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勤灶吃过了晚饭,张志宏向家属区走去,这是飞行员的生活规律,除了节假日以外,一日三餐全在空勤灶就餐,活动范围是三点一线,飞行员宿舍楼,饭堂,家属楼为三点,起飞线,也就是机场为一线。
“老张上哪儿去,回来。”刚从空勤灶出来的陈大壮在后面喊他,陈大壮知道他要回家,明知故问,和他开起了玩笑。
“什么事?”张志宏以为他有什么事,停下脚步等他跟上来。
“没有事,快回家吧,嫂子在家等你哩。你这人就是不自觉,刚废除了‘礼拜六’制度,你就不遵守纪律了,想回家就回家。”
“你也回啊!”
“可惜啊,我老婆不在这儿,有家不能回啊!”
陈大壮的爱人没有随军,结婚好几年了,仍然是两地分居。“文革”期间飞行员实行“礼拜六”制度,家在部队的飞行员家属楼是不能随便去的,家也是不能随便回的,只有第二天不飞行,又是星期六,才能回家和爱人、孩子团聚,除此之外,一律不让回家,如果赶上星期天飞行,就是星期六也不让回家。现在取消了“礼拜六”制度,晚饭后家在部队的可以回家看一看。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岔路口,两人分了手,陈大壮向飞行员宿舍楼走去,张志宏继续向家属区走去。
回到家里,儿子贝贝高兴地放下手中的玩具扑了上来:
“妈妈,爸爸回来了!”
张志宏抱起了儿子,转了一圈,在小脸上亲了一下,放在地上。儿子四岁了,长得虎头虎脑,圆圆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可爱。
“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表现好不好?”
“好,今天我搭小房子搭得最快、最好,老师还表扬了我哩。”
“爸爸知道我们贝贝是最聪明的,明天还要好好表现。”
“恩。爸爸,你教我搭个大房子吧,明天我还要把小朋友比下去。”儿子搬来了积木,缠着张志宏,张志宏只好陪儿子玩起来。
“妈妈呢?”
“在做饭。你跟我们一起吃吗?”
“不吃,爸爸吃过了。”
“你爸爸有空勤灶吃,那能跟我们吃,不要缠着爸爸,快去洗洗手吃饭吧,让你爸爸休息休息。”
听到丈夫和儿子的对话,李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李娟,一米六几的个头,匀称的身材,白皙的瓜子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给人一种大方贤惠的感觉。只是长期独立的操持一个家,使脸上的红润已退去了几分,与她30多岁的年龄不相符。家里的事张志宏一点也帮不上忙,上班、带孩子,家里家外的事情全是自己操劳。
张志宏帮儿子洗了手,放好了饭桌。李娟端上来一盘鱼,一碗白菜豆腐汤,两碗米饭,和儿子吃了起来,张志宏坐在一旁看他们吃。这是一个简陋的家,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一个书桌,全是部队配给的,有一个衣柜和两只箱子是他们结婚后买的。
“听说你们要搞军事演习,训练难度很大,今天飞得还顺利吗?”李娟边吃边关切地问起了训练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就你不告诉我,全营房都知道了,说这次演习是多少年来的第一次,要求很高,难度很大。不管咱样,你可得保证安全。”
“放心吧,不会有是的。”
“说得容易,你知道这几年我为你担了多少心,成天提心吊胆的,经常梦中都被吓醒。自从上一次你在空中遇到危险后,只要你们飞行,我的心就提在嗓子眼里。”
“我是福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么多年辛苦了,我感到很过意不去。”
“苦点到没有什么,谁让我嫁给了一个飞行员哩,当年都是叫你给骗来了。”
“爸爸,长大了我也要当飞行员,我也要在天上像小鸟一样的飞。呜——”
儿子已经吃饱了饭,听到讲飞行员,放下碗,拿起筷子在屋里学着小鸟飞行的动作转起来。
“别闹了,吃饱了上外面玩会儿去,咱们可不当飞行员,有你爸爸一个人当就够了。”李娟制止儿子在屋里闹腾。
“不嘛,我就要当,我就要当!”儿子不依不饶。
“好,好,好,当,当,当!”
儿子出去玩了,两人依偎着坐在床边,互相望着对方的脸,体会着在一起的幸福。两人结婚六年了,虽然同在一个院里,但是离多聚少,前几年飞行员实行“礼拜六”制度,每星期只能团聚一天,有时张志宏外出执行任务,好几个月也见不到面,这些年加起来,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几个月。两人默默地坐着谁也不再说话,让短暂的幸福时光自然流淌。
儿子从外面回来了,张志宏也到了该回飞行员宿舍楼的时候了,明天还要飞行,八点以前必须回去。
“你忙吧,我要回去了。”张志宏站了起来。
“呆这么一会儿,都回来干什么,这个家连旅社都不如。”李娟抱怨着。
“跟爸爸再见。”张志宏跟儿子打招呼。
贝贝在张志宏的脸上亲了一下,招了招小手:
“爸爸再见!”
丈夫走了,李娟开始收拾碗筷,洗衣服,安排儿子睡觉,一大堆的家务活需要她去做。
这就是飞行员的妻子,一个为了丈夫的飞行事业默默奉献的好妻子。
张志宏回到了飞行员宿舍,看到陈大壮还在拿着飞机模型研究白天的飞行,他对输给张志宏有点不服气。
“还比划什么,睡觉吧,明天我们俩再战。”
听到张志宏的声音,陈大壮放下手中的飞机模型:
“嫂子好吗?儿子更可爱了吧,等星期天休息,我得去看看嫂子和大侄子,几天不见,怪想他们的。”他的爱人孩子不在身边,有时看看别人的孩子,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精神的安慰。
“你想小杨了吧?等演习完了休假,回去看看他们吧。”
“我还真想我儿子,有一年没有见了,可能长得和你家贝贝一样高了吧。”
“那你就把小杨调过来吧,老是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
“不行啊,调过来工作不好安排,另外她也不适应北方的生活,她的父母身体不是太好,也离不开她。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啊!你说我们那时候一起参军来当飞行员,多单纯啊,也没有老婆孩子,一心就是想飞,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可好了,飞也飞出来了,成熟了,烦心事也多了。”
“以后会好起来的,过去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走到现在不容易,那么多人选飞到了部队,真正成为成熟的飞行员的,我们师就剩我们几个人了,想起没有上过飞机的战友和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友,我们还是比较幸运的。既然我们选择了飞行事业,我们就要干好。”
陈大壮家在四川重庆,爱人是在家乡找的,结婚后因为各种条件限制,没有随军。每年双方休假聚一个月,其他时间则是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
两个战友唠了一会儿,张志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往事像电影一样,又在脑海里出现。幸运的选飞,艰难的训练,危险的场面,一件件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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