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去逛了一圈，李世杰其实是弄明白了一件事，走私的确是很有钱途的一件事，但他却将走私的对象弄错了。

的确，走私军火是来钱最快也是利润最高的买卖，但问题是，李世杰走私的对象是叛军，叛军的市场的确很大，却不稳定，在流动作战之下，李世杰很难与叛军固定交易，这样一来，走私军火的利润就远远达不到预期的目标。

于是，李世杰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北方。

蓄力锻压机和蓄力切割机已经被工匠营的那些工匠给捣鼓出来（好吧，我知道我这么写肯定有人说我开金手指，不过这两种机械无论是在技术还是制造工艺方面的要求都很低，德国人在十六世纪就弄出了水力和风力锻压机，李世杰在十七世纪才弄出来已经不算离谱了。），依靠蓄力，有些金属制品就可以一次锻压成型，象刀枪箭矢、铠甲、火枪枪管等等，再加上切割机，如果说以前一条流水线上二十多名工匠需要耗费近半个时辰才能制造一支火枪的话，那么有了这两种机械之后，只需要一些牲畜再加上三两名工匠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就能批量制造出数十支火枪，效率提高了数十倍不止。

而且，这两种机械可以作为母机，用以制造更精良、精密度更高的子机，还有，虽然现在还只有锻压和切割两种机械，但钻、镗、磨、铣、刨、拉等种类的机械都可以凭借锻压机和切割机给弄出来，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工业制品都可以完全依赖工业机械，完全抛弃手工作业，那么到那个时候，李世杰就可以宣布进入大工业时代了。

手工作坊式生产总是靠不住的，还是大工业有前途。

事实上这两种机械的问世对工匠营的生产模式的确起到了颠覆性的作用，以前，工匠营要培养一名新的工匠的话，一名优秀的工匠需要手把手将各个工序教会给学徒，而现在呢，他们只需要教会学徒如何操作这些机械就可以——这已经不是在培养工匠，而是在培养工人。

首先，苏二柱就带给李世杰一个巨大的惊喜。

“主公，现在可以尝试制造金属子弹了。”苏二柱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大把子弹来。

李世杰看了看，这的确是全金属制造的子弹，也是圆柱体，分为弹筒和弹头两部分，不过，这些金属子弹看上去却有些不对劲。

苏二柱拿起一颗子弹，将弹头扭了几下，竟然将弹头拆了下来，然后从弹筒里倒出火药。

李世杰看了看，全是黑火药，也就是说全部是发射药，这种子弹的底部是没有底火的。想来也是，黑火药是不能做底火的，而且，苏二柱可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后世的金属子弹，他自然不会知道金属子弹是怎么一回事。

倒出火药之后，苏二柱将弹筒翻了过来，从其底部落下一张圆形小纸片，苏二柱拿起这张还没有拇指大的纸片，邀功式地笑道：“主公，实际上这种金属子弹跟纸包弹差不多。纸包弹虽然用的是防潮硬纸，但如果碰到阴雨天，纸包弹也是无法使用的，属下就想了个办法，将纸包弹外层的硬纸换成小铁筒，这样就不怕阴雨天了。”

“而且这种金属子弹还有个好处，”苏二柱拿着那张小纸片，道：“这是赵氏纸坊特制的油纸，主公别看这张纸只有这么一小片，实际上它有四层。”

苏二柱将小纸片摆弄了一会儿，果然，看起来这么小的一张纸片竟然真的有四层，每一层都比蝉翼厚不了多少，就是四层加起来估计也才一毫米多一点的厚度，真不知道这些古人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很难得啊。

“因为是多层，还是特制的油纸，所以这种纸片不但防水，而且极其容易燃烧，一点小火星就能让它烧起来。”苏二柱拿起被倒空的那个弹筒，弹筒的底部有一个小圆孔，“燧石迸射的火星通过这个小圆孔点燃油纸，继而点燃火药。如此一来，打仗的时候士卒只需要将整颗子弹装入枪膛就行，而不需要象纸包弹那样火药是火药弹头是弹头两者完全分开。”

经过苏二柱的连番演示，李世杰算是弄明白了，苏二柱一手炮制的这种金属子弹跟后世的子弹也没差多少，无非是用特制的油纸代替底火而已，这种创意非常不错，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当真是不可小觑。

李世杰寻思着，“油纸太少了，无法完全防水，应该用油纸将火药完全包裹起来，这样的话不但能完全防水，而且可以更好地引燃火药。还有，子弹退壳问题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的火枪是有膛线的，无法从枪口退壳。”

“这个问题属下已经考虑到了，”苏二柱命人拿来一支火枪，这支火枪跟军中正在使用的后填燧发式火枪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枪管后部三分的位置多了一个拉栓。苏二柱解释道：“军中所用的火枪，其枪管和枪托几乎是连在一起的，而这支火枪的枪管跟枪身已经彻底分开，属下在枪管下加了一条滑槽，如果使用金属子弹的话，射击之后，士卒只需要拉动这个拉栓，就可以将枪管通过滑槽往前滑动最多十厘米的距离，如此一来就可以退壳了。”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因为钢材不好，现在的枪管的使用寿命并不高，往往数场大战下来就需要更换枪管，而现在的火枪因为枪管和枪身是连接在一起的，所以无法单独更换枪管，只能整支枪全部更换，但这种新枪就不一样了，新枪的枪管是可以单独拆下来的，也就可以做到单独更换枪管。”

“至于油纸的问题，”苏二柱尴尬不已，“主公，这种油纸因为是特制的，所以造价极其高昂，如果用整张油纸将火药完全包裹的话，那么一颗子弹的造价将达到四十文以上，这个造价是不是太高了点？还有，新式火枪的造价也很高，是老式火枪的两倍有余。”

造价再高也得造。李世杰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苏二柱炮制出来的新式火枪和全金属子弹已经具备后世步枪的雏形——除了火药，如果将黑火药换成无烟火药的话，只需要用这种新式火枪和子弹装备出十万军队，李世杰完全可以靠着这十万人打到多瑙河去。

但这造价也的确太高了点，怪不得大明朝明明知道火器的威力无与伦比却始终无法将火器大规模使用，原来却是银子闹的。在永乐年间，明军之中火器的普及率在三成以上，可是到了崇祯朝，使用火器的明军却还不足大明全**队的两成，而且这个比例还在逐年缩减，原因就是缺银子。

叫来苏小妹，李世杰询问起自家的家当。

“李家庄的库房全是满的，无论是金库还是粮仓。”苏小妹的回答让李世杰十分满意，“现在庄中库存有金一千四百斤、银七万两，换算成明制的话总计是银十八万两，另外还有一些金珠宝货。这些金银大部分都是老爷上次从贺兰山那边带回来的，还有一些是走私的分红，此外县衙那边的水车作坊这几个月总计有数万两的收入，黄师爷送了三万两过来。”

见自家主公有制造新式火枪和子弹的打算，苏二柱趁机道：“因为有了锻压机和切割机，以机械代替人工，老式火枪的造价可降低到四两银子一支，而新式火枪则贵了点，要十两银子一支，全金属子弹如果是大批量制造的话则需要四十七文一枚，属下估摸着这个造价还可以降低点，但降低得也不是很多，新式火枪的造价最多只能降低半两银子，而子弹的造价则降不下来，最低也得要四十文一枚。”

有一件事李世杰却忘了问了，这个时候想了起来，连忙问道：“新式火枪的威力怎么样？射程和射速如何？能否穿透铁甲？”

说起这个，苏二柱得意非凡，“新式火枪的威力自然比老式火枪大得多，苏（四郎）统领麾下的步兵测试过，新式火枪的最大射程已经达到了两百多米，不过有效杀伤射程只有八十米，如果加大子弹的装药量的话最大可以达到一百米的射程，这个距离已经比一般的弩还要强一些，更是弓不能比的。至于射速，一名经过训练的新兵都可以在十五息（大约二十多秒）之**击一次，熟练的老兵更是能快上一倍，五十米之内可透鳞甲，三十米之内连重甲都能穿透。”

射速比弓更快，威力比弩更强，射程也能让人满意，这种新式步枪已经完全可以取代普通的弓和弩了。

这不就是李世杰梦寐以求的火器吗，虽然威力比之后世的火器差得很远，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却已经是金手指级别的了。

李世杰当即下令：“老式火枪以后就只装备戍兵，职业战兵完全装备新式火枪。嗯，工匠营马上建立生产线吧，尽快让军队换装——对了，三眼火铳能不能改良？”

“多管火枪的话，”苏二柱事先已经作过这方面的推算，当即就给李世杰答复：“多管火枪如果要改良到新式火枪的程度，必须得在枪身上雕刻螺旋滑槽，还要加装齿轮，而且对钢材的要求也更高，依靠目前的技术和机械还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多管火枪目前无法改良。”

“无法改良吗？”李世杰默默估算。说实话，三眼火铳的威力和射程都无法让人满意，不过，因为它是散弹枪，散弹造成的大规模杀伤在战场上能起到额外的打击敌人士气的作用。但是，不得不说，在奔驰的战马上装填子弹的确非常不容易，对士兵的要求太高，所以，要将一名骑术精湛的新兵培养成合格的龙骑兵往往需要花费数个月乃至半年的时间，若要训练出精兵，这个时间还得增加一两倍，这个训练周期也太长了。

放弃三眼火铳吧。李世杰吩咐苏二柱将新式火枪改一下，枪管缩短，并且加粗，子弹的装药量自然也增加，改出一种专业的骑兵枪。

遵照李世杰的意图，苏小妹这会儿已经将最后的用度计算出来，“目前老爷麾下有步卒三千二百人、骑卒五千一百人，抛开弓骑不论，总计需要新式火枪五千三百支，光制造枪支就需要五万三千两银子，而且考虑到枪支的损耗，起码得制造七千支新式火枪才行，这就需要七万两银子。还有子弹，按照老爷订下的训练操典，士卒必须实弹训练，按照每名士兵每天消耗五发子弹来算，一天就是两万六千多枚子弹，这就得耗费八百多两银子。再加上戍兵的训练消耗，再加上炮兵的训练，再加上弓骑，还有兵器的日常养护，还有士卒的饷银，老爷，大致估算，每月光用在军队上的银子，除开新式火枪的制造之外，每月就需要五万多两银子，再加上其他方面的开支，每月需要支出六万两以上。”

“六万两？”不但李世杰被吓了一跳，苏二柱更是被骇得几乎晕过去，

老天，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李世杰都还没怎么着呢，他的大炮还没怎么响过，怎么银子就哗哗地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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