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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档案1》第三十二章 凄惨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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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山镇位于古江以北,距古江大桥20多公里,是j市最著名的旅游景地。 120平方公里的小镇上,拥有久负盛名的温泉旅游度假村和几乎是国内离城市最近的原始森林——团山国家森林公园,以及具有近百万年历史的景观奇异的古溶洞。韩印对于这个小镇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如今它会与连环杀手扯上关系。

团山镇上的居民区,主要集中在团山国家森林公园以南两公里处,照着薛敏写的地址一路打听着,韩印和康小北等人没太费周折就找到了王伟老家的房子。

大概十分钟之前,叶曦给韩印打来电话,告知她们把薛敏送回家时,发现王伟的车停在小区里,于是便给薛敏带上监听设备,让她独自一人回家打探。从监听器里,她们听到王伟表示他也刚到家,手机没电了。王伟显得很镇定,还问薛敏吃没吃早餐、中午做什么饭等之类的话。看来王伟确有与警察较量一番的意思。韩印让叶曦按原计划进行,不要轻易打草惊蛇,同时让她暗中与薛敏取得联系,让薛敏找理由尽快从家里出来,并表示晚上不回家住。这样既可以再刺激一下王伟,同时也是对薛敏的保护。

王伟家的二层小楼建在一排房子的最西头,紧靠一条河沟,由于河道走向问题,院子显得不太规矩,有点儿近于三角形,而且院门是朝向东边,而不是如其他人家,院门是朝向南边的。

康小北冲隔壁院子喊了几嗓子,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大爷应声出现。他承认自己是王伟的二叔,在看了韩印和康小北的警官证后,为他们打开王伟家的院门。

走进院子,几乎一目了然,院子很干净,没有任何杂物。左首边是一个车库,一把大铁锁把两扇大铁门锁得紧紧的;正对着的是一间厕所;右首边四五米远的距离,便是红色瓦顶、刷着乳白色墙漆的小楼。大爷拿钥匙帮韩印他们打开楼门。

踏进小楼,首先是一间大客厅,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屋子,靠前窗的两间屋子都是卧室,靠后窗的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放杂物的。顺着杂物房旁边的楼梯登上二楼,韩印发现这二楼大概从建好就没用过,除了墙体刷上了白色涂料,没有任何家具摆设。

康小北以最快的速度查看了楼上楼下的各个房间,根本没有夏晶晶的影子,而随后韩印和其他警员对小楼进行了仔细的勘查,除了东边卧室最近有睡过人的样子,其他各个房间都是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未发现任何血迹,看不出有杀人碎尸的迹象。

难道判断有误?王伟另有杀人碎尸以及拘禁被害人之所?

韩印猛然想到顾菲菲曾说过,分尸现场应该是一个“地窖”之类的地方,便转身询问一直跟在身后的王伟二叔:“大爷,这楼里楼外有没有地窖或者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没有。”大爷摆摆手,干脆地说,“老三家这楼,是我一手帮着张罗盖起来的,肯定没有地下室或者什么地窖。”

“那据您所知,这镇上有没有废弃的地窖?或者王伟在镇上还有没有可以存放东西的地方。”韩印加重了语气,“比如一个大活人!”

“咋了,王伟这小子绑了人?”本来对于警察的到访,大爷心里就觉得大不了是王伟做了啥犯法的事,但见一众警察的架势,便一直憋着没敢问,此时正好顺着韩印的口风,试探着问一句。

“这个目前我没法跟您说。”韩印笑笑,温和地说,“大爷,还是说说我刚才问您的问题吧。”

“呃,废弃的地窖没听说过,咱这镇上现在也算寸土寸金,哪儿有扔着不用的地方。至于……”大爷犹豫了一下说,“至于他在镇上有没有别的房产什么的,我还真不敢说。这小子小时候跟我可亲了,长大了不知怎么跟我就疏远了,人变得特别冷淡,有时回来住上一晚,第二天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了。”

“印哥,会不会是院子里那个车库?”康小北急促地提醒了一句。

“对啊,大爷您有钥匙能打开车库门吗?”韩印紧跟着问。

“有。”大爷走到小楼门边,从墙上一根铁钉上摘下一把钥匙,快步走到小院中,把车库铁门上的锁头打开。

缓缓推开两扇大铁门,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车库里传出一股重重的霉味。很明显车库好多年都没用过了,里面没有夏晶晶的踪影。

大白天,敞着门,车库里的光线仍然有些幽暗。出于谨慎,韩印和康小北举着手电,顶着刺鼻的异味,走进车库里搜索了一圈,同样也找不出杀人碎尸的痕迹。

康小北用力甩着手中的手电筒,大口喘着粗气,大概是心里惦记女朋友的安危,又不敢过于表露,只好靠这种动作发泄一下。但韩印貌似有所触动,他关掉自己手中的手电筒,让康小北先出去,同时把车库两扇铁门带上。康小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机械地照着他的意思做。

铁门合上,车库里瞬间暗黑一片,只有两扇铁门中间不足掌心厚度的缝隙中漏进来的一丝光亮,但这光亮与黑暗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这一刻,韩印知道找到了,他找到王伟“杀人方式”的根源——黑暗、窒息、恐惧、挣扎,是韩印此时的内心感受,也是年幼的“小王伟”的感受。“车库”就是套在被害人头上的“黑色塑料袋”,他想让惩罚的对象,体验他曾经在这黑暗的车库里经历过的内心煎熬,那是他“回报”的方式。

——黑暗封闭的空间,总是对孩子的心理健康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同样的环境也造就了“杀手刘亮”。和年幼的刘亮被赶到阴暗潮湿的偏房中一样,王伟幼年时一定被母亲经常禁闭在这间车库里。

韩印把车库大门拽开,重新打亮手电,在两边的墙壁上摸索着,他想也许当年的小王伟会在那上面留下些什么。由于车库本就闷热,再有难闻的异味,此时,韩印早已汗流浃背,不时还得忍着胃里一阵阵涌上来的酸水。

搜索了一会儿,突然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后脖颈,嘴里忍不住嚷道:“真是太笨了,从一个孩子的心理来说,在这样的空间里,当然愿意接近光亮的地方,那么当年小王伟在车库里活动的范围,应该仅限于车库门边的位置。就算他在墙上留下些什么,也只会留在两扇大铁门附近的墙壁上。”

顺着这一思路,韩印果然很快在靠近门口东侧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涂画——准确点儿说应该叫“刻画”,因为从地上散落的一些断裂的铁丝来判断,那些画应该是小王伟用铁丝刻在水泥墙上的,所以直到今天仍能清楚地看到他所要表达的内容。

韩印用手机拍下了那些画,放下手机,眼睛仍凝滞在刻画上,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些个午后,当太阳从偏西北方向照进车库,从铁门缝隙中透进的光亮投射在靠近门边东侧的墙壁上,孤单的小王伟借助这微弱的光亮,用铁丝在墙壁上一点点地刻下自己的梦想与哀伤。

韩印现在特别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母亲要如此这般折磨自己的孩子?母亲和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王伟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提起王伟的家事,王伟二叔的表情和言语中都透着无尽感伤,老人家唏嘘一阵,才道:“我父母一共养育了三个孩子,王伟他爸排行最小。我们家几代人都在镇上做杀猪卖肉的生意,在整个镇子也算有些名号。到了我们这一辈,父母当然希望把手艺和生意传接下去,可只有我和老大愿意干,老三打小就表示长大绝不会做一个屠夫。小时候,他宁愿跑‘老山林’里摘野果子、掏鸟蛋,也不愿跟父亲学手艺。这一点他还不如王伟小时候,偶尔帮帮我的忙,也学得有模有样,因此我还送过他一整套刀具。”

“后来,老三和本镇的一个女孩成了家。那女孩挺漂亮的,花花点子也多。两人结婚没多久,便跑到市内去倒腾服装了,王伟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你还别说,折腾了七八年,两口子还真攒下不少家底,不但在我家旁边盖起了这栋二层小楼,还买了一辆出租车。那可是全镇第一个做出租车生意的,我们全家人都觉得脸上有光。从那时开始,老三便早出晚归,把心思全用到出租车上,结果那几年钱是没少赚,可后院起火了。”

“也许是在家待着不用干活,闲着难受,又不愁没钱花,老三媳妇开始热衷打扮,整天把自己收拾得花花绿绿的在镇上招摇。没过多久镇上便开始有些闲话,说她和镇上一个小白脸好上了。那小白脸父母早亡,没个正经工作,人倒是长得高高大大挺英俊的,也就靠着他那张脸,整天吃女人的软饭。我当时觉得,老三媳妇人那么精明,不会这么糊涂吧?可谁知后来还就成了真事。”

“我记得那年王伟11岁,好像是**月,对,就是8月底,王伟还在放暑假。那天晚上7点多,老三突然跑到我家,说他出完车回来发现媳妇不见了,媳妇的衣服和首饰还有家里所有的钱也都不见了,估计是跟人跑了。我当时一合计,准是和那小白脸。果然,第二天小白脸就没在镇上出现。”

“这件事对老三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再加上不知怎么的老三媳妇跟小白脸私奔的消息又在镇上传开了,老三是逢人不敢抬头,整天以酒浇愁,慢慢便养成了酗酒的毛病。”

“后来连车也开不了了,就把车卖了整天待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喝酒,再就是——打孩子。”

……

大爷叙述到最后,禁不住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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