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小刀叹了口气:“宝船王现在未必有功夫招待我们。”
……
“这个贱人!”
林阿金双目赤红,久久不能平复。
他的左手掌已经被生生斩去,伤口包裹的厚厚绷带渗出血来。而一直紧随他左右的悍将敖兴却不见踪影。
堂上气氛低沉。无人开口。
宝船王一行人到了生番的营地,企图索要被绑架的两位董事,才发现九头洪和老平的董事早就被生番下了汤锅,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双方当场爆发了冲突,宝船王的近卫损失惨重,敖兴当场战死,宝船王自己也失掉一只手,四十多人最后只回来九个,其中还有三个人在半路上断了气。宝船王只能把他们的尸首带回来。至于剩下三十多人,只怕已经成了生番的腹中食了。
“宝船王一脉在婆罗洲经营良久,难道以前没和这些生番打过交道?”
蔡牵忍不住问道,他手下折损比林阿金要少得多,几个随行的阎姓妖种都保住了性命,但大多重伤卧床不起,只有阎阿九还算无恙。
“婆罗洲岛上生番部落上百,那个兰驼女王最早只是其中一个,我与她没打过什么交道,只是这几年,兰驼女王的实力不断膨胀,几乎吞并了一多半的生番部落,已经以兰驼王国自居。过去的生番在岛上一直受到熟番,我们还有红毛的联手绞杀,不成什么气候。谁知道这次……”
顿了顿,林阿金向蔡牵拱手:“这次多亏有蔡大哥出手相救,想不到传说中的大老板,一身业艺居然还在昔日厌后之上,当初要不是你家中突然有变故,这南洋大盟主的位置,本应该是您的。”
原来是蔡牵深藏不露,靠一手“火鼎财”的密咒,以献祭金银宝物换取法术,在混乱之际一举杀死三个生番大巫师,掩护了剩下的人杀出重围。
蔡牵面上有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他心高气傲,此事何尝不是他心中一大憾事,自己苦心孤诣数年,最后全便宜了那个钻寡妇被窝的天保仔,此后经年,蔡牵面上不显,心中却对天保仔又恨又忌,别人都说天保仔沉迷巫蛊之术,早就没了当年锐气,只有蔡牵忌惮当初那个神秘失踪的火鼎婆,不敢轻易对大屿山下手。
不过想到天保仔多半已经葬身大海,蔡牵也不再挂念。
这些年,天舶司被东印度公司和那个新来的总督杨晟压得喘不过气,即便以蔡牵的才智也左支右拙,想到自己昔日的对手们一个又一个离去,他心中一时也升起了寂寥的情绪。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蔡牵叹了口气:“说正事吧,宝船王准备如何应对那些生番。”
“我早上已经向几个熟番大部落通了气,他们这些年也被那兰驼女王掳走了不少男女去吃,彼此仇恨很深,都同意和我一起出兵,红毛子的那边没有回信,我也不打算等了。今天夜。今天夜半时分,以烟花为令,我们汉民与几家熟番头领前后夹攻。一举消灭那兰驼生番。将那兰驼女生番剥皮抽骨,祭奠各家死去的兄弟。”
“这件事要不要知会新上岛的红旗一声。”
突然有人开口,蔡牵循声望去,却找不到那人了。
堂上嗡地响起一阵热烈的讨论声,有赞同者,有人反对,害怕引狼入室,也有人忧心忡忡,担心红旗渔翁得利。
林阿金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目光才道:“昔日十三家公司的祖先在婆罗洲聚首,曾经立下誓言,汉室血脉同气连枝,一致对外,红旗也是汉民,按道理本就该兵合一处。”
不少人面露不悦之色,宝船王却话锋一转:“可是红旗势大,难免鸠占鹊巢,我倒是觉得,不妨先打一打,要是一举歼灭了生番,这事便不急了,还能叫红旗的水手瞧一瞧,婆罗洲人的厉害,叫他不敢轻举妄动。若是生出什么变故,我们再上门也不迟。”
众人面面相觑,也觉得在理。
“此事也有天舶司蔡老板一份,大家也都认识这位南洋绰号大老板的英雄,我不多做介绍,若是蔡大哥在此战中拔得头筹,生擒下那兰驼女王,我林阿金有意为行会再添一把交椅,天舶司从此入驻我婆罗洲岛,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脸色各异,有几家董事和蔡牵早有来往,受了天舶司的重礼人情,此刻都应和起来,气氛烘托至此,旁人也说不出反对的话,蔡牵站起身来,冲各位抱拳。做下后当即有几家董事附耳过来恭维,蔡牵也坦然接受。
是夜,各家公司点齐人手,收拾出上千人的火枪队,又拉出五十门土炮,分成四队,其余人手持各色长柄武器拱卫。蔡牵献计用火攻,被林阿金拒绝,婆罗洲上高山密林,火势太大容易不可收拾,何况熟番也不会答应。
所谓熟番,便是戒除了食人癖,或者从无食人习俗,性格相对平和,与外界贸易良多的土著,部族中不少人会简单的汉字和洋文。一些部族甚至与汉民混居。
熟番大多生活在婆罗洲岛以东的外围,而生番却在婆罗洲深处生活,那里不仅布满毒虫瘴气,还有许多神秘的传说和诅咒,林氏祖先身中的三佛齐诅咒便是出自生番部落丛生的地方。
生番以骨片和树叶为衣,肤色黝黑,身体较为矮小,身体裸露的部分涂有天然油彩,眼白多瞳仁少,身手敏捷。而熟番则身穿麻布和羽毛编制,色彩鲜艳的衣服,二者区别一眼可见。
烟火在天空中炸裂,不多时杀声四起。
查小刀与郑秀站在高处的山崖,身旁有几个高里鬼守卫,郑秀手持望远镜,正俯瞰战场。
红旗并不打算贸然插手这场战争,红旗的水手老于水战,但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山地作战中能发挥出几成实力,还是个未知数,郑秀也对自己带来的人手十分珍视,不能无端端牺牲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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