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苗疆更加寂静,甚至连小溪潺潺的声音都仿若在耳边,因着这苗寨已经随着夜色沉静,此时对于木璃然和战仓溟来说便是极好的时机。
既然官府说这里曾沉溺在一场大火之中,那这村寨定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木璃然绕过石径,战仓溟小心护着她。
若说有光亮也就只有几户人家外头挂着的灯笼,散着微弱的光,战仓溟从身上拿出火折子,嘱咐木璃然:“你当心点路。”
他实在担心她,很多时候反倒希望她可以多依赖他些,不用什么事都这么要强,不过或许他就喜欢她这样也不一定呢。
灯光打映在她精致小巧的脸上,只见她回眸一下,应了一声,稍微靠向他了一些。
火折子的一侧,萤火虫就这么略过,却不似面无目的飞,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一样,最终消失在了木璃然和战仓溟的视线,接下来的二只三只都往一个方向去。
战仓溟一双浓眉微蹙,显然也看出了异常。
“这些萤火虫怎么都朝着一个方向去?”虽然只那三两只,但是凭借木璃然的直觉,这里面定然是有问题的。
“去看看便知。”
战仓溟举着火折子跟着萤火虫的迹象寻去,一路到了苗寨里的一条孱弱的小溪边,而被隔断的一边,山腰上的一个院子闪着灯光却与他出不同。
下方是一座石桥,溪水川流而过,在夜里勉强能看清楚,要过去倒是也不难。
木璃然目光定在那处院子,在这夜色满布,唯有房檐轮廓若隐若现,那光亮确实显得过于突兀,她正欲同战仓溟说什么时,只见火折子已经在她手上,而她已飘然离地,被战仓溟抱在怀中。
他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已经趟过了这小溪,稳稳落了地,木璃然一贯知道他轻功极好,却不想即便他从小溪略过,鞋脚却没拉下一点水渍,干净得不像话。
战仓溟接过她神色,眼眸含笑:“怎么?”
“没,我们去院子看看。”她怕说了真话,眼前这个人会飘。
待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光源来自一座已经废弃的院子,院子四周已有青苔,门口的杂草已经许久没有修剪过,能有半面墙这么高了,与之前木璃然和战仓溟探视过的院子不同,院外的木梯也坍塌,虽然说没人住,可里面的灯光亮得在院子外都比其他亮堂几分。
木璃然轻轻推门却发现门是从里面被所锁上的,手触碰到的地方是粗糙的横纸,仔细一看是符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符号又像是文字。
既然已经封起来的院子,为何还会有光亮从里面透出来,更有这门上的符号就连她也没见过。
“仓溟,你看得出来这符纸上所写的内容吗?”木璃然的声音压得很低,动静也格外的小。
战仓溟凑近用火折子打着光上去,上面的文字不像平日里所写的符纸,他倒是也看不出来,便也摇了摇头。
木璃然也知道这些字他们不熟悉,往院子探去,她紧眉:“门还是从里面被反锁,可和院子看上去像是已经废弃了一段日子,不像是有人住。为何会亮着灯呢?”
战仓溟望向里面:“且先进去看看。”
正是这时,院子里传过一身响声,两人立马谨慎起来,片刻功夫战仓溟已带着木璃然轻声翻过了院子,靠墙而立,才将这院子看了个清楚,院子确实比之他出更亮,可光源却不是来自这里,这院子依旧如废弃的那般,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即便是这样,木璃然也隐隐觉得这里不大对劲,在外面看来,那些所谓的光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战仓溟打量了四周,而在院子里屋檐出徘徊着的萤火虫,若是不仔细或许真的很不起眼。
“你看上面。”
木璃然顺着战仓溟的视线望过去,也瞧见了萤火虫那微不足道的灯,一闪一亮。
“萤火虫?原来它们竟是来了这里,难怪从小溪过来就没有了痕迹,那这里的与他处不同的灯,莫非是这些东西?”
确实比之其他地方挂着的散发着微弱灯光的地方,这里要亮许多。
战仓溟低沉的嗓音应了一声:“看来确实如此。”
只说将一个地方照亮的是这些萤火虫,可见萤火虫的数量得足够多,可是萤火虫向来喜欢潮湿阴冷的地方,若仅是那三两只不足为其,要是这么多那确实异常。
“我们绕过去看看。”
木璃然紧跟战仓溟后面,从前院绕至走廊后面,发现确实萤火虫都来了这里,却都集中在一间房间飞舞。
轻声寻了过去,便能听到里面传过的声音,嘎吱嘎吱是椅子晃动的声音。
原来还真有人住。
战仓溟和木璃然靠近了些,贴近窗边,才从里面映衬着的光亮里,瞧见一个佝偻的老人正躺在摇椅上,晃着身子,而他手上的灯掌着的灯笼旁围着的全是萤火虫。
不停的在周围飞。
木璃然知道萤火虫不喜欢光亮的,毕竟那也不是飞蛾,可眼下她眼中的萤火虫,正围着一只灯笼,似乎只有这个灯笼有什么吸引它们一般。
战仓溟和木璃然比了一个手势:让她跟他一起进这个屋子。
木璃然点头应下的同时,屋里的佝偻老人坐起身来,胡子已经快要遮住整个下巴,浓眉大眼,这样看上去,确实生得不错,他声音带着年迈的伪善,声音却很有穿透力:“谁在外面?你们来做什么?”
屋里老人从竹椅子上坐了起来,已经开始戒备,他一直在这个院子里,想来都没有什么不速之客,只担心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战仓溟和木璃然相互看了一眼,倒是没有躲的意思,毕竟都已经被别人发现了,要在躲更显得怪异,倒不如从容应对。
入屋前,战仓溟凑近木璃然,在她耳边低语:“这个人不简单,能发现我们躲在外面。”
木璃然知道战仓溟功力如何,他的身手如果想躲,只怕没几个人能察觉到,她就另说,而方才他们不过只是待了不过半刻就已经被发现,况且那佝偻老人说的并不是你,而是你们来做什么,说明他是能察觉战仓溟在的,确实应当小心。
老人见两人坦然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神色也没悦色几分:“你们来我这里做什么?”
木璃然望着他手里举着的萤火虫都围绕着老人手里的灯
笼,但脸上还是笑着应道:“我们是送米粮的商人,今晚没寻着住处,见这里亮着灯,想来是有主人家在,便来投宿来的,不知道前辈能否收留我们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战仓溟同样打量这眼前这个老人,只见他那苍老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讽刺之意:“粮商?我只是老了还没瞎呢,我在这寨子里见过的粮商何止少数,特别是你身边这个男子,周身华贵之气,想来武功也是极好的,只怕世间少见,何苦屈才去做什么粮商,可别哄我这个老头子。”
木璃然被拆穿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方才进来的时候战仓溟已经说过此人不简单,既然不简单,想瞒过自然不可能。
“前辈好眼力,我们确实不是这里的粮商,只是比较好奇一些事,故而来看看。”
那老人显然已经很不待见他们两个不速之客, 手里的灯依旧撑着:“我不管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总之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你们本就不是这苗疆人,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战仓溟一双眼眸深沉如夜,望着眼前这个老人,唇边勾笑:“若是我不愿意呢?”
那老人眼神徒然冷却:“那就别怪老夫不饶你。”
言罢,灯笼就撑在了一旁的挂钩旁,很几只萤火虫从木璃然眼前略过,确实如她所想,这些萤火虫干都是寻着这里来的,一旁的战仓将木璃然护在安全区,正好躲过了佝偻老人的攻势。
战仓溟从容应对,对佝偻老人反倒是不击不战。
老人手中不知何时已有一直竹条,在他手上如一条毒蛇穿梭,而战仓溟手里仿若持盾,几回合下来,老人没占到什么便宜,战仓溟也米有捞到好处。
“你这娃娃身手倒是不错,可惜听不懂人话,叫你们走,你们却执拗,何苦来哉?”
战仓溟一边应对,唇边一抹笑:“前辈怎知我是执拗,若是要走,先前就走了,我想要的可能在前辈这里。”
老人一顿,脸色更为不好,停手将战仓溟的攻势驳开,他望着战仓溟:“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们,趁早走,不然就不是这么简单,其他我不在多言。”
木璃然上前询问战仓溟可有伤及哪里,她倒是不怕战仓溟招式过不好,反倒是害怕蛊毒,这老人既然不简单,又生活在这苗寨,巫蛊之术不可能没有沾染,她担心战仓溟会中招,不过看来,是她多想了。
“前辈,既然让我们走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这般无辜撵人,不是失了礼数?”
老人手继续持着灯笼,轻笑:“失礼数,二位夜闯我住宅不是失礼?如今何苦来同我说礼数?”
战仓溟看他态度不是很好,猜想他大概是对他们有所怀疑:“前辈且先不要急着赶我们走,我们并不是坏人,也没有干坏事的心思。”
那老人却一点都听不进去:“若是没有,你又何必半夜出来?若非是偷鸡摸狗,何苦等到半夜才出门?”
“我们......”
“不必解释,老朽只认定自己看到的东西,其他的解释在我看来都是无济于事。”
木璃然却道:“谁说深夜出门一定是做坏事?难道就不能是做大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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