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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顿时炸了窝,乱了套,冷不丁地从楼上掉下个活人来,摔的跟血葫芦似的,能不吓人吗?慌了神的小姐们一片尖叫,此起彼伏。楼上几间贵宾房里的客人和小姐们也都衣衫不整地跟着跑了出来,嫖客人人自危,引起一阵恐慌,个个吓得魂不守舍,长袍马褂都来不及穿上,便本能的光着身子往楼下跑。
“公子,公子,好功夫,好厉害呀!”站在一旁沾沾而喜的春月拍着小手赞扬道。刘铭祺施展出的这些稀奇古怪、潇洒霸道的身手,愣是把思春的春月迷惑的心花怒放,叫好不迭。
“住口。公子他闯下大祸了!你还不趁乱送公子走。”碧贞秀眉微蹙,面带焦忧地急言吩咐道。
“是,嫦娥姐。”春月立即答应道。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转身对刘铭祺道:“公子,随我来。”
一旁的老鸨见碧贞对刘铭祺庇护有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已至此,胳膊肘也不能向外拐,报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快步跑到二楼的木栏处,探身向下望了望,见王老五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以为是一命呜呼了。便拿出自己唱大戏的功夫,伸着脖子惋惜道:“唉呀!啧啧……老五爷真是不小心啊,怎么会失足跌下去了呢?以后我这望春楼岂不是又少了一位花银子的爷,呜呜……”楼下坐着的都是雷霸天的打手,也都被老鸨的演技给蒙住了,一时还没弄清事情原由。怎么会好不济的从楼上掉下来了呢?难道是自杀?不可能啊!
刘铭祺此时也意识到自己一时鲁莽闯下了大祸,在春月的带领下,趁乱下楼,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正在此时,忽听厅堂里一声炸雷般的怒喝:“谁他妈的也别走,把门给老子封起来。”话音刚落,十几名横眉竖眼的混混一股风似的冲了过去,赌在了大门口。
这一嗓子把厅堂里所有的人都喝呆了,嫖客和妓女们衣衫不整地伫立在原地,心里的惶恐全部写在了脸上,谁还敢动,谁动谁脑袋搬家。刘铭祺在人群中仔细打量着那个人,只见他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珠子瞪的跟牛犊子似的,身穿黑青色马褂,戴圆顶帽,脑后留着一尺来长的半截辫子,生硬地朝天上翘着,看这幅德性,差不多就是雷霸天本人。
果不其然,此人正是恶名远播的混事魔王雷霸天,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干过一件的好事,长大后又把所有恶事做尽做绝的主。他上下看了看横躺在地上的王老五,摔成这副猪头模样,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雷霸天顿时火冒三丈,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这条狗的主人是雷霸天。
“老五,老五……”雷霸天在王老五的身旁,吼了几嗓子。王老五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死掉了吧?雷霸天吩咐旁边的小混混端来一碗酒,将酒水一股脑地泼到了王老五的脸上。
晕死过去的王老五被泼醒后,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哭道:“雷爷……”
满脸横肉的雷霸天,眼睛里透着凶狠的光。阴阴地问道:“奶奶个熊,别哭了,跟老子说清楚,你是怎么从楼上掉下来的?”
王老五被几个小混混搀坐在凳子上,声带哽咽地回道:“雷爷,我……我是被嫦娥房里的男人踢下来的……呜……雷爷给我报仇啊。”王老五没说上几句,一阵痉挛掠过脖梗沿着脊椎痛到尾巴骨那儿,身子一歪,又晕死了过去,看样子,就是治疗好了,也得留下后遗症。
气得雷霸天把牙咬得嘎嘣嘎嘣响,转身望了望身后的众人,恨恨连声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喝了虎骨汤,连我雷霸天的人也敢碰,给老子滚出来。”自己的兄弟被人给废了,他这个做老大的能有面子吗?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老虎不发威,千万不能把它当病猫。今天要是不把打伤王老五的人找出来,恐怕谁也脱不了关系。众人战战兢兢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应声,雷霸天是出了名的狠,脾气暴躁,头脑简单,据说他光杀错的人都不下两位数。
厅堂内的气氛极为紧张,众人都规规矩矩的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惹祸上身,死不瞑目。
“呦……雷爷,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啊?胆子再大也不敢对雷爷不敬啊。”老鸨皮笑肉不笑的扭着屁股过来打圆场,担心雷霸天这么一闹,把自己的客人都吓坏了不说,万一出了人命,谁还敢来望春楼消费泡妞啊。
“老鸨子,再啰嗦,老子我割了你的舌头。”雷霸天指着老鸨的脑门子吼道。吓得老鸨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再也不敢胡乱搭腔。
尽管刘铭祺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秉性,但遇到这刀光剑影的血腥前的场面,后脑勺也是嗖嗖地冒凉气,黑社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几十号人,手里都拎着半尺来长的砍刀,你说能不怕吗?那年代的人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呀!既然走到这一步上了,心里再胆怯也解决不了问题,要不是春月死死地拉着他的手,自己也不必躲在人群里连累大家。
雷霸天面目狰狞地指着嫖客们厉声道:“今晚要是查不出是谁干的,老子就把这里所有男人的双手都他妈的砍下来,留个永久性的纪念。”众嫖客一听,吓得连裤子都尿了,有几个干脆直接就晕了过去。自己没招谁又没惹谁,只不过手里有俩多余的银子,忍不住来望春楼找女人玩玩,便倒霉地遇到血光之灾?呜呜。
人群里一阵骚动,个个心惊胆战。刘铭祺实在是忍不过去了,心一横,勇敢地站了出来,高声道:“雷霸天,别难为大家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身边的那条狗是本公子打的,怎么着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死活都是一条烂命。
嫖客们的脸色全变了,有的是恐惧,有的是惊讶,有的是怀疑,至于有没有幸灾乐祸的就不得而知了。
雷霸天斜着眼角瞥去,一见是个白脸的秀才,更没把刘铭祺放在眼里,凶魔般的眼神如同刀子似的扎在刘铭祺的身上,半信半疑地扬着声调哼道:“你?你长了几个脑袋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好虎难斗群狼啊。别说刘铭祺不是武林大侠,就算是,面对雷霸天带来的十几个如狼似虎的混混们,恐怕也是死路一条。刘铭祺早就预料到自己难逃此劫,反倒显得泰然自若了些,就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刘铭祺眯着眼睛调侃道:“一个,公子我只长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脑袋。”
雷霸天见眼前这个酸秀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在那里臭显摆,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奶奶个熊,把他给老子拖过来。”一声吆喝,十几把砍刀冷冰冰地架在了刘铭祺的脖颈上,将他押到了雷霸天的面前。
刘铭祺的心也跟着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下最令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割舍不下将要与他相伴一生的秀娘,他死了倒不要紧,留下秀娘怎么办?刘铭祺没给秀娘留下任何的家产,以后的日子,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如何去面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丢下秀娘不管。为了那份单纯,为了那份执著的爱情,也为了那份至死不渝的夫妻名份。
雷霸天狠笑着在刘铭祺的面前晃了晃闪着亮光的大砍刀,道:“小子,有种。敢跟大爷争女人,还打伤我的手下,弄死你都便宜你了,老子非把你点了天灯不可。”这位可是说到做到,心黑手辣的主,得罪了他就跟得罪阎王爷似的,有命难保。
刘铭祺心里知道,眼前这个杀人不见血的混世魔王,就算是跪地求饶也是没有用的,唯独趁机给自己争取一次搏杀的机会,也许还尚有一丝希望。想到这里,刘铭祺哈哈一笑,道:“我说姓雷的,都说你有一套,在康襄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主。今日看来,全都是瞎胡扯,你只不过是个太监生的(没种)孬蛋,仗着人多,横行霸道而已,在大爷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子,临死你他妈的还嘴硬。”
“非也。我虽是一介书生,也懂些江湖道义。凭你十几个兄弟,人多欺负人小,算什么好汉。要是你一个人的话,看到没,躺在哪里的,就是你的下场。”刘铭祺故意激他,谋寻最后的逃生机会。
“哈哈……小子,你他妈的,难不成还想跟老子比划比划。”雷霸天万万没想到这个酸秀才敢跟自己叫板,忍不住一阵狂笑。
“怎么,你不敢吗?”刘铭祺扬了扬眉毛,挑衅的口气问道。
“哈哈……好,那老子就发发慈悲,让你死的痛快点。”
“谁死还不一定哦。”
雷霸天杀念狂起,杀气横生,身后的混混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他接过砍刀掂了掂,阴笑着将另一把砍刀扔给了刘铭祺,眼里潮涌着刽子手行刑前冷漠和残酷,透露着咄咄逼人的寒光。
刘铭祺孤零零地站在雷霸天的对面,接过抛过来的砍刀,用力攥紧刀柄,心里根本没底。心想:反正都是死,雷霸天既然给了自己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无非是给自己多一次死法的选择?死的更体面些罢了。
中华武术博大精深,真后悔前世只学了跆拳道。要是当初能学一身的中华武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话,说不定今晚站在这里的就是位除恶扬善的大侠,好不威风。这下倒好,和雷霸天挥刀对砍,血腥搏杀。那雷霸天的胳膊粗的跟牛腿似的,我哪能砍的过他呀!后悔也来不及了,眼下只能与他拼死一搏,才有一丝生机,要不然我刘铭祺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忌日。
雷霸天像个屠夫似的打量了刘铭祺几眼,仿佛是在找下刀的位置。刘铭祺手里提着十几斤重的砍刀,后背冷汗直钻,至于这玩应怎么用,自己实在是没什么技巧和实战经验,以前倒是常看见手里拿着刀剑的老头老太太在花园里舞弄,招式记不清了,可人家那是强身健体,现如今可是真刀真枪地拼杀,性质不同。
周围摇曳多彩的火烛越烧越旺,厅堂内恍如白昼,小姐和嫖客加上十几个混混全都大眼睁得滚圆,正等着观看雷霸天是如何将刘铭祺给咔嚓掉的。
正这时,雷霸天凌空一声暴怒,高举着寒光闪烁的大刀片子冲了过来……刘铭祺也不含糊,也跟着一声断喝,给自己壮士气、壮壮胆,挥舞着手里的砍刀迎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纷纷右手起刀,刀光一掠,只听“咔嚓”一声金属碰击的钝响,刀与刀之间火花四溅。
刘铭祺手的刀随后“嗖”的一声,被震得脱手而飞,顿时虎口发麻,胳膊发酸,身子一斜,扑通一声,滚摔在地。
雷霸天那身板,那力气,可不是泥堆的。据说东阳门前的千斤鼎,他一只手能托起两个。今天算是刘铭祺走大运了,雷霸天只是急着出手,才会与刘铭祺的砍刀相击。若要是他挥刀竖着劈下来的话,刘铭祺恐怕的连人带刀全得一劈两半。
刘铭祺哪知道雷霸天有这么大的力气,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震裂的虎口鲜血淋淋,半边身子麻木发凉,整个就是半身不隧晚期的样子。
雷霸天拎着刀,抬手用刀尖指着刘铭祺的喉咙,轻蔑地阴笑道:“哈哈……不自量力,小子,你还有何话说。”
刘铭祺忍着剧痛一声不吭,事到如今还能说些什么呢?生死有命,要杀要剐随便他了,把眼睛一闭,擎等着了脑袋落地了。
雷霸天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墨有多黑他的心就有多黑,得罪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不容分说,雷霸天手起刀落,快如闪电。
“啊……”耳边接连几声惨叫。
刘铭祺只感到脖子后面一阵冷风,浑身一抖,心像是被挖空了一样,脑袋里一片空白。短暂的眩晕过后,依旧能下意识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还在,还能思考,怎么有点不对呢?按照剧情,雷霸天砍过人后,应该是哈哈狂笑才对啊,即使惨叫,也应该是自己惨叫,甚至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才对啊!
刘铭祺纳闷加好奇地睁开眼睛一看,顿时也蒙住了,只见雷霸天嚎叫连连地手捂着血淋淋的胳膊正惶恐的四处张望,看他那张因疼痛而扭曲变形的脸,就猜到他伤得不清,难道是不小心砍到了自己,不慎自摆乌龙刀吗?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自己能在刀口下还生,肯定是老天爷睁眼了,知道我刘铭祺家中还有位可怜的老婆在等我照顾,才大显神灵,救我一命,乌哈……”刘铭祺正在暗喜。
雷霸天爆着青筋,大吼道:“谁他妈的在老子背后放的暗箭,滚出来。”厅堂里的混混们楼上楼下的四处搜寻,连个人影也没搜到,更没有任何回音,难觅踪迹。
“难道有高人在幕后搭救我,谁?会是谁呢,我在康襄城一无亲二无故,谁能敢在雷霸天的手里救我呢?”刘铭祺顿时清醒了过来,老天爷是不可靠的,要不是神秘高人暗中相救,自己早已一命呜呼。
世外高人,神功非凡,就在雷霸天手起刀落之间,数十枚飞针悄然而至,全部钻入雷霸天挥刀的手臂当中,直穿臂骨,针针见血。令在场众人无不惊叹叫绝。
“给老子乱刀砍死他。”雷霸天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公狮子,厉声咆哮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雷霸天根本不信邪。
十几个混混一拥而上,还没到刘铭祺的身旁,纷纷刀落人伤,血流不止,接着便听到接连数声惨叫,全都退缩回去,不敢胡来。人都是怕死的,混混们也不例外,他们明白这是藏在望春楼内的高人对他们的警告,若是想要他们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雷霸天原本以为杀个秀才,就如同碾死只蚂蚁一样的简单,却没料到,这酸秀才有如神佑,不但杀他不了,自己的手下却先伤了一半,再这样下去,恐怕对自己不利。如今之计,也只好先咽下这口气,日后再找这个酸秀才算账。
雷霸天一张黑脸气得煞白,狠言道:“小子,,算你走运。不过老子警告你,就算今晚杀不了你,你也活不过明天,这笔帐,老子早晚要算。兄弟们,把望春楼给老子从外面围起来,只要他跨出望春楼门槛半步,立即砍死他。”然后他手一挥,对十几个混混又道:“我们走。”混混们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离开了望春楼。
雷霸天刚一走,厅堂里的嫖客们也慌不迭地纷纷离去,瞬间变得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刘铭祺怔怔地呆愣在原地,四下望了望,仍不见神秘高人现身,心里十分纳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保不准是哪位伸张正义的江湖大侠,见自己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才出手相救……不对呀!大侠一般英明一世,怎可能会来望春楼嫖妓呢?那会是谁呢?”刘铭祺想得入神,正在这时,春月笑嘻嘻地来到他身旁,细声道:“刘公子,别愣着了,嫦娥小姐请您上去呢。”
“终于有人收留我了。”刘铭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暗道。对于出门便将会被人乱刀砍死的刘铭祺来说,只有留在望春楼,才会相安无事。
经过这一闹腾,已然是深更半夜,碧贞小姐顾及到刘铭祺个人的安危,因此也不顾老鸨的再三阻拦,破例将身遇险境的刘铭祺留在深闺。
长夜幽深,对影两行,美女相陪,如临梦境,如醉如痴,在刘铭祺的记忆中,只听说过秀色可餐,然这一晚却让他感受到了秀色无眠的滋味,精神头足的仿佛跟吃了兴奋剂一般,神气盎然,活灵活现的,竟没有一丝困倦之意。
说来也怪,这一夜的时间过得奇快,一晃就快天亮了,当然,这一夜,刘铭祺也没闲着,谈天说地、谈古论今、总之无所不谈,无所不吹,吹得天花乱坠,星月无光……
雷霸天的手下在楼下苦苦守侯了大半夜,仍不见刘铭祺从望春楼踏出半步,终于熬不住漫漫长夜,偷跑到附近的客店呼呼大睡去了。
刘铭祺才趁此机会,从望春楼的后门偷偷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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