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小默被押的路上,申国王子杨佩,正带着他的一帮随从,出来招摇。
昨天他参加了紫裕楼的“诗会”,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后就听说了莒国王子被刺杀一事,不禁冒了一身冷汗,所以出来散散心。
大醉之后,精神有些萎靡,心情有些郁闷,逛了好几条街后,他依旧提不起精神来。
直到在西街碰到了官差,得知刺杀杜宵的刺客已经落网,方才有一些宽心。
于是,他带着一伙人,跟着官差来到了城尉衙门。众随从进不了衙门,而他却凭借安国发给他的信物,进到公堂里面去。
城尉衙门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王子,都是“诗会”的参与者。
昨日,他们个个衣衫不整,烂醉如泥,今天却个个都变得衣冠楚楚、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岸然立于公堂上。
到场的还有那些歌姬舞姬,和两个小厮。
这些歌舞姬昨日衣不蔽体,今日也是个个穿得严严实实,仪态端庄,仿佛一直把贞操守得很好,个个都是贞洁烈女。
砰!一声惊堂木,带人犯!
两个捕快很快将李小默押到堂上。
【城尉令】端坐堂前,威仪棣棣,两鬓斑白,看上去年近花甲。
“请原告陈情”,城尉令很庄严地说。
堂下众人当中,走出一人,正是被害者莒国王子杜宵的亲信黄柏。
黄柏毕恭毕敬地对城尉令和众王子行了个礼,道:
“昨日,我家王子和众位殿下在紫裕楼八楼举办诗会,以诗会友,我等一众随从都在七楼伺候。这个脚夫前来,送生肉去往八楼,并在八楼逗留了许久才离去。后来,我们上八楼时,竟发现众位殿下皆已昏倒,而我家王子更是惨遭不幸。
我想,定是这个脚夫杀害我家王子的,请贵国官府还我家王子一个公道。”
黄柏一边说着,一边竟泣涕如雨,仿佛死去的是他爹娘。
城尉令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小默道:“针对原告的指控,被告作何辩解?”
李小默一脸迷惘,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期期艾艾道:“昨天,我送猎物上八楼,进门后闻到了满屋子的的酒臭、汗臭......”
“胡说,诗会的现场虽然略备酒菜歌舞,以助雅兴,但是满屋都是翰墨书香,哪里来的酒臭汗臭,分明是信口雌黄,欲盖弥彰。”
李小默话音未落,一个王子立刻跳出来澄清,诗会风气是很正的,绝不是这个脚夫说的那么不堪。
“我看你才是欲盖弥彰吧,一屋子乌烟瘴气,个个酩酊大醉,颠鸾倒凤,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诗会,而是**宿娼。”李小默毫不客气地驳了回去。
其他王子一听,个个都坐不住了,立刻群起而攻李小默:
“满口胡说,好好的一场诗会,竟被你诬蔑得如此不堪,实在无耻,亵渎圣贤。”
“这种低下贱民,没文化,无教养,说的话没一句能相信的。”
“听说安国是文教礼乐,户户相传,但今日见这脚夫满口污言秽语,信口胡说,可见这安国教化,也不过如此。”
......
几个真正的无耻之人,个个都说得义正辞严。
砰!堂上又响起了惊堂木。
“公堂之上,不许胡乱辩驳。”城尉令一听有人质疑安国教化,连忙止住众人。
城尉令看着李小默道:“你继续说。”
李小默继续说:“于是我将袖扣捂住鼻子,他们将此举视为不敬,欲将我留下处罚。我自然是不愿意无端受罚,见他们个个酩酊大醉,便转身欲自行离去,谁知那杜宵竟叫来门外的小厮,拦我去路,我无奈只得将两个小厮打晕,然后又将那杜宵打晕,逃了出去。”
黄柏立刻接过话说:“这就对了,一定是你刺杀了我家王子殿下的。”
“你那什么狗屁王子我根本不认,杀他作甚?”李小默怒辩。
“为钱。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脚夫,看到我家王子身上的宝物,一时起了贼心也是有可能的。”
“我虽然穷,却也不至于冒着杀头大罪,去刺杀王子吧?”
“那可不一定,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你敢不敢让我搜身?”黄柏道。
李小默一听就觉得搞笑,这有何不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何况是活人来搜身呢?
于是他欣然答应,上前站好,任凭搜身。
黄柏走近李小默,踌躇片刻,忽然转身,对一个衙役道:“为公平起见,劳烦捕快大哥替我搜一搜这个脚夫的身。”
衙役看向城尉令,用眼神请示。城尉令点了点头,同样用眼神示意他执行搜身任务。
衙役上前搜李小默的身,很快就在他怀中摸到了一片很有质感的东西,拖出来一看,竟是一片金叶子!
黄柏故作惊诧,上前煞有介事地端详着一番金叶子,激动地嚷起来:“这正是我家王子玉佩上所系的金叶子,背面还刻着我莒国王室的标志七星梅。难怪我家王子随身携带的玉佩找不到了,定是这个脚夫偷走的。证据确凿,请大人为我家王子讨回公道。”
李小默一看这金叶子,脑子顿时就懵了,什么情况?这金叶子哪儿来的?他两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两肋,试试看还有没有其他金叶子。
没有,只有这一片。慌了一阵后,他脑子又恢复了清醒:如此煞费苦心的安排,这一定是栽赃嫁祸,而不是自己失手杀人。
如果没有这片金叶子的巧合,他还以为是自己失手杀人。但是有了这片金叶子,他确定,这一定是栽赃嫁祸。
“这片金叶子不是我拿的,一定是和那两个小厮扭打的时候,他们放进自己的怀里的,我要和他们对质。”李小默当场辩解。
“好”,城尉令命那两个小厮上前对质。
两个小厮走到前面,其中一个道:“大人,小的冤枉,这金叶子不是我们给他的。”
李小默看着这两个小厮,怒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他心里好恨,但眼下毫无证据,只能凭着一张嘴争取公道。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啊。”那两个小厮也不管李小默说什么,只顾跟城尉令鸣冤。
在没有证据指证的情况下,他们只需要鸣冤就行了,既不费力气,又不会失言说错话,还能博取同情,这比李小默的怒辩要高明很多,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好了”,城尉令叫罢,然后跟李小默道:“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金叶子是他们偷偷塞给你的?或者这金叶子不是你拿的?”
李小默低着眉头,不知如何作答,因为确实无法证明。
黄柏这时候插嘴道:“这金叶子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不是他拿的,难道还能自己飞到他身上不成?请大人为我家王子讨回公道。”
城尉令犹豫不决,仅凭着一片金叶子断案,会不会太过草率了?于是问昨天在诗会现场的众位王子:
“你们有谁,亲眼见到了嫌疑人刺杀莒国王子,并拿了他的金叶子的?”
众王子当时个个醉成烂泥,不省人事,根本什么都没看见,但是为了证明清醒,和诗会的风气清正,都道:
“昨日我们饮酒赋诗,确实小醉,但是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到这个脚夫,和杜宵殿下发生了争执,还有肢体冲突,但是具体的细节,确是不曾细看。”
城尉令点了点头,又转身看向那些穿得严严实实的妓女,问道:“你们呢,昨天看到什么了?”
众歌姬舞姬跟众王子的想法差不多,既不想暴露诗会的糜烂真相,又不想被冤枉,如今不管是不是李小默杀人,只要有人顶罪,自己就什么事都没有,于是都冷冷道:
“我记不太清了,昨天承蒙各位殿下赐酒,只喝了一杯就醉了,自己找了个角落休息去了。”
“这脚夫确实跟杜宵殿下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兴许是他出手过重,失手杀了人也未可知。”
城尉令听到“失手杀人”几个字,招呼衙役道:“来人,传仵作。”
仵作登堂,上报验尸结果:死者轻微外伤,无中毒、无病患,可能是被击中要害而死。
“真相”似乎已经确定,“凶手”就是李小默。
听了仵作的验尸结果,城尉令看李小默的眼光都变了,凌厉而严肃。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李小默身上,充满了审判的眼神。
黄柏再次禀道:“这就对了,不论你是失手也罢,蓄意行刺也罢,我家王子终究是死在你的手上。杀人偿命,请大人给我家王子一个公道,给我莒国一个公道。”
城尉令不再犹豫,当即敲了一下惊堂木,作出了判决:“李小默刺杀莒国王子致其身亡,罪证确凿,押入死牢,择日处斩。”
黄柏听了判决,犹如沉冤昭雪,喜极而泣:“多谢大人,安国律法公正严明,大人明察秋毫,待我回国后必当禀明我王,永续两国之谊。”
“退堂!”
两个衙役上来扣住李小默,但是李小默死活不走,拼命挣扎,恳求道:“我不是凶手,这金叶子就是证明......”
“就是证明你行刺的证据!本官办案十几年,从未徇私冤枉,现在罪证确凿,你莫再狡辩押下去!”城尉令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人,您要给死者公道,也要给我公道啊,大人......”李小默一边竭力地和衙役拉扯,一边歇斯底里地呼喊。
最后,李小默被推进了死牢,手铐脚链伺候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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