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牟平,莒格庄。
保正徐春正捧着马扩给的几副图暗自蹙眉,这马家大郎这次高中武探花回家,称呼上须得改口叫马小官人了,言行举止却也似换了个人,不仅比以前客气了许多,说的东西也难懂了起来。
马小官人回来不久就交代下来,要打造镔铁战刀。还亲自画下图样,列出了材料清单,还吩咐要找木匠做风车以加大火力……
徐春嘀咕道:“这马小官人几时又会造作手艺了?”
此时,穿越人士马小官人仿佛身上痒痒一般在屋里拧巴着身体翻滚,在这无网、无电视、无手机的年代即使当了皇帝有什么好处?空虚啊!人生的乐趣都没有了。
难受归难受,抱怨归抱怨,如今已是政和八年,便宜老爹马政快要带着金国使者回来了,自己也要抓紧做些准备才行。
马扩停止了翻滚,暗自思忖:在这个世界,自己只是刚入阶还未到任的武官,练兵什么的也是扯淡,按宋朝官制,武官有阶官、职官之分。阶官,类似于军衔,代表官位的高低,自己的官阶是从九品的承节郎,武官52阶中的51阶;职官为实际负责的事务,自己的职是京西北路武士教谕,是个没有实权的闲差。
马扩暗暗打量自己的身体,穿越过来大概是两个灵魂融合的缘故,精神力强了好多,读书基本上可说过目不忘,练武也上手很快,这具身体原来的武艺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又将当初泡论坛的时候学习的火药、水泥、果酒的制法在脑子里死死的记了一遍。看了看简陋的工匠、稀薄的财力,“哎。。。”只能走出一步便是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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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官人,你弄了恁大的风箱,又给炭窑开了风口。这一炉子木材还不直接烧成了灰?”徐春浑似看疯子般瞪着眼睛,弄得马扩好不自在。
“徐保正,你放心。不是说火不够硬炼不了镔铁吗?这样烧过,出的是硬炭。而且出窑快,三天就好。就像官家的佩剑西夏宝剑一样,西夏的铸剑术之所以是天下之最,能烧出闻名天下的宝剑和铁甲,就是因为他们用石炭冶炼,而且风箱很大,是大型立式双排风箱,比两个人还要高。咱们不求能烧出铁鹞子披挂的冷锻甲那样好的甲,咱们这样烧木炭,能仿出西夏的石炭的六七分就好。你放心,出了事有我呢。”
旁边十一充满了对自家小官人的自信:“春叔,小官人可是武曲星呢。你还不信?”
徐春一咬牙,拍着大腿道:“是哩。小官人如今是天子门生呢。拼了!若是败了,大不了就是一窑木炭的损失。若是成了……”徐春想起了带着遗憾离世的师傅,成了的话,就可能圆了几代人打造镔铁兵器的梦。
把事先烘焙过的木材装炉,点火,看着木炭在烈火中渐渐成型。“封炉!”马扩一声令下,工人们迅速用泥封住了窑口,隔绝空气闷窑熄火。
三天后开窑前,老徐老早就蹲在了窑前,两只眼不错眼珠地盯着封死的窑口瞅着,等窑口的烟散去少许,看见烧出的木炭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马扩是松了口气,老徐则是激动的脸泛红,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炭,仔细观察了半天,连连点头道:“和老法子烧出来的炭,不一样。色泽更亮,形状更完整。而且出炭也好象多了。”果然,过秤之后发现,一千斤木材,出了三百斤炭,比老法子足足多了一百斤。
这不是重点,炭是用来烧的,燃烧效果不好,出多少都是废柴。四个精壮少年轮流拉动风车给炼炉鼓风,徐春将几块铁锭扔了进去,不一会,全化成了铁汁。眼看着铁汁快速地由红变白……“孩子们,准备家伙,打铁要趁热啊。”徐春招呼儿子、徒弟将模具里的胚刀夹出来放在砧子上,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马扩把一堆配制好的土放在砧子旁边,徐春激动得身子直抖,今天,他要在小官人的指点之下,使用覆土烧刃之法!据说用这种方法打造出来的兵器刚柔并济,持久耐用。但是覆土量掌握不好的话,物体就会变形。这个手艺小官人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老爹,刀身已经打成了。”长子得福略带干涩的声音将徐春从出神状拉了回来。徐春将调制好的泥土依马扩所说的方法涂在了刀背的大部分,只露出了刃部,开始加热……
“哈!”一声断喝,烧到程度的刀被一把塞进了准备好的水里淬火。“滋噜噜”,一阵白气扑面而来,徐春两手紧握铁夹,死死的盯着泡在水里的刀片,笔直的刀体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弯曲。
根据以前论坛上的介绍,马扩设计了一大一小两种型号的骑兵用刀。不同于宋代制式兵器“刀八色”皆利于步兵作战的形状,而是与倭刀有些类似,但刀柄处增加了一个护手环,使得刀的重心更靠近手柄,人握住刀,刀身仿佛手臂的延伸,增强了人刀一体的舒畅感。
大刀长五尺(宋一尺合31厘米,五尺为一米半)用来冲锋陷阵,小刀长三尺,用于近身搏斗,马扩暗暗一笑,将刀的名字命名为“绣春刀”,对不起了鼎鼎大名的东厂公公们。
“成了!”徐春激动的大喊一声。转头吩咐道:“取磨刀石来!”次子得禄和三子得安将磨刀石抬了过来。徐春三把两把甩掉夹袄,露出结实的膀子磨了起来。
马扩吩咐十一,“把二十个铜板摞起来。”《水浒传》上有一段叫杨志卖刀,写的试刀是否锋利便是立劈铜钱、吹毛断发、杀人不见血三条。
据《宋史》,杨志确实有卖刀的经历:杨志、卢进义、林冲、杨雄、花荣、柴进、张青、徐宁、李应、穆横、关胜、孙立十二个指挥使押运花石纲,中途不知怎的翻了船。为了免罪,大家凑了一笔财物,公推都指挥使杨志上京活动,其他人躲了起来。杨志途中生了病,将盘缠花光,不得已卖刀凑旅费,结果与地痞流氓起了冲突,怒而杀人,被当地官府逮捕坐牢。
其余指挥使久等没有杨志的消息,便派孙立上京探听消息。孙立在途中遇到了服刑的杨志,回去通知其余十个指挥使,一起劫了杨志,上了梁山。杨志也因为这件事办的不漂亮,原本他才是众指挥使的头目,最后只好让位于他的副手、另一位都指挥使卢进义。
徐春磨好了刀,拿手指轻轻一刮刃口,竟划出一条血口来,找一块白布仔细的缠了刀柄部分,递与马扩。
二十枚政和通宝叠了起来,这种铜钱上的字是用宋体书写的,铸造精美。马扩轻轻吸了口气,举起刀随手一挥,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摞在一起的铜钱齐崭崭被劈成两半。再看刀刃丝毫不卷,大约梁山好汉杨志卖的,不过就是这种质量的腰刀吧。
马扩自头上拔下一缕头发,照着刀口上尽力一吹,那头发都断做两段,纷纷飘下地来。众人轰然喝彩。
第三件,杀人不见血,却只能待以后有机会再试了。
传说,杨志卖刀,喊的价格是三十贯,也就是三万钱。马扩难耐好奇,问道:“徐保正,这刀能卖到三十贯不?”
徐春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不止呢!这里地方偏僻,也不止这个价哩。若到汴京,怕不能卖到五十贯?”
马扩心中计算,这口刀的成本,满打满算也不到千钱,若是量产,也可能降到一贯以内。可惜这等利器,自家用尚嫌不足,却不舍得拿去赚钱,更何况若是卖掉,倒有可能资敌呢。
徐春哆哆嗦嗦地接过刀,翻来覆去的拿在手里看,念叨着:“成了!居然成了。谢谢小官人。圆了我们师徒几代人的梦啊。我师傅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打造出这镔铁刀,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
马扩轻轻摇头,笑道:“莫忙着谢,您啊,还得把每一个环节琢磨清楚,固化下来。还要教徒弟,且得忙一阵子呢。”
徐春咧着嘴,嘿嘿大笑道:“没说的,有这大好事,若还嫌忙,也忒不知晓事理,您就可劲儿使唤我老徐,咱大家伙绝无二话,忙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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