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淆皇家血脉乃是欺君之罪。若将来事情败露,你便是死路一条。”现在的风任之在肖辛夷看来与疯子无异。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至今膝下无子是被大皇子下毒所害,当年我之所以易容去安业国正是想去双圣门求医,苏仁说我此生拥有子嗣的概率只有十之一二。若是你能为我调养好身体,待我有了子嗣之后便放你们母子离开。”
“若是调养不好呢,若我生下的是女儿呢。”
“你与本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没有考虑的机会。”风任之拿起一旁软巾擦拭溅在肖辛夷身上的药汁:“顾清鸿给我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初见时我便对你一见钟情。但我知道自己的处境,跟着我会毁了你,所以只敢把你藏在心底,每当我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之时,便把你拿出来想想,只要想到千里之外有个如你这般的女子,我便觉得这世间还是有些东西值得留恋的。直到后来我在断天崖见到你,知道你和顾清鸿已互定终身,那个时候我是真心为你高兴,你配的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我本想等你多懂些男女之事后再让你为我调养身体,不想顾清鸿会离你而去,时至今日我方知你受的这些苦都是为了我,为了送一个助我登上储君之位的孩子,既然命运如此费尽心机安排你我在一起,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离开你,辛儿,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
肖辛夷看着双手被风任之握住,眸光一寒冷冷道:“放开。”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风任之没有放手,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就没打算放手。以往只敢在梦里才敢握住的双手如今被他轻而易举的握住,他又怎么舍得放开。
“是不是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兄妹欠你的恩情就还清了。”
“是。”
“我答应你,既然恩情还清了,日后你不能勉强我做任何事。”
风任之闻言放开紧握的双手,肖辛夷得了自由往后缩了缩,不想风任之坐在诸葛清鸿曾经躺过的位置,探身揽住肖辛夷肩头,一只手按在她腹部,咬住她耳垂呢喃道:“记住,你肚子里的孩子姓风,是我们两人的,跟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肖辛夷猛然攥住沿着她腹部往上移的大手:“若你敢勉强我,我会死在你面前。”
正舔舐肖辛夷耳垂的风任之一顿,发狠似的将手探进肖辛夷亵衣内,在她胸前用力捏下:“你是想让肖杜仲为你陪葬吗?”
他又在拿肖杜仲威胁她。他也只能拿肖杜仲威胁她。
肖辛夷疼的一颤,话音间虽带着痛楚却阴冷至极:“九泉之下,我自会向兄长请罪。”
风任之捏着肖辛夷的手倏然滑落。片刻后他起身放开肖辛夷:“我不强迫你就是,只要你能平安生下我的孩子,我必护你们兄妹周全。”风任之说完大步走出肖辛夷房间,将守在门外的丫鬟一把横抱起来,片刻后在肖辛夷旁边的房间内传出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男子低吼的喘息声和女子轻泣的声音让肖辛夷背后泛起层层冷汗,身子止不住的颤栗起来。失去了双圣门弟子的身份,不能用苦练十年的内功心法,如今的她竟孤立无援被人逼迫至此。
“哥哥,你在安业千万不要有事。”
直至侍女端着一碗煎好的安胎药来到她面前,肖辛夷才敢放开捂着双耳的手抬头。侍女身后跟着风任之,他的眸中像是盛满了被秋水浸碎的星辰,清澈又夺目。看着面前男子风雅无双的身姿和温柔眼神,肖辛夷甚至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她的错觉。
经过一段时间调养,肖辛夷的胎气已经稳定,寒毒也被压制下去,以五皇子侧妃的身份被抬进风任之的王府。三个月后,经太医院院首确诊,五皇子侧妃腹中确为男胎,同月,册封太子的圣旨传到五皇子府。肖辛夷分娩当日,苍辰皇帝驾崩,风任之继位。肖辛夷母凭子贵,被封为昭仪。
做为唯一拥有皇帝子嗣的女人,一举一动自然是万众瞩目的,后宫中不必说,吃穿用度可比肩皇后,若是皇后得了什么珍稀的贡品,还会主动送到昭仪的长秋殿。但这位昭仪娘娘性子清冷,还有人说是恃宠而骄,仗着自己有皇子傍身从不将他人放在眼中,莫说是皇后和后宫中众女眷,便是皇上到了她殿中,她若是不想见也是不见的。久而久之流言蜚语便多了起来。再加上小皇子慢慢长大,身形轮廓无一与皇上相似,渐渐的就连庙堂之上德高望重的老臣都免不了在心中暗自腹诽。
这位只穿淡蓝衣衫的昭仪娘娘虽然性子清冷却十分自律,每日辰时初必会准时起身在长秋殿外伫立,严寒酷暑从不间断。至于她看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天边有云之时她便看云,天边无云之时她便看风。单薄的身姿常常在廊下一站就是一天。偶尔她也会在无人时翘起嘴角轻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微笑过之后便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在每年去观星台小住的日子,这位昭仪娘娘才有了些常人该有的样子,眼中才有了点平日里看不到的神采。观星台说来霸气,不过是苍辰边境处一座无名山头上的小道观。观中只有十几位道姑且破败不堪,后来还是昭仪娘娘拿出俸禄钱捐到观中,道观得以修葺才有了娘娘落榻之地。
起初皇后并不同意昭仪带着小皇子远离国都,前往人烟稀少的边境,只让她在皇家道观中小住几日,皇后本是善意,无奈昭仪求了圣旨,圣旨一出皇后只得做罢,指了一队御林军和宦官宫女数人与贵妃同去。这一次昭仪娘娘虽没有拒绝,但到了观星台后以不可扰乱清修之地为由,命一众人在山下住着,天高皇帝远,昭仪话最大,一众人只能在山下等着。
不过皇上来了也无用,就像这次,皇上亲自接昭仪娘娘下山回宫同过除夕,同样让他们在山下等着。
除了皇上和昭仪之外,就只有观星台观主知道,其实贵妃并不住在观中,而是沿着后山一路去了隐在深山中的一处村落,桃源村。
“再服这一粒,朕就真的可以有自己子嗣了吗?”风任之望着手心一枚药丸激动的满脸通红。
“听天由命,我已经尽力了,这三年来你体内毒素已十不存一,这是最后一颗,若不出意外,明年你后宫中便会有喜事传出。”肖辛夷坐在榻边帮睡着的小皇子风桓掖了掖被角,旁边火盆中有些黯淡,她俯身添了几块碳,不料在起身时被风任之抱了个满怀。
“辛儿,让朕怎么谢你才好。”
“等皇上得了龙嗣,放我们母子离开便好。”肖辛夷动了动,想离他远点,不想风任之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凭心而论,朕对你不好吗?这几年你也看到了,朕什么都能给你,地位,名分,权利,财富,还有宠爱,只要你一句话,朕通通都可以送到你面前。辛儿,可不可以留下来,不要走。”察觉到肖辛夷的动作,风任之盘在她腰间的双臂又紧了紧。
“皇上,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今日我能为你解毒,他日也能为你下毒,你敢拿龙嗣的事来赌吗?”
“你舍得吗?”风任之虽然没有放开肖辛夷,双臂已然不敢再用力。
“若你不信可以试试。”肖辛夷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终于风任之放开了手:“你还是忘不了他,你与他不过是三年夫妻的情分,我也陪你三年了啊,我哪里不如他做的好。你说,我可以改。”
“皇上与我之间只有利用,无论多少年都不会有情分而言。”
“当年朕之所以会那样说是为你让你留下,让你生下皇子助我登上皇位也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朕若是真想混淆皇家血脉,哪里会找不到一个孩子,辛儿,朕的苦心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朕可以答应你不勉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留下来。”
“君无戏言,当初皇上亲口答应我的,会放我们母子离开。”肖辛夷身姿笔直,直直看着风任之的眼睛。
风任之不敢与她对视,摊开掌心看着那枚朱红色的药丸许久,一声叹息后放进了口中。
回宫路上下起了大雪,鹅毛大的雪花簌簌而落,不过半日便已深入脚踝,肖辛夷裹着数层锦被狐裘蜷缩在辇车一角。
“母妃,看,好大的雪。”
风桓掀起车帘一角,呼啸而过的风夹杂着几片雪花落在肖辛夷脸上。肖辛夷冷的打了一个寒战,却在看到车外茫茫无边的雪海时怔住了。
这么大的雪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了,上一次见的时候还是在凌峰。当时的她依在诸葛清鸿膝头听他讲幼时趣事,当时的她只觉置身于三月明媚春光里,窗边白雪像是开满枝头的梨花,散发着淡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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