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响在我的脑海。
我正愁不知从哪里开始调查这鬼目草,便想着到这边让那只老乌龟帮我打听打听,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在这里让我听说了鬼目草的来源。
我偷眼瞧了一下站在一边的那个老道,他仍将文件拿在手里面,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下的那些大老板举牌竞价,手上的文件倒是紧紧合着,看来也只有等到这件东西卖出去,才能看出那个所谓的“高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了。
这段树枝倒是颇受欢迎,没一会的功夫,价格就翻了一倍,但是看到这里,我却忍不住又想起一件事情:鬼目草也不是一般人能遇见的东西,为什么台下的人一听到鬼目草和树枝出自同一人之手,就不再怀疑了?莫不是那个肖老汉已经将事情宣扬了出去?
哦,也对,那肖老汉来找我之前也说自己找过许多“大师”,想必是那个时候传出去了。
叫价叫了整整十五分钟,最后一锤定音,让38号以七百二十万的价格抱回家里去了,黑衣保镖把推车刚一推下,身边的老道就抬手打开了文件,在上面挥笔写着号码。于是我轻声叫了林梦儿一句,再使个眼色,一股淡凉的清风便从我背后一掠,看来是隐了身形的林梦儿去看文件上的字去了。
我正要把目光放回到舞台上最后的两个推车里头,如今已经出现了地府的物什,想必这两件也应该是来自于地府才对。
可是还没等我定下心来,忽然身边“咔嚓”一下响起了一声相机快门声,我和那个老道同时吓了一跳,那老道差一点就把文件丢到地上去了。
“奇怪,见鬼了?”老道搔搔后脑勺,一脸的怀疑神色。
我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背后又是一凉,看来是林梦儿回到了我身边,如果我没猜错,想必是林梦儿刚才用手机拍了照,却忘记关快门声音了。无奈地摇摇头,我有点埋怨她:“你这丫头真是粗心,一个地址都记不下来?倒是关了快门声音啊。”
“凡凡啊,没关快门真是我错了,可是至于我的记性……”林梦儿声音忽然响起,距离我近的很,倒像是趴在我肩上说话一般,“我可实在是看不懂那个老道在纸上写些什么东西,所以才拍下来的,你不喜欢,我大不了删了就是……”
说着耳边又响起手指点击屏幕的声音,我倒是没时间反驳她叫我凡凡的事情,只好赶紧示弱:“好吧好吧,我错了还不行吗?赶紧把手机收好,这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高人,小心被别人识破了。”
林梦儿在我耳边“嘻嘻”一笑,声音渐远,看来是到周围寻一个安全的地界躲起来了。与此同时,舞台上最后的两个手推车也推了出去,奇怪的是这最后两样东西居然是一起推出的,莫非是什么成对儿的物什?
果然不出我所料,女主持人见两辆推车同时推出之后,顿时严肃了许多,捧着手卡的双手也平抬至胸前,默默念着:“这两件,便是本次拍卖会的极品,卖家并不愿意透露来源,但是却曾经记录在史册上的,名字叫做阴阳双勾玉……”
猛然听见主持人念的名字,我下意识地以为主持人念错了。可是当两个黑衣人将两个推车同时打开之后,我却惊奇地几乎要将眼睛从眼眶里蹦出来,没错,眼前的两个推车上面分别摆着一只上圆下尖的勾玉,一只亮白,一只昏黑,单单看上一眼,便有一股灵气直逼心壁!
我之前在龙宫的时候,天下珍宝早就识得七七八八,眼前的勾玉却绝不会是赝品,因为那种灵气假不来的。
可是,我在地府那么久,一直知道这对阴阳双勾玉供奉在地府阎罗十殿的第五殿阎罗天子殿中,就算有人能有本事去到黄泉路上摘些鬼草仙木,又怎么到得了阎罗殿内?就算崔陆二判和黑白无常无暇顾及十殿,殿内守卫的神兽总不会偷懒吧?
难道说,真有什么人能下地府将这东西偷出来?还敢拿来卖?
我想问问谛听的看法,却发现他正趴在地上,一下接一下地打哈欠,仿佛困倦了一样,完全不在意这东西曾经放在哪里。虽然有点气恼谛听不闻不问,可是想想也就释怀了,这白狗整日就知道吃,到了阎罗天子殿,恐怕只惦记那里的贡品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中,台上的女主持人再次开始介绍起阴阳双勾玉的功效:“之所以将这两块玉分别摆放,就是因为只要于每年中元节那天,双玉合并,这阴阳玉便能实现持有者的一个愿望,历史上自大禹治水时开始,一直到宋代,历朝历代都有许愿的记录,唯自宋代之后下落不明,今日偶然得之,底价三千万!”
报价一出,台下又是唏嘘一片,似乎大部分的人都不信这东西能让人心想事成,大家都没有举牌,正在主持人无奈地摇头准备宣布流拍时,在台下角落的一个地方忽然举起了一个号码为14号的牌子,主持人眼尖,赶紧大声叫价:“14号出价三千一百万,还有出价的没有?”
此时一举便是一百万的价码了,却还是挡不住下面那些老板的踊跃,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犹犹豫豫,但见有人出价了,大家唯恐落后,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只可惜说得多做得少,全场都好像苍蝇乱飞一般杂乱,举牌的却只有三五个人。
没几分钟,便再没有人举牌了,最后价格定在了三千六百万,买下的便是最初举牌的那位14号,我再低声叫了一下林梦儿,身后又是凉风一道,这次却速度快了许多,也没有相机快门的声音了,果然,她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不过看看老道和台上的主持人倒是并不高兴,看来这一对勾玉并没有卖出他们想要的价格,主持人指挥保镖将两辆推车送去14号身边之后,沮丧之象便隐隐现出,不过主持人毕竟专业,表情稍纵即逝,并未让台下的那些富家翁察觉。
拍卖会到此,似乎就要落下帷幕了,台下的买家也都准备起身离去,但就在这时,舞台另一边跑上一个工作人员,又将一张手卡递在主持人手中。
主持人一看,先是一愣,接着淡然的摄魂微笑又一次浮上脸颊,轻声宣布说:“今天还有一个意外惊喜,在拍卖会刚开始几分钟的时候,一位道友送来一只白狗精,故而没有布置在舞台上,下面,我们就请这位道友出场!”
话音刚落,主持人朝我一摆手,我拍了拍谛听的头,他似乎老大不愿意,我只双眼一瞪,他却也不敢再反抗了,半推半就地就跟我一起走上了舞台,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聚光灯打在眼睛上微微有些炫目,真想也搞一副墨镜来戴戴。
主持人见出来的人是我,微微有些吃惊,不知是不是我没穿道袍的缘故,因此上来先将话筒递到我嘴边:“请问,您就是捉住白狗精的道友吗?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告知我们各位老板您的尊姓大名,师承何方?又是怎么捉住这只白狗精的呢?”
我微微一愣,却没想到会有自我介绍这一关,踌躇一下,也不知该怎么编瞎话,索性便捡些事实说了:“在下姓穆,师承蜀山仙剑派。至于这白狗嘛……也是巧合,几天前在长白山游玩时刚好撞见它被冰封在雪山中,就使了个三昧真火的法术救它,它却并没什么感激之情,索性拿来卖了。”
这几句话倒是说的主持人有点失望,看来她是希望听见些更激烈的故事吧,只可惜我实在是没什么编故事的天赋。
主持人虽然失落,却也不忘自己的职责,开始念念有词地说起白狗精的功用来:“俗话说,狗肉有一黑二黄三花四白的排位,可是应用在妖怪身上却要调一调,唯白狗精的肉味最为鲜美纯净,不但能够美容养颜,还能强身健体,壮阳补阴,熬出来的高汤更是大补……”
刚说这几句,身边的谛听早就吓得颤颤发抖了,我听着主持人讲的那些话也是目瞪口呆,难不成,这里之所以可以贩妖,也是为了将妖怪买来吃的?真是奇哉,以前古时候尽听说妖怪吃人,却不成想现在人开始吃上妖了!
还没等我和谛听回过神来,主持人已经念完了台词,开始准备叫价了,忽而又听见台下有人开始叫嚷:“喂!你说这白狗是妖精,它就是妖精吗?至少要给点证据吧?否则回家炖了,还不就是一锅香肉而已?”
听见了这话,谛听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忽然昂首挺胸,张口怒吼,并非狗叫,却好似狮虎一般的啸声响彻整个会场,随后高声叫道:“尔等凡人真是残酷!今日本神便要看看,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吃我!”
全场包括主持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吼吓愣,却没过多久,全场顿时掌声雷动,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大家全都赞叹:“好好好!真是个好妖精!竟能说这等流利的人话,看来定是美味佳肴啊!”
谛听此时再次傻了眼,没想到自己怒吼一声居然起了反效果,我看着谛听恍然若失又略带惧意的神色,心中也是酸楚,却又觉得可笑。
我便是以美味佳肴为诱饵引他来的,现在他自己却成了别人的餐桌食材,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兴许,是开始后悔认识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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