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金珊珊咧嘴笑了笑，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道，“他呢？”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司烟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道，“走了。”

“诶？”金珊珊惊讶的看着她，重复道，“走了？”

“对，天还没亮就走了。”司烟一边点头，一边替她盖好被子。只不过，那双眼却在偷偷的撇着她脸上的情绪。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金珊珊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道，“哦，走了也好。”

走了，就再也没有人会为她伤心，也再也不会让她总在看见苍杰的那一霎那，想到顾祁。

虽然，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她都有在想着顾祁，但总是比与顾祁有关的人在眼前晃悠来得好。

“你不伤心？”司烟疑惑道。她真的是看不清眼前的女人，明明个子小小的，长相也平凡，甚至由于身体的虚弱，现在完全就是风一吹就倒的柔弱女性。可，那颗心，却让人根本就摸不着。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道她到底在念着谁，不知道她的求生意识到底有多深！

相处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她却连金珊珊对自己生命的态度都没能完全的摸清，也实在是对不起她那医生之名。

不过，再怎么猜测也不如直接问来得快，虽然不知道金珊珊到底会不会答？

这一次，金珊珊倒是没再顾左右而言其他，反倒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当然不伤心，他只不过是跟我没有一丝感情的哥哥而已，我心中念的，却是孩子的父亲。”

哥哥？

司烟惊讶的抬头看了金珊珊一眼，按照苍杰那着急的态度，她可不认为对方只是单纯的哥哥那么简单！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兄妹，那也是感情非常好的兄妹，哪像她说的，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突然，一个可能在司烟的心中悄悄成型，没有多想，她便问了出来，“难道你们不是亲兄妹？”

金珊珊勾了勾唇角，笑道，“当然不是，我如果是掉落在泥潭里的凤凰雏鸟，那他就是鸠占鹊巢的幼鸠。你觉得，我应该和他产生很好的感情吗？”

“……你们有钱人的事，还真复杂。”司烟摇了摇头，决定不再问。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完全就是一部狗血连续剧了好吗？

“是挺复杂的。”金珊珊无奈一笑，也没做过多的解释。或者说，她根本就不需要跟对方解释什么？毕竟，她向来都是活出自己，并不会去猜别人的想法。

可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两人的话题就此打住，安静的房间里，倒是恢复到了苍杰还没出现之前的气氛，显得轻松了不少。

就在金珊珊以为这样的日子将继续下去，直到她的孩子出世，或者她必须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一群不速之客，再次造访了这个小村庄。

打头的是一个戴着灰色帽子的老人，他的脚步很慢，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有力。跟在他身后的，正是不久前，天还未亮便离开的苍杰。

院子里的狗，老早便叫了起来，只是当老人走进之后，一个凌厉的眼神，便成功的止住了狗叫声。

司烟在听见狗叫之后，便快速的从屋里跑了出来。最近因为金珊珊的身体越来越糟糕的关系，除了必要状况，她都没有再去山上。所以，这次狗刚叫，她便知道了。

“她怎么样了？”司烟还没站稳，苍杰便从老人的身后快速的跑了出来，着急的道。

司烟摇了摇头，道，“不太妙，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随即，她将视线往四周看了看，皱着眉头，道，“我要的东西呢？你不要说你一样都没弄到？”

苍杰指了指天空，道，“只要一个电话，立马就能空运过来。你还是先说说她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他说话的期间，老人已经慢悠悠的走到了两人的身边，看似浑浊的眼睛里不时的闪着精光，耳朵也不自觉的靠近司烟的那边，似乎对司烟即将说的话很感兴趣。

不过，司烟到底不是一般医院里的医生，她见老人气度不凡，便将疑惑视线放到苍杰的身上，似乎他不解释清楚，她就不会开口一般。

苍杰无奈，只得指着老人道，“我家的老爷子，金珊珊的亲爷爷。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和金珊珊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位老爷子，可和金珊珊流着一样的血。”

司烟朝着老爷子点了点，算是打招呼，也算是认可了他的身份。

“孩子一直在她的肚子里汲取营养，但你也知道，珊珊的身体很弱，就算补，也不敢大补，只能一点一点的来。可是，这点营养别说她自己吸收了，就是孩子都不够。所以，现在几乎是到了一个两难的地步。如果加大营养，金珊珊的身体会率先承受不住，但继续维持少量而稳定的营养，金珊珊的身体也会渐渐的衰竭。”

“那该怎么办？”苍杰着急的道，“你可是全国都有名的妇科医生，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保大人还是保小孩这种话！”

我不是早就说过这种话了吗？

司烟无语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慢慢道，“办法有，但比较极端，也看你们家属同不同意了。现在的金珊珊每天清醒的时间都很少，即便醒着，也时常都是混混沌沌的，根本就无法清晰的思考事情，所以，该怎么办，还是由你们来决定吧。”

“医生，你说的办法具体是什么？”老人开口问道，浑厚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已经入黄土半截的老人。

司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金珊珊现在的身体就相当于是一个空瓶，但这个空瓶的瓶口很紧，一次性只能倒入一小杯的水。而这个空瓶里又有一个不断吸水的海绵。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证海绵充满水，而空瓶又不会因为水过多，而满溢而出。”

“你的意思是直接将营养灌进孩子的身体里，不经过金珊珊的身体？”苍杰猜测道。对于她打的比方，他实在没能听懂。

“你有办法不经过金珊珊的身体，将营养直接输入到羊水里面去吗？”司烟问道。

苍杰：“……”

不是你在这样说，他才这样答的吗？

“你的意思是，珊珊的身体吸收营养有一个时间段，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吸收营养也有一个时间段，我们得保证金珊珊吸收的营养即不会满溢而出，也不能断。这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吸收的营养就会多得多？”苍老爷子在略微沉思之后，道。

“嗯，就是这个意思。”司烟点头道。

“你能算出她身体吸收营养的速度，以及短时间内的最高上限吗？”苍老爷子问道。

“能，她肚子里的孩子吸收的速度已经上限我也知道。”司烟自信的笑道。

“那好，珊珊就麻烦医生了。”苍老爷子取下帽子，朝着司烟点了一下头。这算得上一位前黑老大，给于的最高敬意了。也代表了，他对这个人的信任。

司烟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然后指着屋内道，“进去吧，珊珊现在还在睡，你想去看看她吧？”

“谢谢。”苍老爷子轻声道谢之后，将帽子重新戴回了头上，然后才迈着步子朝着屋内不急不缓的走去。

不过，苍杰倒是没能跟去，原因很简单，他被司烟逮住，开始运送设备。

在苍杰离开之后，司烟便抽时间出来，专门将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给清理了出来，为的就是堆放这些设备。

两人在外面忙活着，苍老爷子独自推开了房间里的门，刚一踏入，他的视线便被床上的金珊珊吸引了视线。

多少年前，他最疼爱的儿子，也是这样躺在苍白的病床上，即便是在昏迷中，嘴里也在不停的念叨着怀孕离开的金含雪。

他寻找过，他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都没能将她们母女找回来。在苍蓝离世的最后一刻，他仍旧是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虚弱道，“爸……我还没找到他们……我不甘心，我不想死……我还要找他们……”

“爸……求你……求你帮我找到他们……求你……”

最后，他的儿子死去，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他依旧没能找到她们，来送他儿子的最后一面！

说起来，若当年他没有那样的反对苍蓝和金含雪在一起，或许，之后的金含雪也不会因为被谣言中伤，而情绪不稳的离开，他的儿子，也不会积劳成疾，那么早就死了。

有因必有果，他创造了因，结果他的儿子替他承受了果，这或许就是报应！但，老天，你已经让我失去了最爱的儿子，你还要让我失去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孙女吗？

老天，你不能这样对我！

苍老爷子慢慢的靠近床铺，看着床上人儿苍白的脸，长满皱纹的干枯的手缓缓的放到了金珊珊的脸上，浑浊的双眼中闪着心疼的泪光。

我可怜的孙女，你一定要挺过来，爷爷就算将世界都翻转过来，也不会让你追随你父亲的脚步！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就够了，不要再让爷爷承受第二次了！

正在熟睡中的金珊珊似乎有所感觉一般，脸在他的手上轻轻的蹭了蹭，呢喃出声，“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