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年月总是时光飞逝,又是一年过去,何乐来到云檀宗已近三年。 此时他已是十五束发之年,身形也长高了不少,虽比起那些天降子少了些神俊逸朗,但也还算星朗明眸。
这一年王长老因为伤势全愈,原本颓废的模样已经不见,反而透出股仙骨丹风。两人若是在前山走动,还是能引来此骚动,只是可惜主要为王长老吸引。所幸此时的何乐对于男女之事还没开悟,所以也不会有太多沮丧。唯一让他沮丧的是,流还是无法在他体内储存。而那不知来自何处的谶语,一年来再没出现。
他只能反复演练新习得的心法,在对流的运行上他已经能做到驾轻就熟,只是因为他们体内没有流,每次都只能挥出吹灭火烛的流。
这一年最轰动的事是,那个名为孙天翊的白发童子,他竟一步踏入堪离境。在整个云檀宗记录中,他是进入堪离境最年轻的一个。而且从他的情况来看,隐隐中似乎很快又能破境。
作为宗主的厉宁天,压力可想而知。
何乐也是无比艳羡,有时王长老都会忍不住劝他,毕竟他有过一招将灵动境郑天士打残的光辉战绩。
“怎么会是我打残的,当时一定是有高人在旁,看不过他恃强凌弱,才假借于我出手。”
王长老也不与他争辩,与何乐在一起久了,也知道他还是有些小的狡黠。像这种大是大非的事,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有一次,何乐曾似是无意在桌上沾水写了八个字:大道归元,可进可退。
那一刻他用了极大的克制,才没让自己表现出异常。
那次几天后,他才把何乐带进丹室,让何乐自己炼护心丹。
“虽然只是一品丹,也是最基础的丹方,但却是所有丹药的基础式。万变不离其宗,丹道与道同一。虽然丹道只需流牵引,此后便可由五行石自行炼化,但其中也有一些必需的基础式,而护心丹的步骤正是所有丹药必经的步骤。只要能炼好护心丹,那么其它丹药就都可以炼制。当然除了五品以上丹药,因为那需要在结丹时以流控制才能凝形,以后如果可以再教你。”
“谢先生。”何乐此前一直潜心学心法,也未将炼丹放在心上。此时王长老愿意教他,自然也求之不得。
王长老也不与他客气,只是详细说明步骤,尤其是要注意的要点。所幸护心丹需要的药材很普通,而五颗五行又能炼很多护心丹,何乐终于不用去太过计较成本。
最后何乐用了一个月时间,炼了七十几颗护心丹,将丹舍中可用的药材全部耗空。出来的结果就是,他炼制丹药的成功率达到九成。王长老也说他有炼丹天赋,只是可惜丹道太过低级。
这天何乐正在前山与普通弟子一起练着外家功,一名杂役跑来让他去见宁长老,说是有要事。对于宁长老何乐的感觉是复杂的,听王长老说过,他能去丹舍也是有宁长老说情的成份。再加上段奕锋,宁长老于他可算有诸多恩情相加,可每次见面宁长老待他却又不是待见。何乐是无法理解宁长老的感情,只是心里想着尽量去做他交待的事,余生能还一点算一点吧。
何乐和他老爹一样不愿欠人情,虽然他还小,但这样的想法已是根深蒂固。
宁长老一年多来似乎又老了几分,与王长老刚好相反。何乐也有心告诉他那些话,但思绪良多后还是否决,毕竟那些话究竟涉及到什么他一无所知。与王长老不同,他与王长老之间是有只他们才知道的秘密,虽没宣之于口,但有默契。
“禀长老,何乐求见。”何乐站在宁长老门口,恭恭敬敬的行礼。
“进来吧!”宁长老坐在席榻上,正在看着杂项邸报。
何乐走进屋内,却看到严天厥也在里面,闭着眼睛坐在一旁角落。
“这次来是个事让你去办,会要出趟远门,大概会要两三个月。你去把要处理的事都处理好,明天就出发。”宁长老头也没抬,就如吩咐一件很小的事,眼睛始终在看杂项邸报。
“是!”何乐行了一礼,迟疑了一下就退了出去。整个过程严天厥都没睁开眼睛,宁长老也没多言。
回到丹舍,王长老正在丹室里炼丹,昨天他有说要尝试炼颗七品丹,已经准备材料有一个月。按正常情况,七品丹需时二十个时辰,看起来他走时王长老是不会出来了。何乐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该与王长老说声才对,只是时机凑得太巧,似乎透着不简单。何乐反复回想宁长老当时的言行,那份杂项邸报怎么是倒过来的,而且是上期的。他还记得是他代为送过去的,有个角上还有水浸过的污渍。
不对,宁长老是要告诉他什么,但因为严天厥在他不能说,所以才会刻意选了份他经手过的邸报。何乐想通后也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是会有性命之忧?
他知道当初郑天士会来找他麻烦,是因为严天厥挑唆,现在那严天厥在外历练回来,难道就马上要找自己麻烦?想着他们一路南来的种种,似乎打一开始严天厥就对他看不顺眼,随着年龄增长,实力也增强后,这种不顺眼也越加明显。
“呵,我在他们眼里就是蝼蚁一般吧!”何乐自嘲的笑了,进到自己屋里收拾好行李。其实他也没什么要处理的,除了该和王长老说声才对。可王长老事先有交待炼丹成型前千万不可打扰他,不然将会前功尽弃。何乐还是知道分寸,七品丹所耗的药材皆是上乘,仅那虺蛇就值五百金,还不算其它药材。
第二天大早,就有杂役过来通知,领着何乐走到前山宗门处。此时已有七八个人等在那,包括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张志淳。
“见过代师傅!”何乐对张志淳还是心有感激。
“嗯,再等会,还有女眷没来。”张志淳对于他的消息只知道一星半点,到是听说他上了登天梯。不过他这人性子淡,回来后的时间里拜谒过乾师殿,又娶了一直在等他的小师妹,去年还升级当了父亲。虽然在北地经历了十来年的颠沛流离,但总算回来有了圆满的结果。只是有时会想起死去的师叔、师兄弟们,会想起如蜂群袭来的金人。
女眷,何乐顺势看了一圈在等的几人,没想到那白发孙天翊也在。反而是他提防的严天厥并不在其列。
等了有半柱香时间,两名戴覆纱斗笠的女子才姗姗来迟。
因为衣着很严实,加上那覆纱斗笠,何乐也看不出会是谁。虽然有猜会不会是那名美极了的女子,但很快还是收起心思,是有如何?
两名女孩一来就登上张志淳所驾的马车,也没说话。众人就这么默默的出了云檀宗,一路往南行去。大约是走了两个时辰,在处岔道口又汇入车队三名骑马者。可以看出外来的三人中,那个年青公子应是主,也不说话。另外两人透着股子血腥气,曾向张志淳出示过玉牌,何乐也不知那意味着什么,只是默默跟在马车后行走。
毕竟他的身份太低微,不会有谁来告诉他去哪,干嘛。他只能是介于杂役和弟子之间,不仅没有马骑,吃饭时也只能在旁边。有时那个年青公子会与张志淳说几句,然后大多时间都是沉默。
大周朝退守澄河南方后,也经营几年。这几年下来民间已渐渐恢复生气,作为战略命脉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几十人的车队已是常见。何乐他们这十几人的队伍也不显眼,默默的朝着南方走去,每天至少也要走近百里路。幸得近几年何乐一直有练体,虽无流支撑,但一天走下来也不至于太累。
到第二天傍晚时分,车队就已出了定州地界,进入蓟州。蓟州自古多水路,而穿过蓟州再往南就是澜江。澜江比起澄河更为宽广,过澜江后还有六州就是南蛮之地。那里也是宗门最重要的药材采集地,每年都会派出弟子前往。
进入蓟州第四天车队就改走水路,登上早已备好的三层大桅船,沿澜江支流继续往南。何乐已是第二次乘船,但却第一次见这么大的三层三桅帆船,少时不得也很是兴奋,虽难免遭人白眼,可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但等到真正行船后,他才知道自己被安排在第二层,与众船工同住。所幸何乐对于身体上的享乐还没有概念,也就无所谓苦乐不均。有吃有住,活下去才是这孩子最开始最重要的念想。
“乐哥哥,你是第一次坐大船吗?”船工管带的十岁小儿很是喜欢围着何乐转,经常会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尽管那管带已让他不要烦着这些大人物,但架不住何乐随和性子,依然会时不时的来找他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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