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谈话的内容，不知道房秘书能否知道一点？”姜书升试探性的询问，这一点太重要了，有了心理准备，远比突如其来的问话强的多。

毕竟这一次见的，是江东省的一把手，姜书升不自然的紧张起来。

“姜区长，我还真是不知道，今下午王市长就去拜访了一些省里领导，可能是为了争取一些经济政策吧。”房涛没有直接回答谈话内容，他也不能肯定，只是提及王市长此次过来的目的，也好提示一下。

姜书升沉默起来，拜访省里领导，估计是春节走访的事，这也是多年的惯例，无非是联络一下感情，谈谈心。官场生存，人脉最重要，前几年，会大张旗鼓的拉来礼品，这送那送。自从十八大以后，风气正了，东西变的少了，无非是一些便宜实用的礼物。

说起过年走访，以前的政府层面，是很盛行的，下级去上级走访，平行单位、兄弟单位间的走访，是一大笔支出。富裕地区还好，有些贫困地区，没有钱支出，愁坏了脑筋。笔者亲身经历一件事，就是七八面前，某个贫困乡镇，为了应对这种走访，竟然责令本镇唯一一家造纸企业，印制了几千副扑克，每个单位送了十来箱，现在想想，也算是个笑话。

故事可笑，反应的是当时的官场风气不正，有些上级部门，普通员工过年的福利，都要私家车运几次才行，可见当时公款送礼，浪费特别严重。

那个时候，流行一句话，一人当官，沾亲带故跟着吃香。

话跑远了，这些官场陋习，年长点的体制内干部，深有体会。

很快，上面传下话来，询问姜书升有没有到达，房涛拿起手机，汇报了情况，王黎民要求做好准备，主题就是革命老区的振兴规划。

“姜区长，王市长进去跟孙书记谈话了，让你做好准备，主题还是朗秀山革命老区的振兴规划。”房涛看到一脸紧张的姜书升，说道。

是啊，可以理解，这么高级别的领导亲自约谈，还是头一次，这可关系着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也关系着他整个仕途的发展高度。

“姜区长，先喝口水吧。”房涛给了他一瓶矿泉水，顺便压压惊。

姜书升双手接了过来，随口谢谢。关注朗秀山革命老区的事？仔细想来，也符合新时代高层领导的执政理念，毕竟红色文化和扶贫，这是大事件，也是最高层关注的焦点，新来的孙书记，就是要打这张牌，留下好印象。

官场中，真正会做事的人，善于分析当前的形势，也就是上层领导的执政方向，审时度势，就是这个意思。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姜书升还没有接到上楼的消息，由于高度的紧张，和先前的奔波，他的精力变的不再专注，这可不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房秘书，我先下车，去走走，你随时给我电话。”姜书升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

房涛能不明白嘛，这个姜书升，从一开始就有些紧张，时间长了，专注度会下降，会分心，反应也跟不上。

“你去吧，换换脑子也好。”

姜书升点了点头，拉开了车门，走出地下车库，外面寒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尼玛，竟然因为紧张溻透了！

他迅速的摆动胳膊，做了些简单的肢体运动，大脑也代谢一下二氧化碳。

围着楼前的广场，绕了几圈，脑海中还是摆脱不了“朗秀山”三个字，不过，全身倒是不再绷紧，有了些舒适。

突然，口袋部位传来了震动，他知道，上考场的时间到了，“喂，房秘书，有信息了？”

“刚才省委办来电话，让你准备一下，十分钟后，上楼！”房涛快速的回答。

姜书升加快了脚步，去见省委书记，肯定不可能穿这一身便装，他赶回停车场，拉开后备箱，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正装，他没有选择西装，而是拿起了一件茄克衫。

“房秘书，你帮我看一下，衣服还合适吧？”姜书升一边抠着衬衣领，一边询问。

房涛看他的神情和话语，没有了几分钟前的紧张，相反，透露出的是自信，还有活力十足的干劲！这精神面貌，不错！

看来，能够三十五岁就主政一方，还能在鱼龙混杂的源东，搅的风生水起，这个姜书升，不简单！

“很不错，这个谈话，不是很正式会议，不上镜头，茄克衫正好合适，成熟稳重，弥补了你年龄上的一点点……。”房涛说道。

姜书升笑了笑，“你的意思我懂，谢了老弟！”

整个办公大楼空荡荡的，门口的安检却不放松，上了六楼，只有一位随身秘书等待自己，“你是姜区长，是吧？”

“是的。”姜书升恭敬回答。

“在我的办公室稍等，我会喊你的。”孙辉的随身秘书语气有些强硬，不容反驳。没办法，人家是省部级领导的大秘，见过的高级领导无数，何况区区一个县级干部。

“唉，好的，谢谢。”姜书升进了屋，轻轻的坐到了沙发一角。

大约三分钟后，秘书起身了，先是去书记办公室请示一下，姜书升也站了起来，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秘书很快回来了，“姜区长，孙书记喊你过去。”

姜书升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隔壁房间，轻声打招呼，“孙书记，王市长。”

孙辉跟王黎民神情很放松，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身前放着茶杯，冒着热气。有一个细节可以看出一点端倪，王黎民脱下了外套，只是穿了一脸羊毛衫，可见他在孙辉书记心目中，份量不轻。

王黎民笑了笑，“过来坐吧，站着干什么！”

姜书升没敢动，因为孙辉没有说话，目光如炬，紧盯着他，打量着他，“坐嘛！不用客气！”

姜书升答应一声，挨着王黎民坐了下去，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孙辉书记的办公司，装修风格偏暗，大都是深红色的办公家具，透出了一股威严，厚重的办公桌前，立着一面红旗，办公桌上，有象征着高层权力的红色电话，旁边两面旗帜，一面是党旗，一面是国旗。

木质沙发有两组，一组是短小的；一组是长的，能坐两人，形成“l”形，姜书升就跟王黎民坐到了长组沙发一侧。

“终于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孙辉打量了一番，随口开起了玩笑。

姜书升明白他的意思，上一次去东源市视察朗秀山区，想见一下这个颇具争议的区长，却联系不到他，有些失望。

“孙书记，上次是我的原因，没有机会向您汇报工作。”姜书升诚恳的回答。

孙辉翘起了二郎腿，看向王黎民，笑着说，“没有传闻中那种年轻气盛啊，反而有些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王黎民也笑了，“他可能是被源东的内忧外患，折磨的苍老了吧。”

三个人都笑了，孙辉提高了声音，“困难，哪都有，没有困境的地方，是不具备挑战性的，也不过瘾的！”

“孙书记，不是这样的，源东区还可以，不辛苦不辛苦……”跟领导抱怨辛苦，不恰当。

孙辉和王黎民相视一笑，似乎有某种默契，“这个基层过来的干部，都说不辛苦，管理的地方不错。这是粉饰太平呢，还是搞一言堂，怕影响政绩？”

姜书升无语了，那说辛苦，你说困难哪都有，那说还不错，你又说我不说实话，粉饰太平，怎么才能说道你的心里去，领导就是难伺候。

“哈哈，姜区长，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这个孙书记毛病多？”孙辉看到姜书升有些尴尬，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