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女刺客,小胖子叹了口气,他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正如女刺客所说,小胖子想要的其实就是名叫‘羊踯躅’或者叫‘羊不吃草’的黄杜鹃。不给种子,只给了一株花。显然,背后那人不想小胖子拥有超过他预期的药量。
据说,华佗的麻佛散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就是羊踯躅。小胖子担心袖箭威力不足,所以才想到了淬毒。
比起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把人麻翻也更对小胖子的胃口。
一大早,大门便被人重重的擂响。
开门一看,正是二哥刘武。
“三弟,快!阿爹猎到了,猎到了!”
“熊罴?”小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嗯!中了陷坑,被阿爹一箭射穿了眼珠子。”刘武兴奋的比划着。
“走,去看看!”没等小胖子出门,忽听一声鞭响,张小胖家的马车又到了。老叟,怎一次比一次快?
“大哥。”张小胖叫顺嘴了。
“小胖,阿母在堂上,你自去。”说完便走,不料却被张小胖一把扯住袖子。这家伙,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怎都甩不脱。
“大哥,我也要去。”人都快被提起来了,可就是不撒手。
“好好好,大哥带你去。”刘备还能怎样,这便点头答应。张小胖乐呵呵的被刘备牵着往村中奔去。
远远的就见三叔家门口已围满了人。就连向来足不出户的大兄刘文也来了。
“三弟,快来。”虽没有买成马,可刘文对刘备的态度却始终没变。
这让刘备多少有些惭愧。
“大兄。”
见刘氏麒麟子到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等看清里面的状况,小胖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小山一样的匍匐在哪儿的,你说是熊?!
大象还差不多。
漆黑的毛发虽凌乱,却泛着令人胆寒的油光。因是趴伏的关系,小胖子只能看到宽厚的背脊和厚厚的槽头肉。脑袋一丁点都没看见!
哦,后面的皮毛堆里,还露出半只熊爪。小胖子比划了下,虽然熊掌大半染泥,可乌黑的爪刃竟比自己的小手臂还长!
“这头熊恐怕有千斤吧。”小胖子吞着口水。
“只多不少!”声音从肉山下传出,黑熊忽然动了动,惹来一片骚乱。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退了退,仿佛这野兽随时都会活过来一样。
结果,从黑熊腹中钻出来的却是劈头带脸,浑身是血的三叔。
只见钢髯大汉手握尖刀,抹脸大笑:“好一颗熊胆!”
说着,一颗血淋淋的囊球便被他举在手中。与黑绿的胆囊不同,这只熊胆迎着日光,竟金色透光,亮如琥珀!
“竟是一颗金胆!”老族长也来了。
“阿公,何为金胆。”人群中有人问道。
“金胆又名铜胆,百年难遇,乃上上之品。服之强筋健骨,固本培元……”不等老族长回答,三叔乐呵呵的把熊胆洗净,这便冲躲在人群中的小胖子招了招手。
“我?”小胖子欲哭无泪。他实在是吃怕了啊!
金灿灿的熊胆在三叔手里晃来晃去,小胖子好一阵目眩。
三叔这人,直性子。只要他觉着好,非要你吃了不可。不吃就灌,从不费口舌讲什么鸟道理。
小胖子自觉躲不过,这便挪了过去。
从三叔手中接过苦胆,入手便是一沉。轻轻托了托,还是热烘烘的。
长痛不如短痛。小胖子拒绝了三叔递来的削尖的麦秸管,仰头将整只胆吞了下去。
“哦……”伴着所有人的惊呼,热腾腾的胆囊一入口,小胖子止不住的恶心。强行下咽,狗熊胆这便卡在了嗓子眼,又随翻涌的胃液猛地喷出!
小胖子吐着酸水,扑通跪地。
顿时惹来笑声一片。
“弘家子,这可是好东西,切莫浪费。”
“就是、就是,阿爹说了,吃了就变狗熊。”
“混小子,老子明明是说吃了‘那里’,就变成狗熊……”
“哇哈哈……”
污言秽语不要听。瞥了眼正用麻布抹脸的三叔,小胖子准备试试麦秸。
正待起身,忽然手臂一重。低头看去,好嘛,张小胖正叼着熊胆,青蛙般被刘备提在半空!
“张小胖!”刘备喜从天降。果然是一奶同胞!这分明是抢奶抢习惯了哇!
金色的胆汁,猛从鼻孔喷出。小胖子苦的整张脸都挤到了一处。
“快松嘴!”老族长恨得直跺脚,“这是谁家的娃!竟敢在老夫面前争食!还不速速松口!”
三叔也一脸痛惜。
反正除了刘备,所有人都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张小胖煮了吃了!
越是这样,张小胖越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搞死不松口!
就这么被吊着,鼓起腮帮,一口一口,将胆汁咽下肚气。苦的眼泪都出来了。
刘备才知道,张小胖不仅小手有劲,这牙口也非比常人!
吮了又吮,吸了又吸,脸都绿了的张小胖,这才憨憨一笑,扑通坠地。
低头再看,手中只剩一层轻飘飘的囊皮。好么,一整颗胆汁下肚了哇!
“三叔,他没事吧?”穿着开裆裤的张小胖,雏鸟正冲天。浑身由红转绿,又由绿变紫,跟着如乌云压顶,一片漆黑……
“熊胆至阳之物,这娃儿火气本就大,许是补过头了。”三叔叹了口气,“可惜了这颗好胆。”
最气的莫过老族长。竟然有人在他眼前虎口夺食。而且夺的还是刘氏麒麟子的吃食!这不是剜他的心头肉吗!
骂了一圈,却都不知这是谁家的逆子。
等他消消火,刘备这才开口说道:“乃是涿县张屠家的公子。”
“呸!一个杀猪宰羊的贱户,还敢自称公子!来人,给我绑了,乱棍打死!”
“阿公,先放血,说不定药效还在。”这便有人接过三叔手中的牛耳尖刀,卷袖冲了上去。
“且慢!”刘备一声大喝,挡在张小胖身前。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便冲老族长遥遥一礼:“张飞,我弟也。少不更事,才有此举。在他心中,此胆亦和桑果儿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嬉闹之举。我刘氏乃涿县高门贵胄,岂能与一幼童一般见识?”
“九叔,吃都吃了,算了吧。”三叔亦开口劝道。
老族长跺了跺脚:“我非为一胆矣!你等可知,我涿县刘氏因何沦落至此?先人之失,自不便说。可后人又有几个能为祖宗长脸?我等乃国姓,却沦落如斯!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幸老天垂怜,使我刘氏得此子,若不珍爱,天必谴之!事若至此,中兴何盼,复爵何望?”
众人面露愧色,许多人还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小胖子多少有些理解了何谓,宗族。
这便出声道:“叔公,所求便是复爵么?”
“正是!”老族长说道伤心处,正以袖拭泪。
“好,刘备在此立誓,早晚必复爵!”
“当真?”挥袖止住众人,老族长双目如炬。
“大丈夫一诺千金,纵百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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