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确实特别虚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一天中大多数时间她都躺在辽溅的怀里,看上去似乎睡着一样。甚至当风雪稍微大一点的时候,皇柝不得不撑开屏障保护她。只是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她会突然睁开眼睛,告诉我们躲避的方法。星轨的灵力确实非同寻常,她甚至不需要动用占星杖进行占星就知道危险的来临。
比如当我们进入神山的时候,星轨突然叫我们左转躲在树木背后,然后我们就看见了我们右边缓缓走过几个宫女,头发长长地拖到地上。有一次,我们走进了一个山谷,走到中间的时候,星轨突然挣扎着起来大声叫着我们后退,当月神最后一个退出山谷的时候,山顶的大雪突然崩塌,整个山谷被埋葬,在大雪崩塌的轰然之声中,星轨急促的呼吸显得那么微弱像要断掉,她真的如同水晶蝴蝶一样,连任何风雪都承受不住。
当我们快要进入幻雪神山的宫殿的时候,我们几乎遇见了莲姬,如果不是星轨叫我们停下来,我们会与她撞见。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莲姬从我们前方不远处缓缓走过,有一刹那她停下来转身望向我们这边,于是片风召唤出了疾风,地上的大雪被卷了起来,遮盖了我们隐身躲藏的那片樱花树林。
幻雪神山里面四处长满了珍贵的药材和致命的毒药,皇柝总是不紧不慢地讲给我们听,哪些草可以解毒,而哪些草必须回避。曾经潮涯看见一种素净而小巧的花想要摘的时候,皇柝告诉我们,那种花的名字叫熵妖,用它制成的毒药是种几乎可以不让人发觉的慢性毒药,可是当死亡的一刹那,那些弥漫全身的毒素却会集中在一起冲向头顶变成无法解除的剧毒。皇柝讲述这些草药的时候,眼光温柔而安静,像是在讲自己最心爱的人。
只是月神说,这种毒,我们经常用于暗杀。
在进入幻雪神山的第十三天,我们终于走到了幻雪神山的中心入口,很可笑的是那座恢弘的城门上居然写着“刃雪城”三个字。
我曾经设想过千万次这个帝国的神秘和繁华,可是当我走进去之后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房屋高大而金碧辉煌,可是全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一条长街笔直地通向看不到尽头的远处。
星轨轻轻地说,王,长街的尽头,你会看见封天。
我走到辽溅面前,俯下身看着星轨,我问她,我有可能胜过封天吗?
星轨的眼睛闭着没有睁开,可是我看得见她眼中隐藏着的泪光。表情从未有过的绝望。
我抚摩着她的头发,轻声地对她说,星轨,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也许很难胜她,但是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星轨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她说,王,不是这个样子。
风。疾风。
地面的大雪突然被卷起来,就像当初梨落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样,当雪花落尽之后我看到了传说中的那个大祭司。封天。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星轨的表情那么哀伤。
因为我在长街尽头看到了一张我格外熟悉格外依赖的面容,我的婆婆。
如果是别的人我还可以用火族幻术暗杀他们,因为没有人会对我的右手有防备,可是婆婆已经熟悉我的火族幻术,而且对于冰族的幻术,我没信心可以赢过婆婆。
这是一场必定会输的战斗。
婆婆看着我慈祥地笑着对我说,卡索,当你出生的时候我为你占过星,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出现在彼此敌对的位置上,看来,命运还是按照它被设定好的轨迹前行着。
卡索,我的孩子,沿着这条街一直走,走到尽头就是东方护法的宫殿灭天白虎。东方护法的名字叫倾刃。
我望着婆婆比十多岁的小男孩还短的头发喉咙里哽得说不出话来。婆婆已经把她的灵力全部过继到了我的身上,我看着盘旋在地面上的长发再看看婆婆,天上的雪花不断地落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我走去去抱住婆婆,为她撑开屏障。现在一个很小的巫师都可以让婆婆没有还手之力。我抱着婆婆像个小孩子一样难过地哭了。
当我和婆婆告别的时候,婆婆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感受到婆婆手上苍老而粗糙的皮肤,她握得那么紧,我的手都感受到针样的刺痛了。我知道婆婆对我的牵挂。
我带着婆婆和释的灵力,婆婆的声音从后面飘渺地传过来,她说,王,在刃雪城里面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对任何人都不需要讲究公平,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当站在灭天白虎神殿前面的时候,辽溅突然对我说,王,你知道吗,我父亲,也就是您父王的东方护法辽雀,从小对我非常的严格,在他眼里我必须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我从小学习格斗、力量、厮杀,很多时候我因为练习的强度过大而昏倒在雪地里,每次醒来我都躺在温暖的火炉旁边,周围是木柴的清香味道和一碗热汤。尽管我父亲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但是我知道是他抱我回房间的。虽然他的面容老是很严厉,可是我知道他对我的关爱。所以我从小就发誓我要成为最好的东方护法。可是在我还没有变成成年人的样子的时候,我父王就死了,被火族精灵杀死在圣战中。父王希望我成为最好的战神,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做到。
辽溅,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王,我希望能让我对付倾刃。
辽溅,我知道你的力量很强,可是……
王,请让我试试吧。辽溅在我面前跪下来。
看着他坚定的面容我没有办法拒绝,可是我看不到他命运的尽头是不是落满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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