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马、未羊,在十二生肖之中武功并不高,但制毒、用毒的本领却是天下一流。他们杀人,靠得不是武功,而是出其不意的用毒手法,这些年来,死在他们手中江湖高手不在少数。
赵拦江喊破他们身份,两人向后退了几步,“能被隐阳王认出来,算是我们荣幸。”
赵拦江问:“不想替你们死去的弟兄报仇?”
马掌柜道:“我们十二生肖,受雇于人,凭本事杀人。杀人不成反被杀,是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又有什么仇可报?”
赵拦江又道,“那你们在这里等候,不会只是为了见本王吧?”
马掌柜道:“当然不是,我们也是奉命来杀你,与他们不同的是,我们是后付款,在见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所以才用这两个倒霉鬼来试探你,没想到你早就看破了我们身份,所以并不准备出手。”
赵拦江哈哈一笑,旋即凛然道:“那赵某人是不是该感谢你?”
马掌柜道:“不必,我们只是想活命而已。赵王爷杀人如麻,想必也不在乎手底下多我们两条人命,但这次我们带了诚意过来,有一个重要情报奉上,换我们夫妇两条性命。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
“天下想要我性命之人,多如牛毛,但一口气能雇十二名金牌杀手,天下能给出这个价格的人,屈指可数。”
“赵王爷此行前去开封,他们在开封府部署了十万兵马,想要将你留在那里。”
赵拦江冷笑,“这个情报,并不足以换回你们二人性命。”
马掌柜又道:“他们想用天下英雄还有开封城内三十万百姓性命,来拖住你。”
赵拦江笑道:“赵某人又不是什么道貌岸然之辈,你们以为,本王会在乎三十万人的死活?”
“赵王爷当然不会,但有人会。”
赵拦江问:“什么意思?”
两人忽然不再说话,不多时,一股黑血从他们七窍中流出,听得噗通两声,硬生生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杨惜灵大惊,“就这样死了?不应该如此。”
赵拦江沉吟许久,他也没有想明白,午马、未羊两个顶尖杀手,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跟他们传递这样一个信息?而且,对他来说,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重要之事,蜀王、豫王要杀他之事,天下皆知,又何需他们来传话?
此事,必有蹊跷。
只是他能收集到的消息太少,无法推断。
青冥二侠强忍中毒,想要去两个杀手身上搜解药,可他们身上瓶瓶罐罐太多,而且都是一个样子,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哪个里面装着解药。毒已发作,他们两人急得满头大汗。
杨惜灵道:“这个简单,后院有鸡鸭牛羊,你们把毒喂给他们,然后挨着试验解药不就成了嘛?”
两人一听是这个道理,强忍痛苦,向后院走去。
赵拦江道:“刚才他们侮辱你,你没必要救他们。”
杨惜灵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说几句话,也罪不至死。”
赵拦江没有理他,回到桌前,继续吃那一碗没有吃完的面。
杨惜灵道:“你不怕他们在面里下毒嘛?”
赵拦江笑道,“反正已经吃了半碗,就算有毒,也中了,浪费了怪可惜。”
杨惜灵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怪人”,也不理他,但饭菜却是吃不下去,他们找来了大米,重新生火做饭,胡乱对付了一餐。还好,正如两人所说,他们先前吃的饭菜之中并没有毒,一颗心落回了肚子。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十几天,他们一路西行,再也没有挑衅之人。
八月初五那日,他们抵达了开封城外。
赵拦江道:“小师妹,我们就此分别。”
杨惜灵不解,“为何?不是说好,一起参加武林大会嘛?”
赵拦江指着开封城,“城内想要性命之人太多,我若带你入城,怕是让你以身犯险。而且大战在即,我想找个地方清净几日,调整好状态。”
两月下来,她经历了的刺杀和血腥之事,远超过之前十几年所见,杨惜灵对这个江湖凶险的认知,也有了更深的理解。然而,她打心底佩服起这个二师兄,能遭遇这么多暗杀而面不改色,这份定力,估计一辈子也学不来。
“那你为何不在城外?十日后再入城?”杨惜灵道,“你若入了城,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的骚扰你。”
赵拦江微笑不语。
为杀一人出动十万兵马,天底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有此待遇。
开封到洛阳,不到四百里。
赵拦江出现在开封城,远在洛阳的朱立德,也绝不好受。据他得到的消息,除了开封府外拦截赵拦江的大军,洛阳周边也是高度警戒,甚至实行军事管制,皇宫之中更是高手遍布,生怕赵拦江调转马头,杀到洛阳。
换个角度,只要赵拦江不死,他就能牵制住豫王、蜀王的十万兵马,如果算上洛阳的军队,这个数字甚至更大。这些兵马,是从各地抽调而来,而其中就有在大散关、剑门关与隐阳军对峙的八万余人。
两位王爷在算计赵拦江,赵拦江又何尝不在算计他们?
杨惜灵问:“那我还会再见到你嘛?”
赵拦江道:“会的。”
“那你可不要死。”
赵拦江笑问:“那你希望李倾城死嘛?”
杨惜灵摇头,无论是这个二师兄,还是大雪妖,他们都曾陪她游历江湖,虽然两人风格大相径庭,但对杨惜灵却是极好的。她忽然问,“那你们可以不打嘛?”
赵拦江摇头,“不可以。”
他回到对黑龙四杰道:“你们四个想要活命嘛?”
原本极为乖戾的四个悍匪,一路上见识了赵拦江的杀人手段,早已没有任何敌对之心,他们连连点头,赵拦江指了指杨惜灵,“自今日起,我小师妹的安全,由你们负责,若是少了半根头发,我取你们性命。”
大当家耷拉着脸,问:“自然脱落的头发,不算数吧?”
赵拦江一瞪眼,“也算!”
四人吓得心中咯噔一跳,心中虽然腹诽这个杀人王爷不讲情面,但口中却绝不敢露出半点不满的情绪,拍着胸脯道:“赵王爷放心,只要有我们黑龙四雄在,什么魑魅魍魉,都休想靠近杨女侠!”
赵拦江冲杨惜灵点点头,一声轻啸,飘然而去。
只留下杨惜灵与黑龙四杰面面相觑。
大当家道:“二小姐,刚才赵王爷的话,您也听见了,这几日,您可千万别洗头,否则,我们的头就保不住了。”
杨惜灵噗嗤一笑,“他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大当家苦着脸道:“您看他像是开玩笑的人嘛?”他对其余三人道,“从现在起,我们四人两人一组,对二小姐贴身保护,寸步不离,明白嘛?”
三人答应。
前面就是开封府,杨惜灵却不打算入城,“听说城北不远处便是黄河,我在大雪山时就久仰大名了,反正也没事,不如去黄河边上瞧瞧?”四人不依,说是黄河太危险,要是不小心有什么闪失,他们可担待不起。
杨惜灵不乐意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收这四个人了,现在走到哪里,他们都形影不离,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这不相当于变相囚禁嘛?
杨惜灵很是烦恼。
“我要出恭,你们也要跟着?”
四人挠头,“我们守在外面。”
“转过头去!”
“赵王爷交代,不能让您脱离我们视线。”
“信不信我告诉他,你们合伙欺负我?”
四人不敢言。
杨惜灵抽出宝刀,捏起一缕头发,又威胁道:“你们若不听话,我就把头发给剪了。”
四人无语,只得找个一处无人的树林,守在外面。
杨惜灵见状,悄悄从树林另一侧溜走。在外面打了个口哨,小灰灰听到之后,循声赶了过去。
四人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杨惜灵,入树林去找,却不见杨惜灵身影,吓得面无人色。
且不说黑龙四杰,杨惜灵从树林逃离,庆幸甩开了四个包袱,问清了道路,骑着小灰灰向黄河大坝赶去。然而距黄河三里左右,却发现前面设置路障,有官兵巡逻,拦住了他们去路,“此处是兵营重地,闲人不得进入。”
乖乖!
杨惜灵望去,只见远处旌旗招展,驻扎的兵马数以万计,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些兵马就是来对付赵拦江的?这阵仗,堪比不久前在山海关阅兵的场面了。”她想通知赵拦江,不过又想,赵拦江早已知道,依然奋不顾身的前往,自然有应对之策,于是放弃去黄河的念头,调转驴头,向开封城方向走去。
赵拦江入城了,大雪妖叔叔也应到了吧?
这两人待自己极好,然而他们却注定有一场恶战,每想到这些,杨惜灵心中烦闷不已。
姐姐杨雪琼早已到了开封府,为十日后的武林大会准备,她决定先入城,与杨雪琼汇合,顺便把惊鸿剑送给她。正在恍惚之间,小灰灰忽然警觉,发出嘶叫,这时,只看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杨惜灵躲闪不及,被巨网困住。
十余名凶神恶煞般江湖汉子,从四处出来。
“就是这女娃,我们盯了许久了,这段时间一直跟赵拦江混在一起,必然是那魔头的紧要之人,只要拿住了她,必然会有办法让赵拦江就范。咱们黄河十恶下半生荣华富贵,都寄托在这一单生意上了!”
黄河十恶?
杨惜灵没有听过,她虽然关心江湖之事,每一期的晓生江湖都不曾落下,但却对这黄河十恶并没有印象。不过,在她的认知中,但凡成群结队的行凶之人,一般都没什么高手,真正有实力的人,向来都是单干,这种动辄组成什么天团之人,武功高不到哪里去。
此刻落入他们手中,不由大怒,“你们这些卑鄙小人,阴谋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放开我,我们来单挑!”
为首之人闻言,哈哈大笑,“我们黄河十恶,向来不是英雄好汉,做事只讲目的,不择手段。小丫头,有人出钱捉你,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顺便赚点零花钱。”
杨惜灵道:“我不过是无名之辈,你们抓我作甚?”
“谁让你跟那大魔头走得太近?”
“你说赵王爷?有本事你们去找他算账啊,抓我算哪回子事?”
为首之人道:“就因为没本事,但野心又大,所以只得出此下策了。再说,我们又不要什么脸面,只得委屈姑娘了。你放心,我们只是求财,并不贪图姑娘美色,这种原则性问题,我们还是能守住的。”
“谁雇你们来抓我?”
“商业机密。”
杨惜灵喊道,“他们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
为首人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万两?”
那人摇头。
“一万两?”
又摇头。
“才一千两?”
黄河首恶道:“姑娘怕是多虑了,这一单,只有一百两!”
什么?本姑娘的性命,才值一百两?隔壁赵拦江都开价一百万两了好嘛?这让她自尊心受到了暴击伤害,她怒道,“只要你们放了我,本姑娘出一千两!”
“你一个丫头片子,身上会有这么多钱?”
杨惜灵道:“我没有,但我姐乃白马帮帮主,如今就在开封城内,只要你们答应放人,我可以去帮你们要钱。”
“哈哈,莫非姑娘当我们是三岁小孩?鬼知道你会不会忽悠我们。”
杨惜灵举手道:“我以我的人格发誓,若少你们一钱,教我杨惜灵不得好死!”
黄河首恶有些犹豫了。
他们接了单子,冒着被赵拦江和白马帮追杀的风险,才只有一百两进账,杨惜灵一下子开出了十倍价格,让他不由不重新审视这笔买卖。若是放走此人,雇主必不会轻饶他们,可一千两银子,他们不过是黄河上的小混混,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不由心动起来。
另一人也鼓噪道:“老大,一千两,这笔买卖很划算啊。”
黄河首恶道:“这事儿是樊老大亲自布置的,他手段你又不是不知,只怕是咱们有命赚,没命花啊。”
“大不了,就说没抓到呗。反正接到命令的又不只有咱们兄弟。”
黄河首恶改变了主意,但仍然忧心道:“话虽如此,但怎么跟樊老大交代,确实是个麻烦。”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此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朴素却又干净的儒衫,脸上带着一股促狭的笑意,拦住了黄河十恶。此人一出现,黄河十恶立即换了一副凶神恶煞脸色,“什么人,拦大爷去路。”
中年人道:“早就听说黄河十恶之名,是开封城内最有名的人贩子,一个叫狗带的年轻人向我推荐,于是慕名前来。”
“不认识什么狗带。”
中年人笑道,“认不认识不重要,关键是,我来跟十位做生意。”
“什么生意?”
“在下新到开封城,缺一个洗脚倒水的随行丫鬟,我看到这位姑娘长得很是水灵,不如你们开个价,我把她买下来如何?”
黄河首恶道:“只怕是你买不起。”
中年人道:“价格都没说,又怎知我买不起?”
黄河首恶琢磨,反正有杨惜灵有一千两保底,刚才正愁怎么跟樊老大交代,如今就送上了个替死鬼,到时候银子一得手,将罪名往这小子身上一推,简直天助我也,于是道,“三千两,一口价,不还价。”
反正是生意,杨惜灵开一千两,他索性再往高里报。
中年人笑道:“不妨再说高一点。”
首恶闻言,天底下还有这么做买卖的?于是道,“五千两?”
“再高点!”
首恶一听,这家伙不会是冤大头吧?
“一万两!”
中年人道:“格局懂不懂?若这么做买卖,你们黄河十恶始终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人家好歹也是无名门的关门弟子,你可知道,当年御剑山庄孙千古,悬赏无名门其他的弟子,开价多少?十万两起步!”
听到无名门,杨惜灵忍不住一机灵,她怎么知道我们无名门?可她根本不认识眼前之人。
黄河首恶问,“无名门,是什么门派,怎么从没听过?”
中年人笑道:“十日之后,将是天下第一门派。”
黄河首恶闻言,“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不客气了,二十万两,你把这女娃带走!”心想若这小子脑袋没毛病,真能出得起二十万两银子,别说是樊老大,天王老子来了,这笔生意他也做,大不了带着银子跑路,黄河混不下去,可以跑到长江上,当长江十恶,不,是十煞!
中年人道:“二十万两,确实是个合理的价格。”
“那交钱,付完钱,人你带走就是。”
中年人从怀中摸了半天,“价格很合理,可我没钱,临出门时,内人只给了了五十文铜板,我一路上花得只剩下二十文了。”
黄河首恶大怒,“你小子,耍我们呢?”
中年人摇头,一本正经道,“二十万银子我拿不出,不过我手中有一把黄金小剑,乃当年蜀中唐门打造,你们也知道,蜀中唐门已经没落,当年流落江湖山的东西,个个都价值千金,这把黄金小剑,拿到黑市上,能换二十万两银子,不成问题。”
“哦?”黄河首恶自然听过蜀中唐门的物件儿值钱,不由大感兴趣,“不妨拿来一看。”
中年人笑道,“就在你们眼前啊。”
黄河十恶抬头,只见一柄黄金小剑,绕着他们不断游走,最后悬浮在他们身前。
就如毒蛇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向他们。
这是?
御剑之术?
十人吓得面无人色,一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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