雨季节的时候发动攻势的,坦尼斯!”突然间,波萨克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这趟好歹算没有白来,那个艾尔达和我一样是一个力量拥有者!”
“力量拥有者?您的意思是……”(作者注:波萨克不仅是战将,也是神殿的神官,他是“寻觅者”,本来负责替神殿寻觅有潜力的信徒。但是由于王权的介入,所以他实际上已经和神殿联系不大了。)
“不,他并不是邪教徒。他身上是白色的光……那是治疗的力量,但是很微弱……我想,他只是那些没有被神殿发掘的人之一吧。而且他的力量也并不值得发掘……”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兼职神官用手托住下巴,仔细的回忆着刚才的场面。“……他身上还有一些其他颜色的光……但是太微弱了,而且被白光掩盖着……”
“我想他可以施展一点点的力量……”舰队司令的脸上露出一种笑容。“那种程度的力量虽然不能治疗伤害,但是在床第间会增加很多情趣的。”
……
下午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恢复了平静。事实上,在知道这支突然出现的舰队并不是海盗后,市民们就放下了心。海岸一线的士兵依然严阵以待,但是里萨人并没有任何进攻的打算,而是升起风帆,打算离开。海风很快重新刮起来,于是那支舰队趁着这风消失在塔楼了望哨兵的视野外。
门被轻轻的打开,一个端着东西的人影出现在房间里。
艾尔达依然在那里奋笔疾书,不过却不是在批阅文件,而是在写着什么,从房门向里只用两步就可以看到他实际是在写信。
艾尔达注意到这突然出现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那个……我想你一定饿了,所以帮你带点……”看着艾尔达直看着自己,霓儿有些慌乱的解释。“我并没有想打搅……”
“没关系,放在一边就好。我写完后就吃……正好我也感到有点饿了。”艾尔达轻声的说道,语气中并没有任何不快。
“我……”
“放心,你并没有打搅到我。”艾尔达把脸转了回去,继续斟酌自己的信笺上的用词。“放心好了,我并不在写什么机密文件。只是写一封求助的信而已。”
“求助?”
“嗯……我需要我哥哥的权力的帮助。我要断绝那些窝在山上的强盗的补给线,所以必须要让帝国北部的各个地带加强巡查,阻止大中等规模的粮食运输。”艾尔达看着面前的纸回答,也许是感到满意了,他把那张纸叠起来,放到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布雷多克帮我找了个变态的虐待狂当我的监狱长,所以我从俘虏口中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霓儿沉默了一下,看着艾尔达完成封口。
“昨天晚上过的还好吧。”艾尔达做完手上的事情,然后把霓儿拿来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这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汤。
“嗯。”霓儿应了一声,看着艾尔达开始吃起来。
“好吃吗?”
“很好。”
“昨天你为什么带我回来?”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那盘肉汤即将见底的时候,霓儿终于开口问。
“我……不知道。”艾尔达停住了吞咽的动作,看着面前的少女,但却马上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骄傲的男人……”霓儿笑了起来,然后把自己手伸到艾尔达的面前。“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
两个人一起在空荡荡的海滩上走着。这里距离城市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更何况此刻已经是黄昏,所以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只有天边沉默的夕阳和喧闹的浪花陪伴着这两个身影。
“你不是皇帝陛下的表弟吧?”在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子后,霓儿开了口。“我的意思是……和他没有血统关系?”
“嗯。”艾尔达轻声回答,他的眼睛则盯着地面看。“我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
“你不怕我说出去?……不过就算我大声喊出来也没有人相信……”她的神色看起来很兴奋,至少在艾尔达眼里是如此,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高兴。
“能说说他的事情吗?”
“奥雷尔的事情吗?”艾尔达抬起头看着天边,一艘船正航出港口,白色的帆布在夕阳的照射下变的火红。“他是个优柔寡断的傻瓜……有时候很像一个傻瓜。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离开他……哈哈”艾尔达笑了一下,但是笑声中却没有笑意。
“他是很奇妙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让我心情平静……很安心,让人很喜欢的感觉……甚至想到他,我就能感到心情平静。”
突然间,艾尔达转头看着霓儿。夕阳的光线一样投射在少女的脸上,让她的脸如同抹上一层恰倒好处的胭脂一样。霓儿有些讶异的看着艾尔达,但是艾尔达又把脸转了回去。
“……以前,只有血可以让我平静……要很多的血……很多很多的血。我一天闻不到血腥味就会心情不好……”艾尔达缓缓的说着,他的头看着远处,但是却没有聚焦在那艘古怪的绕着圈子航行的船身上,而是投向地平线,随着这些话,也许他的心也回到了过去。
“我……至今已经杀人无数!勇敢迎敌的……怯懦逃走的……赤手空拳的……我一个也没有放过。我的老师……那教我剑术的老师,就是死在我的剑下的……那之后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我现在还记得血从城墙上流淌下来的样子……像水一样流下来……把空空的护城河都灌满了……整个城墙上都被染的通红……你知道吗,我杀了那么多人……”艾尔达的眼中突然放出狂热的光芒,他转过身,一把抓住少女的双肩,脸上出现一种让霓儿非常害怕的表情。
“啊!”霓儿发出一声尖叫,虽然声音在这广大的沙滩上立刻就消失了。
“啊,对不起……”艾尔达松开了手,刚才的声音让他恢复过来了。“刚才我……太激动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那里好一阵子,直到霓儿重新转过身开始向前走。艾尔达也跟着她继续走,不过前进的方向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是朝哈林港的方向走去。
(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虽然艾尔达口气上很有把握,但是实际上却很为和海盗的战斗忧心,所以情绪很不稳定。)
“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我第一次杀人后害怕的瘫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艾尔达终于又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中略微有些尴尬的沉默。“……可是后来,战斗只会让我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即使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
“你和过去的我真的很像。”在说完这一切后,艾尔达把头转了过去,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
“骄傲的男人……”霓儿咯咯的笑起来,半跑着跟在艾尔达后头。
“我问你,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少女一边跑一边问。
“什么传闻?”
“就是你是皇帝陛下的情人的事情啊……很多人都这么说——别人都说你们一起睡。”
“有时候吧。但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和我一样对男人没有兴趣的。”
“哈哈……那么你爱他吗?”
艾尔达放慢了脚步,让霓儿跑到他身边,和他并排的走。
“对,我很爱他……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比我自己更重要,那就是他了。”他回头看着两个人留下的四串脚印。“为了他,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他大声的说出最后一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了,你和多少个女孩接吻过?昨天你吻的那么粗暴,把我的嘴唇都咬破了。”霓儿换了个话题,大声的笑着问。
“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和女孩接吻。”
“哦?是吗?你真是个骄傲的男人啊……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总是叫我骄傲的男人?”在走进城门的时候,艾尔达突然问身边的霓儿。
霓儿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咯咯的笑起来。
“因为你本来就很骄傲啊,不知道以后谁会嫁给你,不过嫁给你的人一定很辛苦的。”
“我已经结婚了!”艾尔达看了一下霓儿,继续说道。
“很奇怪吧……我早已经结婚了,我的亲事从年幼的时候就订下。”艾尔达并没有注意到霓儿脸闪过那转瞬既逝的神色,因为他脸朝前看,并没有看对方的脸。
“你从来没有吻过你妻子?”
“我和他连见面都没有见几次……”艾尔达低着头看着脚下。“不过我已经宣誓过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已经结婚了。”
“那么她现在……”
“老实说,我不知道。”艾尔达突然笑起来。“这很奇怪吧?”
“是很奇怪,你不怕她当你死了改嫁吗?”
“不会的,即使是我死了,她也会忠诚的守着我的坟墓……”艾尔达大笑起来,“所以我也应该对她忠诚……哈哈哈哈”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霓儿的脸色。
“那么……”
“抓住她……抓小偷……”一个很响亮的声音从一侧的拐角传来,打断了霓儿的话。一群人的身影从前面的拐角闪过,伴随着一阵叫骂和大小摊子摔倒的各种杂音。城门口那条街现在是城市里唯一还有些生气的地方,那个小偷选择了这条路真的是选错了方向。
“敢偷我的钱……真的是皮痒……”隐约的声音传来,很明显小偷已经被抓住了。
小偷确实已经被抓住了。做生意的人最恨的就是小偷,一旦出现“抓贼”的声音,人们往往都会丢下手头的工作,一起帮忙,特别是这次的小偷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那个小女孩被一群人堵在墙角,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发抖。
“臭小鬼,明明现在生意这么难做了,还来找麻烦!”失窃的人是一个高大白胖的男人,典型的小商人打扮。他一把住起小偷的头发,把这个小女孩整个人提起了一半,左右开弓赏了四记耳光,然后一把夺下对方手上的那个钱包。
“下次再给我看到就拉你去见守卫……”本来这个事情就随着这个惩罚结束了——谁都可以看到那个小女孩嘴角已经滴出血来,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个惩罚对于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已经很够了——如果那个男人没有看到对方身上的东西的话。
商人揪紧那个小丫头的头发,让这个小偷抬头看着自己,所以注意到了小女孩污秽的脖项上的那点闪光。
“这是什么!”他伸手过去,强行把那条链子从小女孩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这是一条非常普通的链子,谁都看的出来,是用黄铜打造起来的。下面的坠子也是很普通的青铜制品,上面刻着一个怪异的符号,符号下面是一个因为长期磨损而模糊了的徽章,很可能是哪个没落贵族的。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吸引他的原因,吸引他的是那个符号和徽章中间的一个闪光点。
那是一颗宝石,虽然镶嵌在如此平凡的坠子上很容易就会被认为是玻璃,但是这东西瞒不过身为珠宝商人的他的眼睛。正如同牧人分的清楚每一只羊一样,珠宝商人凭借一种本能就看的出来真正的珠宝和仿制品的区别。
“还给我……那是我的……”小偷第一次叫出了声,她伸手想夺回自己的项链,但是那个男人紧紧的抓着她的头发,她无论怎么伸手都够不到那条链子。
“臭小鬼,这是我的!”那个男人用力一推,把小女孩推的向后撞到了墙上,同时把项链向四周围观的人展示了一下。“我的古董,你居然连这个都偷走了!”这个宝石真的是很怪异的镶嵌方法。一般镶嵌都是尽量的展示宝石的大,但是这个坠子却是把宝石深埋进去,只露出很少的一部分,这个宝石要比估计的还大上不少,如果质地没有问题的话,应该是很值钱的东西。
“臭小鬼,下次见到一定打扁你……”珠宝商骂骂咧咧的转身想走,但是突然一个东西撞在他的脚上,让他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你要干什么,快放开,小心我踩扁你!”抱着大腿的正是那个当贼的小女孩,她紧紧的抱着对方的大腿,眼中已经不是刚才那种胆怯,而是透露出一种执着和怒火,这个目光让他感到一阵心虚。
“放开,你想干什么!”
“还给我,那是妈妈留给我的!”那个小女孩大叫着。珠宝商连续几下踢腿想甩开她,但是这个小丫头抱的很紧,甩不掉。
“啊!”珠宝商发出一声惨叫——那个小女孩一口咬在他的腿上。
四周的人已经围上了不少,但是没有人上来劝或者帮忙。本来对付这么一个小偷也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可恶的小贼,竟然敢咬我!”珠宝商老羞成怒。他停止踢腿的动作,扬起拳头就对准那个女孩的头打下去。一下……两下……
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仿佛是天上打雷一样,震的整个人都在抖动。耳朵中的轰鸣越来越响,嘴里虽然还紧紧的咬着,但是却已经失去了那种隔着布料咬中皮肉的感觉了,只是本能的知道自己还在用力,还没有松口……
小雨稀稀沥沥的下着,血混合在雨和泥水中,流了一地。
身边是翻倒的马车,还有那头中了几箭正在做垂死抽搐的可怜的马。
妈妈就躺在地面上,白皙的皮肤变成惨白,本来光洁如同黑绸缎一样头发此刻散乱在泥水中,而那件崭新的洋装被扯成了布条一样……血从她的胸口那个伤口缓慢的流出来,混合在泥水中,形成一种怪异的红色,弥漫了好大一片地面。
大家都死了,那三个新雇来的保镖,那个照顾她的保姆,那个赶车的……还有妈妈,都死了,死了……
“对不起……薇莎,
妈妈不能再和你一起了……”妈妈转过半个头,随着这话语,血从嘴唇中缓缓的流淌出来,流在白色的肌肤上。“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带着这个项链,无论如何不可以失去它……它是你父亲送给你的礼物……只要带着它,你父亲迟早有一天会找到你的……”
突然间,雨水,血,还有妈妈全部消失不见,只看到那走过来的人。
那是菲尔莱。
这个纠缠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白胖的商人对着那个小小的贼的头壳结实的来了几下,然后用力的一踢腿,一下子就把对方整个人摔飞出去,面朝天的摔在地面上。但是他还不肯罢休——即使隔着裤子,大家也看的出已经有血从布料上渗透出来了——冲上前去一只手就把那个小女孩给提起来。
“臭丫头,敢咬我!”他咬牙切齿的说着,随手抓起一根木棍子。
“等等!”就在他抡圆了棍子打算下手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珠宝商扭头看去,一个外表猥琐的中年男人正费力的从外面挤了进来。
“你是她什么人?”珠宝商气势汹汹的迎头喝问。
“我叫菲尔莱……我是她的……监护人……”菲尔莱看上去有些被对方的气势镇住,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那好……这臭丫头偷了我的东西,还咬了我,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珠宝商把手里的木棍一丢,用力一跺脚,展示自己裤子上那块被血染成黑红色的部分。他足足比菲尔莱高出半个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四周的人开始有离开的了。一些人认识这个叫菲尔莱的,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个意外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情,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了,很快的,人群就稀疏下来。只剩下三三两两的闲人还在那里看着菲尔莱卑躬屈膝的向珠宝商求情道歉。
“下次好好的管教!再偷东西给我看到我就打断她的腿!”珠宝商留下这句狠话,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那是我的项链,是我妈妈给我的……”小女孩已经站了起来,虽然依然有些摇摇晃晃的。
“住口!”菲尔莱一巴掌打在小女孩头上,然后笑着面对转过头的商人。
“别管她,小孩子不懂事……”
“给我好好的管教……”珠宝商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的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是眼睛中却有遮掩不住的喜色。他刚刚穿越围观的稀疏人群后就开始得意的把这个项链扔起来再接住。
一个凶猛的撞击就在项链第四次升上天空的时候传来。一股力量冲击在他臀部,让完全没有防备的身体一个踉跄,然后整个人摔倒在地,那个多事的项链也向前飞到另外一个人的脚下。
“臭丫头!”他狂怒的扭过头,看着和他同时摔倒在地的那个小女孩。
头好昏……四周的东西都开始模糊,而且上下左右无规律的动摇起来……项链……
小女孩抬起半个头,勉强的看到了那个项链现在所在的位置,那是一双灰色旅行靴的脚下,还有垂在这双鞋子主人腿边的剑鞘。
是卫兵吗?……可是那是我的东西……
那剑鞘让她心里深处传出一股渗透骨髓的恐惧,但是却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的的双眼无法离开。她知道那是剑,这种杀人的武器在她心中留下过无法抹消的印象,那阵恐惧混合着昏眩让她几乎无法动弹。她没有看到那个商人正怒火冲天的爬起来,也没有看到身后那个菲尔莱正悄悄的走向拐角,她只看到那双鞋的主人伸下一只戴着怪异手套的手,拿起地上的那个项链。
“可恶!太可恶了!!”珠宝商几乎被怒火给吞没了,他的衣服,帽子,还有手上脸上全部都是泥,刚才这一下让他脸面都快丢光了,甚至让他忘记了他要面对的只是一个小女孩。他猛力的用脚跺向那个小偷的头,以他的体重和这个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单薄的身材,这一脚几乎可以造成致命的伤害。
头好昏……怎么回事……那双鞋子已经走到我面前了?
“这个项链是你的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那双鞋子的主人蹲了下来,用很怪异的声音问道。她挣扎的想抬起头,但是这个努力的唯一结果只是让她的眼睛向高处看,看到这人脖子以下。
“是我妈妈给我的……”小女孩用蚊呐般的声音回答,虽然这已经是她尽全力发出的声音。
“你干什么!”那个第二次摔倒的商人已经又爬了起来。他看着艾尔达,眼睛中满是怒火和疑惑,如果不是这个陌生人腰中佩带的剑的话,他恐怕已经动手了。
“少管闲事!”他从艾尔达的打扮大致推断出了他的身份。新领主在严格的禁止在城里非法携带武器,除了执法的士兵和高级军官外,其他人根本进不了城。在城里能大摇大摆的带着剑的,十有**是领主从首都带来的那支军队中的高级军官。“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你的项链?”艾尔达一边分辨着这个已经磨损相当严重的项链坠子,一边从这个小女孩消瘦的脸上去寻觅某些血统的体现。“你居然敢说这句话!”
“……”商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说不出话来。他隐隐约约的感到有些不对头。稍微头脑清醒一点的人都知道和这些首都来的高级军官冲突没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就这样让这个宝石从眼前错过又舍不得,所以他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艾尔达把趴在地上,浑身污秽不堪的那个小偷抱了起来。
“等等!”原来打算要消失的某个人又冲了过来。凭借害虫一样的本能,他嗅到了一个可能的发财机会。“放下她,把她还给我,我是这个小女孩的监护人!”
“监护人?”艾尔达只用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被布雷多克从楼上一拳打到楼下的家伙。而对方却没有认出他——因为上次马上就被揍下了楼梯,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看到楼上那几个人。
“是啊,我是这个孤儿的监护人!”凭借察言观色和适当的逻辑推理,菲尔莱基本推断出了大概的情况:这个年轻的军官和这个叫薇莎的父母家族之类的有所关系。“你要当这个小丫头的监护人的话也形,但必须给我这两年来的抚养费用。”
“监护人?”艾尔达冷笑了一下,他的眼睛中一瞬间跳动的光芒让菲尔莱感到一阵心虚。“那
么我现在告诉你,”在说话的时候,他把手中抱的已经半昏迷的小丫头扶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用一种很响亮的,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楚听到的声音高声宣布。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的女儿!”
……
“你干什么?”在身边没有第四个人的时候,霓儿才终于开口问。
“没有干什么。”艾尔达轻声的回答。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点奇怪?”
霓儿摇了摇头,她两只手放在背后,走到艾尔达的前面。
“你一直就很奇怪。”她笑了起来,这个举动反而让艾尔达感到有点无措。“晚上我还可以住在你的府邸里吗?”她换了个话题。“不然的话我没有地方去了……”
“嗯……就由你来照顾她好好了”艾尔达指了一下手中的这个小女孩。“过上十来天,我大概就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他抬头向天上看了看。“我给你写一封信,如果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你就去首都去找我哥哥。”
“发生意外?能发生什么意外呢?”霓儿又开始咯咯的笑起来,“该不是暗示着你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吧?哈哈哈哈……”
“也许吧……”艾尔达轻声的回答,声音轻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
“哦,每天都把士兵们装到船里,然后在近海一带转?”史达克轻轻的笑了一下,把靠在桌子上的双腿挪了挪,换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喂,陆钮,你说你过去的老板想做什么?”
“应该是诱饵战术吧。”站在一边的那个海盗耸了一下肩膀。“打算吸引我们来场接舷战吧。”
“看起来是这样……不过别忘记他可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居然能装成自己副官的卫兵从我眼前溜过去……”海盗头子笑了起来,笑声中却隐约的透露着一些异样的信息。“也许他不止是打算来个接舷战……他也许是想在龙巢登陆呢!”
“那有什么意义?”旁边一个海盗大笑起来。“哈哈……如果他们登陆我们就上船……然后把他们困死在这里……如果他们来的兵力多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直接攻击哈林城本身……”
“这样也是……”史达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和以前一样,告诉间谍们紧密注意里萨的舰队……他们才是我们需要注意的。”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用比较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其他的倒没有关系……但是如果艾尔达和那些里萨人已经秘密达成了某些协议……”
海盗头子突然打了个寒战,这个念头让他自己觉得都有些害怕。说实话,如果这全岛近两千名海盗都是他的部下的话,他其实并不用怎么畏惧这个可能的联盟——海盗本身就有高机动流动作战能力。但是关键是真正他能指挥的只不过近三百人而已,其余的海盗是不可能同意放弃这个舒服的窝,在暴雨季节来临前在海上转悠的。
“如果现在我手下是一支海军就好了……”史达克叹了口气。
……
“她怎么样?”
“很好。”那个医生微笑着回答。“殿下,令爱一切安康,除了……由于头部被撞了,所以可能是受惊过度,您现在可以去见她了。”
“嗯……”艾尔达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那个医生就从门里走了出去。在确认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之后,他拿起烛台,走进里间小女孩所在的地方。
那个小女孩正缩在床的一角,用充满惊恐的大眼睛看着这个走进来的男人。
她已经洗过澡,几缕头发还略微有些潮湿的贴在脸颊上,身上则穿的是一件霓儿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过大的罩衫。
“你叫什么名字……”艾尔达放下蜡烛后沉默了好一阵才打破了这个不可能由对方打破的沉默。“是不是叫薇莎?”
“嗯……”小女孩紧张的点了一下头,他的手依然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和艾尔达在看着她一样,她也在打量着这个男人。虽然只有昏暗的烛光,但是她还是认出了这个她曾经在乞讨时遇到过的男人——能够给予银币的慷慨主顾可是很少见的,可以留下深刻印象也在所难免。不同的是,当时她没有注意这个男人的打扮,但是现在却能够看的很清楚——尤其是他身上佩带的那把巨大的剑。
艾尔达走近几步,他马上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的神色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恐惧,这种厌恶和恐惧并不是针对他——因为这个女孩并没有看他的脸——而是对着他从来不离开身的百鬼。
“你害怕剑吗?”哈林港的领主笑了一下,然后解下这把剑,把它放到桌子上。这样一来,薇莎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不少。
“你妈妈呢?”艾尔达走近小女孩身边,开口问。虽然基本上也能推断出大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想在薇莎自己的嘴里得到确认。
“死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小女孩的嘴里才吐出这轻微的声音。“两年前……在来这个城市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强盗……”在这断断续续中,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变成了抽泣。“妈妈让我躲在车下的暗箱中……到没有声音了再出来……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全部死了……妈妈也死了……哇……”突然间,小女孩控制不住自己,大哭出声。
艾尔达无声的抚摩着这个小女孩的头,小女孩则趴在他身上大哭着。这个世界本身就很冷酷,没有人会去关系一个陌生小女孩的心情,这股悲伤并不是此刻才出现的,它被冷漠压抑了好几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路径。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在薇莎的哭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你认识我爸爸吗?”小女孩一边用手轻轻的抹着眼睛一边问。
“爸爸?”艾尔达心头一震,但是马上就镇定下来。
“妈妈死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我带着这个项链的话,爸爸一定能找到我。”她有些畏怯的看了艾尔达一眼,后者正站起身子,背朝着她。“是爸爸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不是……只是我认识你母亲而已。”艾尔达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冷静。“我不认识你爸爸……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
“我……要叫你爸爸吗?”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问,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不……叫我叔叔就好了……艾尔达叔叔……”艾尔达转过头,轻轻的在小女孩的头上摸了一下。“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今天晚上先好好的睡觉吧……明天我再叫霓儿帮你弄些衣服来。”不过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他自己说的。
……
“波萨克大人!”看到舰队司令从船上走下来,肥胖的地方官立刻挪着他过分突出的肚子一颠一颠的跑了过来。“看到您得胜归来下官真的是由衷的感到高兴。上神赐福您……”在说话间,他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头,一下子僵在那里。
“亲爱的珍克大人。”波萨克笑着回答,笑的是那么真诚让人弄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讽刺。“上神也赐福您。但是我必须告诉您,我这次并没有战胜归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打战。”
“那么海盗……”
“亲爱的珍克大人。海盗们没有和我们发生遭遇,而哈林城拒绝帮助我们,所以我们无法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海域封锁。再加上暴雨季节的临近,所以我不得不先回来。等到暴雨季节过去后我再去消灭那些该死的海盗!”
“啊……”珍克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失望,但是这个表情没有持续多久。“真的不好意思,但是下官还是很高兴能看到大人平安归来。”
“谢谢您,愿上神保佑你。”
“也愿上神保佑您,珍克大人。”
在这两个人见面的同时,在另外一个角落,几双眼睛正看着这一幕。
“那个狡猾的老东西,居然这么快就把他的舰队完整无损的带了回来!现在王子殿下的计划恐怕就难以实施了……有这支强大的舰队驻守在这里,我们只有暂缓行动。”
“那个老东西本来就比狐狸还狡猾……”
“我想我们还是先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吧……那个老东西恐怕一下子找不到空隙。”
“另外一件事情?”
“是塔斯克的大神官临时拜托的,叫我们去干掉艾尔达,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美少年,哈林港的新领主。”
就在这几双眼睛离开的时候,波萨克也终于摆脱了那个痴肥的地方官。其他几名官员凑了过来,其中一人递过一个还封着的书卷。波萨克带着不经意的表情打开,但是他只看了几行脸色就整个变了。
“坦尼斯!”在做了个手势让这几个人退下后,里萨的舰队司令马上大声的叫来他的副官,然后把手里才看了一半的文件递给对方。
“我想我们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发生了。”波萨克笑了一下,虽然笑的有些勉强。“和我昨天和你打牌一样,还没有来得及作弊就被你先从我口袋里摸出了那张鬼牌。”
“塔斯克皇帝亲自下令暂时停止北部边境的的粮食交易,半年内严禁大批量粮食运输……这绝对不是个没有来由的荒唐命令,我想是针对我们的。”副官快速的浏览了一下,然后合上这份秘密报告。
“我也这么想……”波萨克的脸上又露出笑容,不过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勉强的笑,而是含有另外一个意思。“如果他们想一下子解决这个麻烦的话,我们不如帮他们一把。那个年轻的领主……我们给他制造点麻烦吧……”
“您的意思是……”
“我们不是为这个活动准备了很多资金吗?反正持续不下去了,不如一次用掉好了。”
波萨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大海。
夕阳已经完全的消失在地平线下,但是天色依然很亮,一些云彩反射着已经消逝的太阳的光芒,变的通红,隐隐约约中似乎蕴涵着一股力量。这些云彩的倒影映在这个平静海湾,让那些些许的涟漪如同血沫一样通红。整个海湾如同被血染红了一样。
“看来暴雨季节要提前到了!”波萨克不经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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