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烘烤得遍地焉黄,虫鸟也虚脱地发出焦躁烦闷的声音。
在这样的情况下,程九伯还跟众多奴隶佃客一样,在地里弯腰耕作。
不同的是,程九伯动作很吃力,每每挥动一下镐锄,背后摩擦的疼痛就让他不禁呲牙咧嘴,痛楚钻心。
“等着吧,老子绝不会让你好过!”
心中狠声说了一句,他就将手中的镐锄往土垄上一扔,转身朝那凉棚走去。
“舅,你去哪?”
背后传来金子担忧而焦急的声音,才让程九伯内心的仇恨消散了一丝。
金子这个外甥虽然是便宜送的,但是金子对他那是真的不错,这也让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救这一家子。
“不用担心,我就去喝口水。”
朱管事那凉棚旁边,有一眼从山上流下来的清泉,甘醇清冽,朱管事很会享受,就把位置选在溪流旁边。
“程老九,马上就快中午了,你不好好的除草松土,乱跑干什么,若是没有完成今天的活量,别怪老子不给你饭吃!”
可能是昨天的场面让他心有余悸,虽然看见程九伯过来,却没有动那皮鞭,而是冷言警告道。
“管事,天这么热,也就您是大爷,可以这样享受,我嗓子都快冒烟了,所以来喝口水,喝完马上就去除草。”
程九伯面露笑容,言语刻意将朱管事捧上一个高度,显得温顺无比。
“那好吧,你快点!”
看到程九伯这么会做人,朱管事的语气愈发缓和,只是生硬地催促道。
“管事,管事!”
就在程九伯俯身喝水时,一个同样身穿管事服的男子从朱寨跑来,远远就叫朱管事,似乎有要事要交代。
程九伯一边若无其事地喝水,一边安静地听两人说话。
好在两人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让程九伯完整地听了。
从那人口中,程九伯得知今晚大家吃完饭要去院坝那里议事,说是有什么要紧事安排。
“老四,家主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可有没说有什么要紧事?”
朱管事显然也是无聊,听了通知紧接着问道。
而那个叫朱老四的人正想说话,无意间看到趴在溪边喝水的程九伯。
“喂,赶紧去耕地除草,在这里磨蹭什么!”
朱管事吼了这么一句,程九伯赶紧拱手离开,虽然走的很快,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暗暗地听着。
“我跟你说,今天狗子从村外带来消息……”
虽然后面没听清楚,程九伯却已经能猜个大概,嘴角慢慢地弯起一个弧度。
喝水之后在烈日下暴晒,汗水不久就浸湿了粗布衣衫,伤口再次出现被噬咬的感觉。
虽然如此,程九伯心中依旧在笑,君子不报隔夜仇,似乎,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
傍晚,吃了带着粗糠,混着没有油星的野菜的饭食,程九伯让金子赶紧穿衣准备。
金子还在疑惑,不久外面村道上就传来锣盘敲打的声音。
当,当,当……
“村里的爷们听了,家主有令,立马到院坝去集合,家主有要事宣布,去晚了的,明日没有饭吃!”
在这有功不赏,有过却要罚的严令下,所有老少爷们都赶紧往村中最高大,最敞亮的宅屋前汇聚。
好在程九伯早有预料,所以他们走在中间,来到大宅前,院坝中已经围了两百多人。
选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程九伯用草鞋当座垫坐了下来,目光却是四处打量。
不到一刻钟,村中的八百多老少爷们就齐聚在这不大的院坝,显得十分拥挤。
“诶,你说,家主找我们干啥呢?”
大家难得聚集在一起,所以就相互攀谈起来,好事的人四处打听,整个院坝哄哄闹闹的,跟炎日后的余威一样让人心烦。
“安静!”
声音是那个叫老四的发出的,他吼了一声,凶狠的目光在所有人中一扫,似乎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厉害,所以连忙缩头噤声,满是恐惧。
随后,从里面走出一个五旬老者,鹤发苍颜,阔脸高额,手持一根虎头手杖,迈着虎步走了出来。
他在七阶台阶上停住,扫了一眼四周,见到这近千的丁壮,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家主(老爷)!”
所有人都赶紧恭声叫了一句,包括平时嚣张跋扈的朱管事,此时也像温顺的小猫一般。
“今日召集大家呢,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朱华还没说完,站在台阶下的朱管事就开口道:
“叔有事吩咐一句就成,何须把大家召集起来,小侄就能给您办好!”
见到朱管事这般狗腿,人群中的程九伯面露讥讽之色,对其的言行很是不齿。
“是呀,家主吩咐一句,大家拼了命也给您办好,哪里需要劳驾您亲自出来……”
随即,许多狗腿的话尾随而至,纷纷表达忠心,唯恐比人慢一步。
“好了,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明日有些安排,所以大家不用除草耕地了,而且还有美味饭菜管饱!”
哗!
听到饭菜管饱,所有人都动容了,天干地旱已经旬月有余,能勉强活命就不错了,现在居然管饱,这些饱受饥饿的人哪还不激动?
如此场景,程九伯却在冷笑,这顿饭说好一点就是报酬,但是要是运气不好,那就成了断头饭。
等下面的场面安静了一些,朱华才双手一平,继续道:
“美味饭菜管饱,前提是大家必须听话,否则,别怪家法不留情面!”
说到最后,朱华的声音变得威严,那股阴沉寒意让许多人都是浑身一震。
朱华掌管这朱寨数十年,手段自然有的,在所有人眼中,那可比朱管事更加可怕。
“家主放心,谁敢偷懒,我二娃第一个不放过他!”
“对,叔放心,我也会看着他们的……”
最开始说话的,自然是那几个管事,包括朱管事,朱二娃,朱老四几人。
“那好,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早寅时在这里聚集,到时再安排,几个管事留下。”
朱华似乎要跟朱管事几人吩咐事情,所以将这几人留了下来。
“舅,你说家主竟舍得不让我们去耕地,是什么大事呀?”
金子靠近程九伯低声问道,言语中既有激动,又满是疑惑。
“不知道,你只要听话好好睡一觉,明日不就知道了。”
程九伯虽然猜到了,却没有说出来,毕竟知道太多,反而让人疑惑。
虽然口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暗叹,这朱华还是有些能力的,他没有当先说出任务,反而将奖励说了出来,让大家激动之余,又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山地昼夜温差颇大,而且凉风习习,所以夜里也没那么热,大家都睡了一个好觉,早上起来精神抖擞。
程九伯用柳条刷了刷牙,那股苦涩味冲淡了带有油星,算得上‘美味’的早饭的味道,分泌的口水也带着一股苦味。
来到院坝,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好的,一个个眉开眼笑,精神很好。
“现在老夫吩咐,八百人分成六队,一百五十名老幼留守村子,青壮中分出五十人,由阿旺带领,其余四队由朱二娃几人带领,动身吧!”
等具体来分的时候,程九伯他和金子被分在阿旺手下,也是人数最少的一队。
“怎么把我们跟他们分在一起,太不公平了!”
金子不愤的抱怨道。
也不怪他,因为这阿旺就是一个外姓佃户,除了程九伯和金子,其余的居然全是近期加入的奴隶,这就值得琢磨了。
程九伯安抚好金子,在众人前找到了朱管事,似乎感应到程九伯的目光,他转头给了程九伯一个笑容。
看着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程九伯知道,朱管事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程九伯那背上的鞭痕似乎也开始疼痛了起来,钻心而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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