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人死了。 ”
就在萧谣拿根鸡爪,将要吃时,就听阿右清冷的声音传来。
萧谣手下一顿,阿右方才下手不重,并不会就让这人死了。
将鸡爪递给阿左,随口说了一句:“卤得不错。”
萧谣将身走过去,用手试了试那人鼻息,只见虽气息微弱,到底还犹有余热。
萧谣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也就有了心思打量来人,却见这人脸上黑白纵横,额上还有些淤结的黑紫色血块,根本就看不清楚真面目。
也是佩服阿左看人的眼光,就这么个除了牙白,别的都模糊不清的样子生生让她猜出了好看?还道同萧谣可教高低,看来往后可不能让阿左再夸自己。
“走吧。”
萧谣越过那人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手,就要带着阿左阿右走。
“哎呀!”
就在这时,突听阿左一声凄厉惨叫。吓得萧谣当即一个哆嗦,险些扔掉手里装瓜子的荷包。萧谣也顾不得心疼掉落在地,才炒好的瓜子,忙忙看向阿左,却见阿左冲她抖了抖那对略尖的招风耳,又拿手指向萧谣的身下。
萧谣顺着阿左所指往下看,就见一双似被卤煮过的酱胖蹄子,散发出种“留之厌烦,弃掉可惜”的气息正拽着她的荷包。
萧谣眉头一拧,挪开了目光,只将脚轻轻一抬,那人一个骨碌就翻滚去了几丈外。
“姑娘,别怕。姑娘,您没事儿吧?”
阿左这才醒过神儿,忙忙走到萧谣跟前,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见萧谣无事这才嘟囔:“姑娘您说,这人怎这般不禁踹,姑娘能有多大劲儿。看看,这就翻过去了,看来这回死透了。”
萧谣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天,自己如今的力气好似有些大?其实这从赏花宴上她小试牛刀,徒手劈桌角就可窥一斑。
不过萧谣方才真就只轻轻一抬脚!
谁让...谁让那手居然碰了她的瓜子荷包,这让她如何面对玫瑰味的瓜子?如此暴餮天物,岂不可恨?阿左说得对,这人也忒经不住了。
心里想着,萧谣的目光还是在那人身上黏住,看了一遍。
默默立在萧谣身后的阿右目光随着萧谣一道,落在了那人身侧露出的一抹淡绿,目光意味不明。
萧谣回来后狠用了三碗桂花酿,这才压下惊。非是她见死不救,实是这世上好人难做。虽知不能用前世遭遇来影响她如今的行事,可萧谣还是按捺住了她心里涌起的愧疚。
萧谣轻叹口气,那人能不能活,端看造化了。
阿右手里的药对外伤极好,至于旁的,还是算了。她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是莫要逞强了,想前世若不是救人也不会沦落到青楼,又辗转入了德州守备府,生生成了饿死鬼。
萧谣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不堪的往事。
虽,如是劝说自己,目光却仍旧不时朝门口瞟去。
见阿左也鬼祟地盯着门口,萧谣忍了又忍,还是呵止道:
“你看什么看!”
这个丫头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谣谣,怎么回事?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才从赏花宴回来的丁婆婆见萧谣如此,忙不迭就将她的手握住,着紧地一叠声问:
“定是萧言芳,萧言梅那两个丫头说你什么了,是不是?”
萧谣当时同萧言梅争执不过寥寥几句,就被她一掌止住。丁婆婆虽不知今日赏花宴上她们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每次萧谣从族里回来后,面色总是不虞,一来二去的,丁婆婆又岂能猜不出端倪。
“谣谣,莫怕。有什么的只管同婆婆说......”
“婆婆,她们欺负我!”
就在丁婆婆以为萧谣还会似从前那般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时,却不料安慰的话才说一半,萧谣就点头应承。一双美目更是孺慕地盯着丁婆婆,看得丁婆婆一颗心要化了。
“谣谣,她们欺负你了?”
咬牙说出这句话,丁婆婆心里一阵钝痛。想也知这萧谣孩子今日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怎会一改从前傲然的性子同自己告状?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丁婆婆是越想越气,扎着手、涨红了脸,“腾”地一下站起身,唤了身边的阿右,直直就要往外走。
“婆婆,您去哪儿?”
萧谣忙跟着追过去,在转弯廊芜却见丁婆婆脚步慢慢缓了下来。萧谣暗松了口气,忙快走几步一把揽住丁婆婆手臂,才待说话,就听丁婆婆淡淡说道:
“老太太让你过来做甚?”
却原来是族长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又过了来。
“给丁婆婆请安,我们老太太想请谣姑娘过去。”
这婆子看似恭敬,只嘴角勾起的不屑让人看着很是手痒。丁婆婆本就难看的脸愈发阴沉,她将萧谣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冷冷又道:
“是给我们谣谣赔不是?还要我们谣谣亲自去?我可没听说谁家还有这规矩,大嫂真是教得两个好孙女。”
萧谣原就知道丁婆婆急匆匆出去就是要给她讨个说法,如今见她分毫不让,萧谣的心里顿时涌起丝丝暖意,只觉得满心满腹都极熨帖。
她不由自主挨了丁婆婆,就若只猫般蹭了蹭丁婆婆的手臂,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立时就取悦了丁婆婆,丁婆婆知道萧谣向来孝顺,只是似萧谣现下的这个举动却是自过了十岁之后就不曾有过的。从前,丁婆婆虽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有几分失落。
“好孩子,咱们且等着她们过来,若你心里不痛快,咱们就不原谅。是谁定下的规矩,被人道歉就一定要得原谅的?”
丁婆婆笑得一脸慈祥,将护短发挥得是淋漓尽致。萧谣没有说话,却自喉头发出声喟叹,就好似一只被顺毛的猫发出“呼呼”的声音,慵懒又满足。
“唉,别走啊!”
黑胖婆子仗着自己是族长老太太身边的人,在这庄子上横行十几年,没想到有人竟这般无视她。
无视她不就是无视族长老太太么?
若搁在往日,黑胖婆子定会转了肥臀,直接去族长老太太面前将这对祖孙儿狠狠告上一状。可现下她却不能置气。
再说,一会儿去了她们府里,这个谣姑娘就要被县丞审问,将来还不知要怎样呢。
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肥鸡吃。到时有这一对祖孙罪受的。
黑胖婆子眼看萧谣同丁婆婆祖孙二人“你侬我侬”的你看我一眼,我摸你鬓发一下,除却心急萧谣要走,更加泛酸得不行。
毕竟她家孙儿孙女每日见她从来都似老鼠见猫,哪里像人家祖孙这般?黑胖婆子因着眼热,一时竟忘乎所以,自后头就拽住了萧谣的辫子,口中更直呼:
“谣姐儿,你可不能走!”
“啪!”
随着黑胖婆子话音落下的还有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儿。
“你....你敢打我!”
黑胖婆子捂住了脸,疼得龇牙咧嘴不敢置信地看向萧谣:
“你,你这个有人生...”
眼见着萧谣扬了扬手,疼痛让黑胖婆子立时有了分寸,她连连往后退,口中直说:
“你怎么敢?”
萧谣却不看她,只一声不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莹白的手上有个黑点点。她嫌恶地看了眼黑胖婆子,再开口时却气得黑胖婆子差点儿背过气去:
“真腌,怎这么多猪油!”
不待黑胖婆子同萧谣理论,就见她清丽的眼眸射出寒光,轻轻飘飘吐出一句:
“记住了,下回若再说错了,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阿左并不知萧谣因何生气,却不妨碍她要护主的决心,只见她手叉腰、腿分开与肩同宽,撸起袖子:“我们小姐打你,那是看得起你!”
丁婆婆好似不曾看到萧谣方才的举动,只拉过萧谣的手好一番探查,见无事方嗔道:“这么大了,打人不会叫阿右?”
黑胖婆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抖着手哆嗦着嘴唇,
“你,你们,你...”
却如此连着三次都没能说清。
萧谣却被丁婆婆说得腼腆一笑:“方才忘了!”
黑胖婆子眼前一阵发黑,这算不算是人才出家门,祸从天上降?这小贱人如今怎就成了个刺头!
“我说谣姐...”
“啪!”
这回动手的却不是萧谣,阿左兴奋地朝身侧看去,就见阿右收回了手,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全家都是谣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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