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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怨无仇》第一章 二零零二年八月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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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热得掉渣。

我一边埋怨,一边保持匀速直线运动。如果不是规定每周必须坐班两天,交稿日必须在场,我现在还可以在家享受现代化空调的清凉。不过周老头还算照顾我,至少他从来没有把我的打印稿翻过面打草稿。

二十分钟,二十分钟的路程我就可以到公司,为什么二十分钟这么漫长?为什么立秋这么久了天还这么热?对了,今年是三十八年一遇的双七夕双立春,明年是六十年一遇的金猪年,所以今年很多朋友预备结婚,明年可以准时生人出来。

已经看到办公楼在向我招手,我的直线运动却被打断了。笔直前方一只狗直愣愣站定着。我提前走了个弧形,如果直接从它旁边绕,就会变速,变速比匀速累多了。

狗开始叫,我盯着它,用眼神勒令它安静,最近狗咬人事件频频发生,我让它别叫是为它好,回头抓狗队听到了,它吃不了兜着走。仔细看看,它貌似萨摩耶,个头不大,白色间黑,我记得上次写宠物篇时,记载说白色才为最佳,可也不能因为品种不好,主人就放任它流落在外。

我看着它的时候,它勇敢地回望我,听说狗眼看人低,它现在看我应该不足一米吧。看它不畏光,估计没有狂犬病,路过它边上,我低声威吓它:“回去,快回去,抓狗队的要来了!”然后四处张望一下,亏得没人看到我这个类似病态的与狗说话的行为。

走了近五米,我下意识回头,萨摩耶泰然自若跟随我的裤脚,我停下,它也轧然而止,四肢伏地,露出须王环撕餐巾纸的眼神……我对任何动物都没啥特别的感情,就算它这样看我,我也不可能带它走,况且,这种狗也不是随便能跟人走的野狗,我严厉地排斥了它一眼,加速去公司,最后,自动门把它隔离在外头,断了它莫名其妙的念想。

一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诡异,才两天没来,闹腾啥呀?奇异之一,办公室居然坐满了;奇异之二,小秘林玫玫居然没有看她的化妆镜,认真地在对快递单;奇异之三;哥们灰胖子正一个劲给我打眼色。我悄无声息地坐到灰胖子边上,使了个疑问的眼神。

“出事了,周老头双规了,派了个新来的头,好日子到头了。”灰胖子一脸严肃,五官皱得像个包子。

“老头多大能耐,还能双规,他能贪多少?有贼心还没贼胆呢。”我不以为然。

“谁知道,据说有人揭发,缺德。”

“那周馫呢?”比起周老头,我更关心他的宝贝女儿周馫。

“sa①,三天没来了,”灰胖子应该跟我的态度类似,“估计到处奔走想办法呢吧。这姑娘实在,碰到这事情,估计像没头苍蝇呢。”

“要不,咱去看看能帮上忙不?”

“你小子想趁火打劫?听说她还打听找律师呢,美剧看多了,双规找律师有个鬼用,也没律师敢接这茬啊。不过现在可不敢走,新来的老家伙不是省油的灯,下班过去吧。”

周老头不在,社里一切都变样了,我于是也不交稿了,等催我了再说,看新闻聊MSN,好容易挨到四点,转头瞪了灰胖子一眼,说明电梯间碰头,赶紧撤。

周老头的家,我们常去,从他的住宅,是绝对联想不到贪污的,两室一厅的老式公房,除了干净简洁,没有别的形容词。周馫果然一个人蹲家里,开门的时候脸上还一片茫然和惊惶。问了近半小时,周馫一点头绪都没给咱们理出来,弄了半天,她比咱们知道的多不了多少。唯一一次跟她老爹联系,是前天早晨抓人的时候,她老爹从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了,让别担心,没事。老人说的时候声音还理直气壮的,旁边的监督人员却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谁让你用XX话说了,说普通话!”之后老人就寥无音讯了。

“找过局里的领导没?”我问。

周馫无意识地抬头看我,看起来根本没想过要找局里的人。

“周老头平时就跟王局直接联系的吧,至少去问问他吧。”我的提议得到的是周馫继续无意识地凝视。我转头跟灰胖子说,“得,咱们去吧,带着周馫去还麻烦了,还不知道王局受没受牵连呢。”

咱俩大男人,拎了两盒子脑白金,上门去找人,见领导不带礼是忌讳,这大家都懂,要带得不轻不重,这和反贪是两把子事。王局一贯笑脸盈盈,这次也不例外,听到我们提到周老头,他一愣,说:“周主编申请提早退休了呀!所以咱们才安排了人去接任。”

我和灰胖子面面相觑:“啥?退休?开玩笑,前天早上有人把他带走了呀。说双规了!”

“你才开玩笑呢!双规能规到我们这清水衙门?闹腾啥啊你们。我都还好好的,能轮到他双规!”王局有点冒气。

“那……是谁带走了他?”灰胖子诡异地撇了我一眼,我怪他瞎说,他说:“我们明明听到……大家都可以证明的。”

“王局,咱们是不是该报警了!”我问。

王局想了会,回答说:“还是先问问他是不是到哪个亲戚朋友那里去了,别误会了。反正他现在退休了,说不定他出去旅游了。”

谁会找一群人把自己抓走去旅游的?我见在这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拜托王局有事给咱个消息,拉着灰胖子赶紧走了。这事蹊跷,周老头才五十七,要退休还得三年,凭他对杂志的热忱,晚退还有人信,早退……不可能的事。

“我们带周馫去报警。”我把灰胖子推到马路上叫出租车,这种情况已经超越我们能调查的范围了。

周馫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咱们回去到她家的时候,她仍旧病恹恹蜷缩在角落,原本苗条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胸口有点发闷。咱们带她去到警察局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警察解释,警察只模糊的问了失踪多少时间,失踪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主动出走么,亲戚家都打听过没……说到有人把周老头带走的事情,那个30来岁的警察眼神上瞟45度,根本不记录,然后说:“你们留下联系方式,回家等消息吧。”

折腾完,我看看表,十一点二十分了,灰胖子看到门口的排挡,飞也似的过去了,我也给周馫点了碗馄饨,逼着她吃掉,自己反而没什么胃口。周馫吃得很慢,几乎是吃两口便询问我,是否可以回家了,我烦躁起来点了两盘炒河粉,告诉她我必须吃完才走得动路。

吃了半盘子,我已经油得难过了,把盘子往灰胖子边上一推,看他狼吞虎咽的,就知道他还没吃饱,一不小心,筷子掉了一只下桌子,我低头去见,却见裤腿边上白糊糊一堆,尾巴尖上一块黑毛,似是白天跟着我的萨摩耶。我懒得赶它,见它也不吵嚷,便让它呆着,才想到这里离开我公司可有老大的距离了,它难道是跟着我来的?怕是两次巧遇吧……算了,这是小事,我不想了,只在寻思怎么找到消失了两天的周老头。

送周馫回家,灰胖子也撤了,我腿边的萨摩耶居然粘着不走了,我轻轻把鞋子往它的脸前头晃了几晃,带有明显威胁的意思,它眼镜微闭了两下,一脸的大无畏。

“我服了你了,跟我走吧,我给你买点吃的。”我用脚从它的腹部把它拎起来,算是半个拥抱,拖着疲劳的躯干,去24小时超市给它买了袋狗粮,回家去了。

以为这傻狗找到窝便安生了,以为这一夜到现在便告一段落了,偏偏事与愿违的,把萨摩耶带到家里头吃饱了,它就开始傻叫唤,我把它丢到厕所,它拼命耙起我的实木门框,心疼的我,于是丢它出门,哪里来的哪里呆着去,它却滑头过人,把身体卡在门里,看准了我掐不死它了!眼睛吧哒吧哒地还不时冒出点点闪光,MD,考验我的同情心嘛!倒不知道这小家伙跟我横什么。打开门,它调转脑袋一个劲往门外嚷,怕邻居骂不死我呢,明白了,这家伙是想出去溜达呢,估计它家主人老半夜里溜狗呢吧,啥破习惯。得,反正我也拿它没辙,出去溜吧。我带狗,不,狗带我往楼下跑,我忽然想就这么撤退,让它自生自灭吧,这萨摩耶居然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凝望,像是要给我带路似的。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我跟着小萨狗,跑了半个多小时,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吧,站定在路灯下看它作怪,它看看我,点点头,示意我别走开(MD,我居然听得懂狗的指挥?而且居然真的就不走了……)等了约莫五分钟,它嘴巴里叼着个苹果,又回来了,蹭蹭我的裤腿,让我继续跟它走。到了这个地步,不跟它走反倒是奇了,走吧,老子我今天豁出去了。

这次,小萨狗跑得慢多了,只走了三五分钟,绕进了一条小弄堂。是恰好月黑风高,狗的脚步无声,我的脚步露出几分怯意,午夜十分,弄堂里灯光寥寥,小萨狗嘎然停在某户门前,抬腿推门,木头门吱呀应声半开,它转头暗示我进去。我不好意思推却,小心翼翼地探头望进,却不见灯光。

黑暗中,隐约有着沉重的呼吸声,我伸手莫门边,照理该有点灯开关,蓦地一阵战栗,貌似有物体路过我手背。忍住毛毛的感觉,终于找到灯的开关,房间并未因此亮堂多少,那是一只积灰的白帜灯,发出微弱的黄光。适应这个照明面积并不广的亮度后,我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大约十五六个平米,一张方木头桌子,一个碗橱,几把破椅子,一个床头柜,再有,就是一个上面躺着人的床。

床上的人呼吸骤然轻了,应该说,是床上的孩子。这是个约七八岁的孩子,一眼看不出性别,(大家最近不是提倡生男生女都一样的怀旧口号么)脸色狠白,刚刚睁开的眼睛闪着迷蒙的色泽,短短的头发微微发黄。

我正想要说什么,当然首先要申明我不是贼,小萨狗已经提前卡位,扑到孩子身边,送去嘴里的苹果。我恍然,原来小萨狗是这孩子养的,还负责给他找吃的呢,好狗!我暗暗夸奖。孩子毫不避讳,也不怕脏,直接把大口咬起苹果,连同皮上的污垢一起吃了。我感觉到脸皮稍许抽动了一下,缓过神,说:“小孩……咳……是这只狗硬带我来的。”

孩子毫无戒备的眼神飘过来,嘴巴还再不停的啃苹果,想是饿惨了。

没有回答,我尴尬地继续问了一句:“你养的狗吧。”

“唔……”孩子摇头,“狗狗很好,我饿。”

话语间,孩子已经连苹果核都嚼下肚了,我的眼角继续抽筋,下意识地问:“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孩子咂咂嘴,算是回味,接着低声回答说:“上次狗狗给我带的饼。”

“你家……大人呢?”我问。

“奶奶……”孩子倏地散发出一阵警惕的味道,这一声奶奶带着心惊胆战从嘴巴里小声传出来,让人听了心揪,“奶奶生气。不要我了”

“奶奶去哪里了?怎么生气的?”我追问。这孩子说话,就不能完整些、有条理些、响亮些么。

“奶奶说,不可以哭,不可以叫疼。我疼。”这孩子演戏一样,眼泪哗啦就下来了,肩膀缩近脖子,嗦嗦发抖,像是忽然想到疼痛,又像忽然听到严厉的斥骂。

我深呼吸,吸了一大口房间里混浊的空气,放松进屋以来的紧绷情绪,才发现屋子里臭得厉害,是阴沟旁垃圾的臭伴随老人陈旧的酸腐味道,很是熏人。

“咳……不哭,不要哭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孩子,走近床边,手足无措起来。孩子却抖得更加厉害,抽泣得几乎断了呼吸。我清清嗓子,伸手去拍拍他,好像电视里都是这样哄小孩睡觉的。越靠近他,越觉得臭,想必这孩子长久没有清洁了,我把孩子身上的被子拉拉好,被子微微扇动,腥臭更浓,我忍不住掀被探看,却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孩子的腿上大小近十个大洞,全是剜去了肉的坑,血肉模糊的伤口并不淌血,竟有些糜烂了,只爬着数条白色的蛆,纵横交错,以肉为食,以腿为家,两条原本应该嫩嫩的孩子的腿已经彻底失了形,就像两根被勺子挖过许多勺的萝卜,腿根轧了粗粗的医用橡皮筋,整条腿变色为青紫,必是麻木得不知道疼了,那些臭味多是从这些伤口中发出的吧……

我开始呕吐,这辈子第一次被恶心到呕吐的地步,慌乱地把被子盖上,掩盖这残腿废肉,刚刚吃进肚子的河粉一根不剩全体倾斜在水泥地板上,为房间增添更多的异味。

呕吐,再呕吐,吐到吐不出来,我后退到门口,猛地被墙壁上快速爬过的蜈蚣吓了一跳,如果让我写一篇关于本世纪最恶心的地方的报道,非此地莫属了!

报警!我第一个恢复正常以后的念头。我顾不得同一天报两次警的怪异,摸了半天手机,才想起跟着小萨狗跑出来根本没带,我没有勇气再看一次那床上不成人形的小孩,撒腿狂奔,一路加速,在第一个看到的电话亭里拨了110。

我一直忍住冲回家的冲动,我把这种做法称作狠有责任心,小萨狗用它的屁股温暖着我的腿脖子,我站在弄堂出口,很庆幸路灯还没坏,感觉到一身冷汗与夏天的热腻混合的怪异,想抽根烟缓解,摸了半天没摸到……

快半个小时,一个吊儿郎当的二十来岁的穿制服的,开着辆警用摩托慢悠悠爬过来。我意识到这个时代,警察是不可靠的,警匪片只是一种传说。

“我报的警。”我主动走过去,坚信如果我不找他,他铁定会在溜达两秒钟后打道回府。

“啥事?”穿制服的问。

“里面有个小孩被虐待得不象话了。你跟我一起进去看看。”我催促他锁了摩托,指了个方向,然后……后退几步,走到他身后,我想我的潜意识是怕敢过去的,这小警察有一米八五的个头,比我还高点,不太壮,我犹豫是不是要先警告他一下。

他大刀阔斧地朝开着的门前进,我忍不住轻拍他一下,善意的说:“当心点。”他利索地回头朝我做了个挺洒脱的抬头动作,我希望他能洒脱到最后。

我没敢朝屋子里看,站在门口侧耳倾听,小警察进屋就问:“小朋友,有人打你?”

孩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哭。

“报警的人,”小警察回头叫我,“怎么回事啊……谁吐了一地啊……这房子还真臭。”

“小孩身上有伤的。你要不,看看?”最后两个看字,我嘟哝在嘴巴里,也不知他听没听见。

“噢。”他应了一句,想必去看了。我冷飕飕打了个激灵不敢想什么,继续用脚蹭狗肚子。

“我~靠~”小警察大骂一声,几乎是夺门而出,门口的我尚未来得及做反应,与他撞个正着,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两个大男人当街抱了两分钟……

我们自觉地退到弄堂口,我看着脸色煞白的小警察,也不晓得说什么。

“那……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啊?”小警察支吾了半晌,问了一句。

“我不认识他的。路上碰到条狗,把我拉这儿来的,我看到狗给小孩送吃的,后来……那一地就是我吐的。”

小警察同情并且带点愤恨地看了我一眼:“这大半夜的,我得叫人来。这事儿,我从来没碰到过,我上班大半年,就治过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来,报警对我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多了一人陪我挨吓了。

我想了想,说:“听那孩子说,他有个奶奶,好像那奶奶挺有作案嫌疑的。就是不知道他奶奶哪儿去了,要不咱问问隔壁邻居?”

小警察幽幽冒出一句:“会不会……隔壁也是这样儿的……”

我们对视……无言。

“对了!医院!”我忽然惊觉,光想着找警察,怎么没想到把伤成这样的孩子送医院去?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也难怪,伤到这种程度,通常不会联想到急救了……

小警察不知所措地看了我一眼:“那,咱去医院?反正也没啥现场需要勘查的。”

我立刻拨打了救护热线122,幸亏这些电话都是不需要投币的,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个。

等待救护车来的时间是艰难的。小警察用鞋跟蹭着墙角,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我说:“咱要不要回屋子里看看?”

“不要!”小警察脱口而出。我忽然想起小萨,貌似刚刚进屋子之后就不曾跟出来!我得回去把它带出来。小警察死活不肯,我也绝对不敢一个人回去,伸手把他后领一拽,强制他一起再向虎山行,拉扯中,进了屋子。

小孩子没有睡着,好像知道我们会回去一样,乌黑得闪光的眼睛照向我俩。这回轮到小警察缩到我身后,我比他矮些,他不禁斜过脑袋。我不用寻找便听到小萨发出的噪音,它正用它的前爪子耙着里屋的门,显然,门锁着,我和小警察对视了一眼,难道,屋子里有人?不会吧,我俩一惊一诈、大呼小叫的,是人都得被吵醒了吧?

比起警察,我想我更加勇敢一些了,可能调整的时间比他长些吧,我远远从孩子身边绕过去(始终是不敢再靠近那孩子了),使劲推了推门,看了看小警察,当然,我征求意见的想法彻底破灭了,小警察一副“随便你如何”的表情,我还是问了一句:“踹?”他微微点点头,我倒不是真的要征得他同意,只是破门而入怎么样都算是犯法的,警察同意是必须的。

木头门比看起来结实,我踢了三脚,它只吱哑了两声。小警察也踹了一腿,再加咱们俩的肩膀一起上,锁没有坏,门另一边固定的玳瑁却松了。

门,开了。

黑。

黑得看不到。除了扑鼻的霉味。

我稍许适应了两秒钟,先自己吓了自己一跳,转头看看小警察,倘若他已经发出尖叫,我是万万不会再去看的,他却没有,只是站着,也没啥表情。我便转去看内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还有一个躺着的干瘪身体——肋骨都数得出,却不是因为精瘦,而是它的胸腔大方地敞开着,从**之间延伸至小腹,凝结的血块为内脏造型并且点缀它们的失血的色泽,内脏们拥挤在一起,并未从身体里漏出来,拉开肚皮的刀子还挂在盆骨上方,连带尸体的右手。

不知不觉中,小警察和我的手已经紧紧握住,冷汗浸透毛孔,脖子僵硬地发酸,就这样无法动作地听到了救护车的叫声……

注解①:“不知道”的意思,是咱哥们之间的习惯简练用语,来源于日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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