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一句:单相思就像一床总让你双脚冰凉的被子,你怎么扯,怎么拽,总也不够;裹也好,踹也好,它总也捂不暖你。大约一个人的温度到底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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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赵挽成出了这档子事后,魏夫人愈发感到心里不安,她总担心雪鸢继续留在京城早晚会遇到危险。于是魏夫人差梁师傅和穆宛如务必将雪鸢带回江南魏府。
梁师傅与他师妹穆宛如将魏夫人的意思跟雪鸢这么一说,雪鸢就表示强烈的反对,她蹙了双眉,插了小腰,嘟囔道:“我想要在哪里,我自己决定。为何要让别人替我做决定?”
那穆宛如不耐烦的回她道:“我们没工夫和你干耗,总之今天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你若不肯乖乖随我们二人回魏府,我们就是绑也要帮你绑回去。”
雪鸢刚想反驳,就被她二师兄和梁师傅好言劝了下来。
雪鸢静下心来一想,总归这次是逃不过去了,不如先来个缓兵之计。于是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盘算好了主意。
这天下午,雪鸢收拾好东西与她二师兄道了别,她二师兄甚是依依不舍。
道别之后呢,雪鸢便随着梁师傅和穆宛如上了门外车夫的马车。
这马车拐个弯正要穿过市集之时,谁知这雪鸢竟跳车逃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带着她的包袱。要说雪鸢到底是自幼跟着梁师傅学了几年武艺,虽没什么大的长进,花拳绣腿总也会点,因此跳个马车之类的也不在话下。
她梁师傅和这穆宛如眼见她一溜烟的跑掉,赶紧叫车夫停车,二人再下马车去追时,雪鸢早就混入集市里,不见了踪影。
穆宛如愤愤的念叨着:“这鬼丫头,真不是省油的灯。”
之后,二人就甚是焦急的在集市中寻找雪鸢,心想着这人要是找不到了,魏夫人那里该怎么交代啊。
其实雪鸢是故意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的。待他二人走远了,雪鸢就打定主意去一个她想去的地方——霍焰的宅子。
这些日子,雪鸢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心想着这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动情的人并不是件容易事。如今她既然遇到了,便觉得这是顶重要的事,是难能可贵的缘分。她想着虽然这霍大人已是心系他人,但是自己对他的这份情却仍然未断。是以,她决定去寻这霍焰,与他朝夕相处一段时间,来弄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又为何会倾情于他。
雪鸢凭着记忆找到霍焰家的宅子,门上挂着锁,于是她翻墙而入。
进门之后,她想着霍焰此时大概还在衙门当差,自己可以先做些家务,也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没用。
于是她开始淘米煮饭,忙的那是不亦乐乎。等饭煮好了,她才想到家里没有菜。这下她犯了愁,她并不会烧菜。当初在家乡时,张妈总是劝她,女孩子要学会做饭,缝衣织布等等女人该干的活儿,否则将来嫁入婆家,是要吃苦头的。她那时候很不屑的回道:“女人生来就是该干这些的么?”如今,这技艺需要用了,才想起来自己未曾去学。哎,只得哀叹自己当初的慵懒。
她又转念一想,自己虽然不会烧菜,但是可以先去街上将菜买回来,洗好摘好,准备好,备不住霍大人会烧菜啊。等他回来了,让他烧菜,自己在旁边递个柴填个火,顺便观摩学习一番,不是也很好么。
想到这,她从包袱里拿了些碎银子,准备上街买菜。出去之前,还换了身之前在魏府穿的女装,拿了胭脂脂粉仔细匀了匀,又对着镜子好好照了照,这才满意的一笑。
集市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不远处一处卖肉的摊子前,一个小贩死命打着一条小黑狗,一边打还一边骂,大意是这狗想要偷吃他的肉。
雪鸢看那条狗被打的甚是可怜的样子,就上前拦下,对那人说道:“它只是一只小狗,能吃你多少肉,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么?”
那人哼了一句说道:“今天吃点,明天吃点,日积月累不就多了么。不狠狠的教训它,恐它还会来偷吃。”
雪鸢见劝不下,便掏了些碎银子给他,说道:“它吃了你多少肉,这些银子够不够。”
那人将银子在手上掂了掂,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回了他的摊子,算是默许放了这条狗。
雪鸢心疼的将这只小狗抱入怀里,仔细查看了一番,看来只是些皮外伤,幸而并无大碍。只是这只狗又瘦又小,很可能是只流浪狗,大约是被原来的主人抛弃了,它自己无法生存,饿的不行了,才来这集市偷盗,这才被人家摊主一顿好打。
雪鸢心里想着这狗主人也太不负责任了,既然养了它,就该有始有终,怎么说不想养了,就弃之不管了呢。
雪鸢抱着狗,买了些菜,便转身回了霍府。回去的时候,还是越墙而入,只不过这次带着条狗,少不得费了些劲。
谁知道她给狗洗了澡,包扎了伤口,又准备好菜之后,霍大人还是不曾回来。
然后她就抱着狗,坐在门口,等啊等,等到天色都大暗了。霍大人才晃悠着回来了,很明显是喝了酒,有些一脚深一脚浅的。
这霍大人一进门,看到一个佳人抱着一条黑狗朝他走过来,着实吓了一大跳。
他只当自己是喝多了,精神恍惚,于是揉了揉眼。
只听那姑娘对他说:“大人,您还记得我么?”
霍焰仔细端详了番这女孩子的脸,方才想起这人就是中元节那天自己在集市上捡的“公子”,赵挽成的“表弟”。
雪鸢对他解释了番,说是家中差人带她回去,但是她还想在京城多呆些日子,因此希望霍大人能收留她几日。
霍焰当然不肯,先说是自己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家,是会受到镇抚司的审查;又说是她主人既然寻她回去,她就理应本本分分的回去,不该有别的非分之想。
然而他这两条理由都被雪鸢的巧舌如簧的给辩驳回去了。
他扶着门框,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许你暂住几日吧。”
雪鸢兴奋的抱住他的胳膊道:“多谢霍大人收留,霍大人,您当真是个大好人。”
霍焰被她这么一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此时,他才去注意她怀里那条小黑狗,于是问道:“我收留你几日也就罢了,这狗又是怎么回事?”
雪鸢“哦”了一声后回道:“这狗是我在集市上救回来的,它被人打得很惨,我看着实在可怜,所以就......”
霍焰未等她说完,就打断她道:“黑色不吉利的,你救也不救个颜色好的,还是赶走吧。”
雪鸢歪着脑袋回道:“奇怪,黑色如何就是不吉利了?先前我放河灯许愿,你说我是迷信,如今你看到黑狗就说是不吉利,这就不是迷信了么?大人你专捡坏的相信,好的反而就不信了,好生奇怪啊?”
霍焰一听她这么说,就满脸不乐意了。因他心中的确有些这个毛病,好事他向来将信将疑,坏事反而就坚信不疑了。
但凡人有个什么毛病总是不愿意别人当面讲出来的,譬如说一个胸无点墨的人最忌讳人家说他见识短;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最忌讳人家说他不够威武。
因此自这番谈话后,霍焰便一直黑了一张脸。
雪鸢与他盛粥吃,他也只是淡淡回了句:“在外面吃过了。”
到了夜间,此时已是时值初冬,南方的初冬还并未大冷,然而这京城的初冬已经是寒风刺骨了。
临睡前,雪鸢问他:“大人您有炭火盆么?我冷。”
霍焰冷冷的回了句:“现在只是初冬,用不着炭火。”然后就再没话了。
雪鸢抱着狗,裹在被子里,裹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未曾将被窝暖热。她总疑心是被子裹的不够严,于是又是掖被角,又是用脚不停的搓,终归还是不管用,依旧是被冻得难以入眠。
这人但凡在夜里睡不着,辗转反侧之际,大都会开始胡思乱想。
雪鸢想着与这霍大人自相遇以来,发生的种种,她突然悟出来一个道理:单相思就像一床总让你双脚冰凉的被子,你怎么扯,怎么拽,总也不够;裹也好,踹也好,它总也捂不暖你。大约一个人的温度到底是有限的。
她又坚持了大约半个时辰,实在是冻得受不住,于是将狗安置在床上,自己另披了一床被子,悄悄走到霍大人的屋子里,心想着多一个人在屋里,总能有口热乎气吧。
她进了霍大人的屋子,按说依照往常,这霍焰肯定能有所警觉,然而这几日,他因为心情郁闷,天天饮酒,今日竟有些微醉。是以,有人进来,他也未曾察觉,依旧是呼呼大睡。
雪鸢小心翼翼的侧身躺在霍大人身旁,又小心翼翼的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再顺手把自己披着的被子盖在二人身上。她一进这床被子就发现,里面好生暖和啊,这和外面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这下还可以舒舒服服的进入梦乡了。
不多时,她呼吸着被子里的热乎气,感受着霍焰温暖的体温,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依旧是中元节的那个集市上,只不过这一次街面上空无一人,然而那摊位,那摆件,那悬挂的灯笼还是和当日一模一样的,周围烟雾缭绕的,看不大分明。她梦里想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担心会有危险,于是抱着肩头,疾步走了一段路,突然前面岔路的地方晃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转过身,对她微微一笑,还伸出一只大手,雪鸢仔细去瞧,才发现此人正是霍焰,于是她瞬间感到心中一阵暖流经过,然后就十分安心的,心满意足的奔向了他。她在梦里惦念着:只要抓住霍大人那双温暖的大手,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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