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处境

听着老丈那令人心酸的言语，陈涛只能用沉默来回应。

眼前的孩子不过十来岁，本该是天真幸福的年纪，可如今却是衣衫褴褛，破旧的衣服甚至无法裹住他幼小的身体。脚上穿着一双已经完全烂掉，只能勉强靠几根草绳缠住才不至于掉落的布鞋。还算整洁的面容，想来是由老丈精心呵护，但再怎么清爽，也无法掩盖那发黄瘦弱的容颜。

最让陈涛为止暗暗伤神的，则是那孩子鼓起的肚子。就像是怀胎六月的妇人，瘦弱的小身躯却有着一个与常人完全不同的大肚子。陈涛知道，这不是因为孩子长得畸形，而是在饥饿难耐之下，不断的吃入名为“观音土”的泥土，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谁都知道，观音土吃多了会死人，可是在立刻饿死和慢慢撑死之间，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后者。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若不是真的连最后一选择都没有，谁会用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来延续随时会凋零的生命？

几年前，陈涛在司隶第一次见到流民中有人因为一路行来，吃多了观音土，最后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但却依旧被活活撑死的样子时，他曾难过的躲在房中偷偷哭了一天。说起来也挺好笑，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躲在房中哭泣，可是知道这件事的每一个人，都不曾提起过，不曾取笑过，因为他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那时候的司隶太穷，穷到没办法给那些流民们足够的治疗。他，不过是为了自己无力，而自责。

可如今，陈涛却只能沉默。现在的他身无长物，也没有了一言决定人身死的权势，甚至连今天的午饭都同样没有着落，他知道

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老丈显然不知道陈涛心中在想些什么，慈爱的抚摸小男孩一阵之后，老丈转过身对陈涛说道：“少年郎，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青州人士吧。”

陈涛一愣，随即知道自己口中，那司隶附近的口音，定然是被眼前的老丈听了出来。

眼见陈涛发愣，那老丈和煦的轻笑，压低声音说道：“少年郎别多想，老朽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做过行脚商，对于各地的口音自然是知道几分。看你长得斯文清秀，一眼便能看出不是普通农家出身。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至于之前是什么人，还有谁会去计较呢。”

陈涛点点，也从老丈的眼中看出了几分真诚，随即便小声问道：“老丈，我等兄妹几人逃难来这里，迷了方向，可否请老丈告诉小可，这里究竟是何方地界？大伙这又是要向哪里去？”

老丈随手指了指队伍的前方说道：“老朽和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来至青州济南国平陵，几个月前官军在冀州围剿黄巾军大败，黄巾军趁势杀入青州。那些黄巾贼白日为兵，入夜为贼，平陵十室九空，老朽的一双子女皆……”

老丈神色一暗，顿了一顿之后才收敛心神说道：“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老朽便带着这孩子和大伙一起，想起去平原碰碰运气。据说平原尚且在官军手中，真希望到那里可以安生下来。”

说到这里，老丈的神情又显得有些落寞，幽幽说道：“这一路走来，本有万人之众，可如今却只剩下不到三千人。我等遇到了几次黄巾贼洗劫，粮食、财物等皆被洗劫一空。原本还有两三千年轻人，可也都被黄巾

贼拉了壮丁。如今这里距离平原不过五十多里，但却仍然没有见到一名官军，老朽只怕……哎。”

听完老丈这一段说辞，陈涛起码弄明白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但是，此刻他也与老丈的想法一样。若是平原真的还能被官军控制，无论平原城中的主官怎么贪生怕死，想来也应该会派出巡哨，否则在黄巾军进攻时，怕是想跑都晚了。然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遇到官军，这其中必然有了变故。

未知的磨难已让陈涛没了继续谈话的兴趣，又和老丈闲扯了几句之后，陈涛便抱拳告辞，悄悄挪回了赵云等人的身边，压低声音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告诉了赵云等人。

“官军围剿黄巾失利？连青州大部都已经被黄巾军占领？”赵云的秀美几乎快要凝结到一起。

郭嘉低头沉思许久之后，忽然抬起头正视陈涛道：“小主公，你之前想要说‘梦境’之中遇到的某些怪事，究竟是什么怪事？”

陈涛当下也不隐瞒，很快将自己看到黄巾军在涿郡中烧杀，又指挥数十万大军猛攻虎牢关的梦境说出。

听完陈涛的话之后，郭嘉面色阴沉，但双眼却已经清明，轻叹一声说道：“奴家算是有些明白，张角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了。”

“奉孝有何见解，快快说来。”陈涛心中也早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对郭嘉追问。

郭嘉也不隐瞒，当下点点头说道：“想那张角必然是对黄巾兵败心有不甘，不管他是真的死而复生，还是借尸还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必然想要再度引得天下大乱！而他的目的想达成，小主公就是他眼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