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谢昱手里把玩着世子印信,挑眉问道,谢伯宇今日这一手把他给弄糊涂了,对家人素来没什么好评价的他问道就忍不住嘲讽道:“会不会是这些年酒喝得太多,把脑子给喝糊涂了,才糊里糊涂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顺手给了你当见面礼?”
“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一娘嗔怪的瞪了谢昱一眼,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种话一娘并不赞同,这当父母的真要狠心起来,真能比外人狠毒,也更容易伤害到子女,但是,身为子女,有些事情可以心里明白,有些话却不能随意的说出口。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谢昱无所谓的轻哼一声,道:“我娘死后,他就泡在了酒坛子里,将自己关在他的那个小院子里,将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而这一醉就是十几年,外面有什么事情似乎和他全无干系。”
“当年的事情一定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一娘轻叹一声,打击能不大吗?结发妻子被毒害,下毒的人是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为虎作伥的是自己的亲娘,主使的是皇帝连襟的宠妃,背后还有各种利益的纠葛和大人物的影子……
“这个我承认,但这不是他一蹶不起的理由和借口!”谢昱冷嗤一声,道:“有本事和那老妖婆去拼命啊,有胆子找那些背后算计的人拼命啊,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到最后,将自己关在小院里,整日喝酒买醉算什么?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我看还不如随我娘一起去了的好。”
“阿昱,他是你的父亲!”一娘无奈,这种大不孝的话也能说吗?她叹气,道:“婆婆过世的时候你还小,就算为了你,他也得撑下来啊!”
“为了我?”谢昱冷笑,道:“这十几年,除了找了一个心思狠毒,手段也狠毒,一门心思想害了我的后娘,添了两个心心念念恨不得我早点死好给他们让路的异母弟弟之外,他为我还做了什么?我启蒙的时候他在买醉,我和人打架,被人笑话是没娘的孩子的时候,他在买醉,江氏生了儿子,自以为站稳了脚跟,在那老妖婆支持下一次一次想置我于死地的时候,他还在买醉。如今,我长大了,要成家要娶你了,他还在买醉!对我来说,我娘死的那日,一起死掉的还有曾经那个对我好,会将我架在脖子上逗我开心的爹,如今活着的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一娘心里叹息一声,她知道谢昱的心结,知道谢伯宇这些年浑浑噩噩无所作为让谢昱韩信,她伸手覆在谢昱手上,看着他的眼睛,道:“阿昱,我知道你以前过的一点都不快活,但那都是过去的了,现在,你有我。”
“是啊,都过去了!”谢昱点点头,道:“我相信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但只是我们,和旁人无关。”
一娘无奈,摇摇头道:“阿昱,我知道也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不想劝你试着去谅解什么的,但你以后对他们的态度必须有所改变。你如今已经成家,已经是一个大男人了,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对他们态度恶劣,出言不逊的话,并不是件好事,让人笑话都是小的,就怕将来有一天,被人拿来做文章,那就不好了。”
谢昱微微一怔之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娘,你放心吧,我以后会留意的,不会让这件事情被人当成攻击你我的把柄。”
谢昱是个一点就通的人,这一点一娘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但他能这么听劝却还是让一娘很高兴。谢昱看她脸上露出笑容,心情也好了些许,又扬了扬手上的印信,道:“你还没说他这有几个意思呢!你说会不会是他的身子骨已经被酒糟透了,时日无多,然后忽然良心发现,想提前把这东西给了我,免得他归西之后我和谢明谢晗他们为这个斗个你死我活?”
他这张嘴啊,就不能说点好的!一娘无奈的摇摇头,瞪了谢昱一眼,认真的思考了起来,想着想着忽然浑身一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昱。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了?”谢昱看着一娘,他可以肯定,素来心细如发的一娘一定发现了什么,而这一发现令她自己都大为震惊。
“阿昱,你有没有发现,公公的脸色很是苍白,是那种似乎很久没有出屋子的、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也是,一看就透着已故败落的样子。还有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整个人都萎靡不振,怎么看都是一个浸泡在酒坛子里的酒鬼。”一娘轻声地说着刚刚见到的谢伯宇的形象,若是在旁的地方遇上,一娘定然不敢相信他会是堂堂辅国公府的世子爷。
“他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谢昱点点头,又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就这么看,他倒真是一副酒鬼样,还是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气的酒鬼像,但是阿昱,你可曾注意到两个细节。一个是他的手,一个是他的衣着。”一娘问道,看谢昱摇头,她轻声道:“他将这印信递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手,除才过苍白之外,和姨夫的手很像。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手型看起来苍劲有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某些地方定然还有厚厚的茧子……那是一双经常握剑的手!”
谢昱微微一怔,想了又想,最后摇摇头,道:“我真不记得了,他这些年总是一副弓腰驼背的猥琐相,喜欢将手藏在袖子里,我印象中好像就没仔细看过他的手。他的衣着又怎么样?”
“非常的不合身,大了一号,像是穿错了别人的衣裳,看起来空空荡荡的……阿昱,你说如果不是故意的话,他会在今日这种场合穿一件怎么看都不合身,怎么看都不够体面的衣裳吗?”一娘越说越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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