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的钢筋水泥楼在南京城里来说,并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高度,甚至对于锦衣卫这样一个声名远播的大衙门来说,甚至还略显寒碜,更寒碜的是爬山虎藤下露出的斑驳水泥外墙,大概得有个二三十年没有维修过吧。
正门并不大,也没有卫兵把守,只在门后有个穿直缀的老头靠在椅子上,呼噜打得震天响,方雅就那么视而不见的走了进去,半点想维护本衙门体面的意思都没有,一行人踏踏的脚步声也没有影响到这位的好梦。
没有地毯,没有瓷砖,磨得锃亮的水泥地面至少耗费了五十年的时光和无数双皮靴,走廊的尽头是锈迹斑斑的电梯门,门口站着个正在看书的彪形大汉,见方雅领着一行人过来,连忙把手里的书塞进上衣口袋,立正行礼。
哐的一声大响,电梯门被狠狠的关上,看见陆晖微皱的眉,方雅解释道:“这电梯是三十年前的产品,不用点力是关不上的。”陆晖点头示意明白,目光转到大汉方才插到口袋里的书本上去了,露出的一半刚好可以看到书名——三字经。
再是哐的一声大响,一众人到达了目的地,出了电梯之后,陆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大人,这栋楼,当年是请的罗刹设计师罢。”
“嗯。”方雅点头:“这栋楼是帝国历四八七年,由罗刹来的建筑师符氏主持所修,是当时南京城内最高的一栋楼,也是第一栋水泥建筑。想不到子吉对建筑一道也研究颇深啊。”
“建筑方面下官是一点都不通,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是老毛子的风格了。”陆晖答道。
“哦,怎么说?”方雅饶有兴趣。
“傻、大、黑、粗。”陆晖很认真的吐出了四个字。
迎接新任佥事的场所在八楼的一个大型会议室,场地不小,但是里面稀稀拉拉的人让陆晖觉得是不是进错了地方,任是谁,见着一个足够坐下三四百人的场地内,毫无秩序的凌乱散坐着七八堆不超过五十人的场面,都会觉得有些那啥,更何况还是刚从纪律高于一切的军队中退役的陆晖。
领着陆晖在上位入座,方雅简单介绍一番后,场内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基本上就是南镇抚司对新任主司沪宁二地的佥事的欢迎了。
“下官第一司镇抚刘子敬,主司帝国内部情报分析。”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起身自我介绍,别的倒是极普通,只是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足有半寸厚。
“下官第二司镇抚周思,主司各国情报分析。”再起身的是一名西装革履,架着金丝眼镜的三十余岁的男子,倒也说得上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下官第三司镇抚吴麒,主司金融及经济情报分析。”这回起身的,倒是颇有账房先生风范。
“下官……”
五司镇抚介绍完之后,便是诸如机要处、文枢监、军器监一干千户、副千户的介绍,给陆晖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两个,年不过二十余的医药监女千户戴决明,还有个穿着蓝布工装,满身油污的军器监副千户左岳。
前者给陆晖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自然很明显,至于后者,大概是因为久在前线的缘故,陆晖对军器总是格外上心。
欢迎仪式进行了大概一个时辰,除方雅外,陆晖没有见到其他比自己职位高的几位镇抚使和同知,连同级的佥事都没见到一个。方雅的解释是,两位镇抚使大人一位常年病假,另一位入京叙职去了,同知和佥事各有属地,都在地方上。也就是说,目前在南镇抚司,新鲜上任的陆佥事陆大人,是第二号人物。
第二号人物的待遇也是很不错的,在第七层享有个极大的朝向非常好的办公室,配套的休息室资料室之类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厨房,只要不烧大菜,开点小灶供两三个人吃饭什么的,半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没有厨子而已。
“这地方子吉可还满意。”
“简直太满意了。”别看这栋楼外表傻大黑粗,内部还是极豪华舒适的,兼之地方宽广,自是让在前线根本没有办公室可言的陆晖满意非常。
“这是你的文枢副官和机要副官,生活副官和专职司机是不能进这里的,你晚上回去可以见到。”方雅指了指站在对面的两个年轻人:“不知道子吉在南京城有没有产业,不过按规定,后面生活区有一处院子,是分配给子吉你的。”
陆晖谢过指挥使大人的关照,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的两个副官,文枢副官看起来年纪稍大,一脸严肃的表情之下还是让陆晖看出了几分忐忑,倒是机要副官,看起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眉目俊美,但是却是一脸嬉笑神色,没有什么作为下属的自觉。
“下官钱礼明,很荣幸成为大人的文枢副官,将竭力为大人效劳。”钱礼明深鞠一躬行礼退后。
“我是张小二,是机要副官,大人好。”这位却是大大咧咧,说着还走上前几步,要和陆晖握手。
陆晖眼光一闪,不动神色的握一握手,笑道:“以后还请二位尽心了。”
“下官自当尽力。”
“这个当然。”
“请先出去罢,我与方大人还有事要谈。”
“是。”
“好。”
待钱礼明带上房门后,陆晖转向方雅,朝门的方向努努嘴:“大人,这是哪家的少爷。”
“你到也看得明白。”方雅正安坐圆椅上,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羊皮卷:“坐下说罢。”
“这还看不出来,一双招子岂不白瞎了。”陆晖苦笑也坐了下来,正在斟酌时,门外传来方雅的机要副官的声音:“大人,北方军团来信。”
当着陆晖的面,方雅拆开了从副官手里接过的桑皮纸大信封,只是抽出来的,还是一个信封。瞄了一眼,方雅递给了陆晖:“别情给你的。”
这死老头闹什么幺蛾子,陆晖疑惑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寥寥数语:“好好听话,认真干活,老子就不去找你讨汾酒的利息了。”
“别情说了什么。”瞥见陆晖嘴角泛起笑意,方雅一边翻着羊皮卷,一边问道。
“大人。”陆晖起立行礼:“前北方军团直属四十三大队队副,武衔正四品,陆晖向您报道。”
“嗯。”方雅微微颔首,眼中现出满意神色:“为帝国效忠。”
“为帝国效忠!为大人效力!”回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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