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猫儿的个头总是窜得很快,汤圆从小团子长成了中团子,除了每天走走转转,最近它还多了一个新的喜好,那就是一旦走到某个先前没待过的地方或是接触的物事,就会用力在周边嗅来嗅去。
使得洛墨险些以为凤仪宫里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不过久而久之也就适应了,全当作汤圆在玩耍罢了。
算算日子,仁妃被查出有孕也就在这几天了。
果不其然,次日早拜见太后时仁妃没待多久就吐了,叫来太医一查正是有喜,纷纷各怀心思地带笑上前恭贺。众人推测过有喜的会是承宠最早的柳云瑛,又或是承宠最多的阮红袖,万万没想到是仁妃,要说这种事也真是不服不行,全靠肚皮争气。
太后笑弯了眼,为嘉奖,当面发了话,若仁妃成功诞下皇子,则晋位贵妃。
这就是头胎的益处。
而仁妃自打听得自己有喜,怔住许久,不敢置信地低头抚摸腹部,轻声道:“这是真的吗。”
……
这日里,汤圆从醒了便在殿门口走来走去,荔枝见了道:“娘娘,汤圆想去外面瞧瞧呢。”
紧接着听到一声喵。
这家伙,能听懂人语不成?
洛墨起了身,将汤圆抱在怀里,道:“那便带它出去逛逛,这一月以来还未曾带它出过凤仪宫呢,荔枝,我们去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见仁妃、清妃、秀妃还有婉姬坐在亭子里,于是低头轻声道:“汤圆,一会乖乖待着,别乱跑,尤其注意那个抓着手帕的,别碰它。”
“皇后姐姐今儿个很有闲情逸致阿,有空抱猫上这里来了。”几人给洛墨见了礼,开始攀谈起来。
“哎哟,我可听说阿,过几日会有南地使者来我们大昌呢。”秀妃道,一副极为期待的模样。
“我说秀妃姐姐,那南地的使者来访,为何姐姐会这么开心呢?”婉姬道。
听得问话的是柳云瑛,念及其初入宫便摆了自己一道,秀妃气不打一处来,扯了扯嘴角没搭理她。
“据说南地湘国的人都是青发碧眼,生得煞是好看,且都是大眼睛,”清妃缓缓摇着团扇,接着道,“我爹年轻时曾去那边跑商,说湘国的百姓穿衣均为丝质,样式不似我们这边繁琐,而是随性得很,想怎么穿便怎么穿,民风也开放一些。”
听到这话时,洛墨不禁想到了那日在右丞府外看到的同阮夫人待在一处的漂亮男子,也正是青发碧眼,不知与那南地湘国是否有联系。
每年初夏都会有各国的使者来访,美名其曰进贡宝物,实则是从大昌获得各种好东西带回去,比如大量的瓷器和胭脂,当然还有黄金。
“呀,难得这么多人呢,”阮红袖与阮红旖并排而行,身后跟着个提篮的宫女,“姐姐,我们也过去坐坐。”
“阮妃,你怎的最近总来御花园,我记得你以前半个月也不会到御花园一次的。”秀妃道。
“秀妃还是莫要装模作样了,这里没有别的人,大家的心思都一样,谁还不知皇上下朝会经过这里,不都是抱着能多见皇上一眼的念头么?”
“我不过是见日头正好,出来晒晒太阳,姐妹们莫要误会了,”听得阮红袖回应,秀妃还没开口,坐在一旁的仁妃出言了,“要说这人,健康的时候一个样,生病的时候一个样,到了怀孕的时候就又一个样,总怕磕着碰着,吃东西也不能似以往那般吃凉的了。”
仁妃的脸上微微泛着红,在暖阳的照耀下更显得皮肤红润且光泽,神情间愉悦并满足。洛墨看在眼里,也想起自己前世怀阿彦的时候,天天盼着想着,只等小生命一出现就好好呵护他,让他健康长大,可是这本应美好的一切都……!
“阮妃,你拿的这是什么?”
见桌上摆着个盖了红布的篮子,秀妃开口询问道。
“哦,是了,”阮红袖后知后觉般一拍脑袋,道,“要不是秀妃你提醒,我都险些给忘却了,这是我与姐姐一同制作的点心,你们可要尝尝?”
说着将红布一掀。
竟是杏仁酥,想来才出锅不久,热气仍冒着,颜色呈浅棕,令人一看便食欲大振。
“阮妃你来得太及时了,我这几日正念着吃杏仁呢,可是怎么吃也吃不够,”仁妃一喜,正要伸手去拈一块杏仁酥尝尝。
白影一闪,洛墨怀里突地空了,将她吓了一跳,却见桌上正立着一只猫儿。
“汤圆,过来。”
这回猫儿没听,而是喵喵叫了两声,使得洛墨不禁心头一紧,方才走了神正在回忆阿彦的模样,却忽视了汤圆。
猫儿支着尖爪子,一时间无人敢上前,且看起来并无以前那般具有攻击性,样子温顺得很,便待在原处见它要做什么。见此,仁妃也收回了即将伸过去的手。
“你这畜生,快下去!”
阮红袖过去作势要赶,汤圆便炸起了毛,将她骇地不敢动。
只见汤圆绕着桌边慢悠悠走了一圈,然后凑近了装着杏仁酥的篮子,用脑袋轻轻一拱,从洛墨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汤圆又在嗅味道了。
左嗅嗅,右嗅嗅。
“这猫儿到了皇后姐姐手中乖顺多了,着实可爱。”清妃的话音刚落,只见汤圆伸出一条前腿,将本就距离边缘不远的篮子一拨。
哐当。
杏仁酥撒了一地。
阮红袖当即捡起篮子便要向猫儿打去,猫儿一蹿,再次进了洛墨怀里。而那阮红袖依旧未停,道:“今天我非要打它一顿!辛辛苦苦做的杏仁酥,我自己还没吃一口,就让它全给弄到地上去了!坏了我的好心情!”
“阮妃这是做什么,”把汤圆爪子上沾的东西摘掉,洛墨才开口道,“畜生不懂事,阮妃你这么大人了也不懂事?再者说了,自己做的东西不好好看着然后掉了,竟然责怪打骂旁的,真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
若不是周围这么多人,洛墨毫不怀疑阮红袖会直接冲上来把汤圆夺走,就连现在,还是堪堪住了手,不由气到这毒妇着实目中无人。
“奴才做错了事就要打,更别说一个畜生了!”
阮红旖本要上前拦着说话的阮红袖,没拦住,只听阮红袖气急又道:“简直养了个好畜生,不喜欢谁便叫畜生去将其的成果给破坏了,你打的一手好算盘!”
“我原不知右丞府上的家教,现在算是领教了,培养出来这么个泼妇。小陶子,上前掌嘴!”
此话一出,亭子里的气氛立即安静下来了。
“皇……皇上,”阮红袖的后背僵硬了片刻,才转过身看着钟离卿,“皇上冤枉!是皇后娘娘养的猫将我辛苦做好的杏仁酥全部打翻在地,红袖一气之下才想要打它的,一时口不择言,求皇上原谅!”
“口不择言么,”阮红袖正要点头,却见钟离卿脸色不太对,只听钟离卿接着道,“既然阮妃这么说了,要不要朕将你送回右丞府重新修习一遍礼仪?学过三年五载再回来?嗯?”
听了这话,阮红袖慌忙跪倒在地:“还请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而阮红旖见事态不对也随着阮红袖一同跪下了,只道:“还请皇上息怒。”
“皇上,阮妃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作势要打罢了。”洛墨道。这话在她人看来本是求情的,而听在钟离卿的耳朵里便成了阮红袖有要打她的念头,心里更加不舒坦,便道:“小陶子,还愣着干嘛?”
“哎,是!”
身后若有所思的小陶子被这么一呼喊,立马回了神,应了声后便向着阮红袖走去。
阮红袖跪在原地没敢动,生生受了响亮的五十个巴掌,而亭子里的妃嫔们不知是谁轻笑了一声,很快又没了声音。
等被打完了,阮红袖被宫女扶起来,双眼迷离,脸颊渗着血,样子有些可怖,使得仁妃惊呼一声,于是洛墨道:“阮妃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处理一下罢,且你留在这不免会吓到有身孕的仁妃,万一将她吓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阮红袖想说话,却因为脸颊肿起没能张开嘴,只扫了亭中众人一眼,最终在秀妃身上停留片刻,被阮红旖与宫女一并搀扶着回宫去了。
而洛墨自阮红袖走后,便盯着地上散乱的杏仁酥久久不语。汤圆虽在凤仪宫也会时不时跳上桌子闻各种食物的气味,但从未将东西打掉在地上过,难不成是因为阮红袖几月前说它是畜生被它记仇了?不论如何,洛墨觉得有些无奈又好笑。
其余妃嫔均上前给钟离卿行了礼,且仁妃行礼时还被钟离卿扶了起来,道:“你有身子,不必行礼了。”
至于洛墨,因太祖皇帝上台时则有言,帝后地位平等,如愿见礼便行半礼即可,所以洛墨抱着猫儿没动。
“这么多杏仁酥都掉在地上,着实是浪费了,”钟离卿走到亭子中央,低头看着地上的物事,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半晌才接着说道,“朕也许久未吃杏仁酥,不知皇后可愿意为朕做些杏仁酥来尝尝呢?唔,也是帮你的猫儿做些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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