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

提奥多复杂的看着老教皇，眼眶微红，拉奥姆抱着装有内森骨灰的小盒子走了过来，默默的站在了提奥多身后，米兰达与理查德犹豫着不知道十分也该上前。

“怎么了？”

本来看见提奥多回来是笑着的，但看见提奥多的表情，老教皇隐隐有所猜测，再看看拉奥姆手中的盒子，老教皇脸上笑容渐渐的淡了下来。

“父亲……”

提奥多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直直的对着老教皇跪了下来，也不在乎地上有多么的泥泞，泥土中的石块是有多么的硌人，他也当然知道教廷培养一名圣裁官是有多么的不容易，更清楚这种能随同自己教父一起出行的圣裁官是多得教父的看重，他不仅出自于愧疚，也源自于不安与惶恐。

“内森呢？”

果不其然，老教皇在扫了一眼后就开口冲提奥多问道。

“父亲……内森他……”

提奥多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转头求助于拉奥姆，拉奥姆会意的将盛有内森骨灰的盒子递给了提奥多，提奥多颤抖着接过骨灰盒，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父亲大人……内森他在这里……”

“死得其所，追随圣光而去的，神明与他同在。”

老教皇站起身，接过了提奥多手中的骨灰盒，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提奥多微微低头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拉奥姆亦然。

“你们遇到了什么？导致这样一位优秀的圣裁官都丧失了他年轻的生命？”

做完这些，老教皇回过头看向提奥多问道，眼中带着深深的探询与狐疑，毕竟提奥多与拉奥姆，包括理查德和米兰达在内，他们的身上还都算是干净的，老教皇的目光让提奥多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遇到什么？……这个问题更让提奥多难以启齿，所幸拉奥姆看出了提奥多的窘迫，心一横代替提奥多回答道：

“冕下，我们遇见了一只中位恶魔和一只小恶魔……”

说完这话拉奥姆自己都感觉羞愧，不过区区两个恶魔，而且两个恶魔中没有大恶魔，也没有领主阶，统领阶的恶魔，居然就让一名圣裁官丧生了，而且还是三名圣裁官同时出动……

“两只恶魔？”

老教皇反问了一句，随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地上的提奥多，每每这种目光，都会让提奥多胆战心惊，感到格外的陌生。

“提奥多你怎么看？以你的实力应该一个人就能解决，怎么还会有一人丧生？我想你应该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你应该知道，这些圣裁官对于教廷而言是多么重要。”

“是的，我当然知道……”

提奥多刚刚开口，想要解释，就被老教皇打断了。

“知道？知道你还让一人丧生了？”

“是我的错，因为我的疏忽大意，导致内森被一只小恶魔偷袭而死……我，我真的对此赶到很抱歉……”

“抱歉？抱歉能让人活吗？”

米兰达看着被毫不留情当众训斥的狼狈不堪的提奥多只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在不久之前，在外面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然而一回到教廷就又成了这副受气的样子。

“疏忽大意？你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却是个惜命的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更是谨慎无比，一个疏忽大意就能推卸掉责任吗？”

冕下这是在怀疑阁下是故意的吗？不信任？……

米兰达听着老教皇对提奥多的质问，隐隐听出了这么一层意思，心里突然为提奥多感到委屈和不值，提奥多亦然……

父亲大人这是在怀疑我是故意的吗？他不信任我了吗？

提奥多抬起头望着老教皇心里越来越乱。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提奥多突然想起了西奥多的话和恶魔的絮语，心里凉了大半。

老教皇也不知为什么今天看见提奥多会生这么大的气，也许是因为那个小盒子里的东西，每一个圣裁官在教廷看来都是无比珍贵的，只是……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后面老教皇又数落了些什么提奥多都没有听进去，提奥多呆呆的跪在老教皇面前不应不答，直到老教皇拂袖而去他都没有什么反应，还是拉奥姆看不过去将他馋了起来。

“阁下，冕下他没有别的意思”

作为提奥多半个监护人，有时候拉奥姆比老教皇更要了解提奥多，生怕提奥多多想，拉奥姆连忙替老教皇解释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提奥多的声音格外低沉，扭过头希冀的望着拉奥姆，眼里水雾凝聚。

“你信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自然是相信阁下的。”

拉奥姆毫不犹豫的说道，毕竟他是在旁边亲眼见证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对此他也深表遗憾，不却也没有痛心的感觉，大概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吧，毕竟说不准在不久之后的将来，自己也可能成为那一束孤魂。

“阁下要去找冕下吗？”

提奥多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他最信任的人有些不信任他……

“教父一定还在生气，我还是去安东尼那里待会儿吧。”

提奥多看了一眼米兰达与理查德，随后对着拉奥姆道：

“我自己去吧，你去送送他们。”

提奥多轻轻的摆脱了拉奥姆扶着他的手，向安东尼的车架走去。

拉奥姆微微有些担忧，但还是按照提奥多的吩咐将理查德与米兰达二人送了出去。

“安东尼……”

提奥多直接推开了门，在安东尼面前他要比在自己教父的面前更加随意，向来都是随意的进出安东尼的居所无需通报，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肆意。

见车内还有其他人，提奥多愣了一下道了一声抱歉，失落的就要离开，却被同在车内与安东尼闲聊的兰斯拉夫叫住了。

“怎么了？先别走。”

兰斯拉夫皱眉看着提奥多衣服上的泥土，原本整洁体面的衣服也变得皱皱巴巴的了。

“没怎么……”

“过来”

安东尼冲提奥多招了招手，示意提奥多过来。

“又被冕下训斥了吗？怎么搞的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唔……”

提奥多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由于衣服上脏兮兮的，提奥多怕把沙发弄脏，便没好意思坐在安东尼身边。

“坐下坐下，站着做什么？弄脏了不用你陪。”

提奥多不好意思的被安东尼拽着坐了下来。

“怎么搞的？又和冕下闹矛盾了？”

“安东尼……”

提奥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犹豫着说道

“安东尼……内森死了……”

“内森？一名圣裁官吗？”

由于安东尼并不监管宗教裁判所和异端审判局也没有权力去逾越，所以他对圣裁官们并不熟悉。其实提奥多也不大熟悉，毕竟他也就执行任务的时候会碰个面，其余的都是他的教父在管理。

“是的。”

“那还真是很可惜啊，不过别伤心了，你能活着就好，到时候跟冕下讲讲，看能不能把你调到其他地方去，老这么拼命也不是回事。”

不论是谁，大多数人总是会最关心自己所认识和亲近的人，对于素未谋面的家伙遭遇的悲剧总不能完美体悟，最多报以一声叹息罢了，但却并不冷血，也仅仅是人之常情。

“唔，我想不用了……不过老安东尼，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提奥多拒绝了安东尼的好意，扭捏着开口说道。

“什么？跟我们还用这么客气吗？力所能及的都可以答应你的。”

“唔，谢谢，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帮我跟教父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让内森·佩里死掉的，我真的是因为疏忽，我不是故意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小提奥多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冕下自然也是知道的，我想这是无需解释的。”

安东尼笑了一声，兰斯拉夫也笑着摇了摇头，毕竟就算提奥多不打算继续修炼魔法了，但凭其以往的实力也足以灭杀其余三个人，最多费劲不少，何须要接用恶魔的手来除掉一个无冤无仇的人呢？在他们的印象里提奥多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做这样的事，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不是……求求你帮帮我吧，教父好像生我的气了……”

提奥多爱囚

“你可是冕下的宝贝，冕下哪里会真的对你生气，安心好了，你要是真不放心我们两个都陪你去找冕下好不好？”

兰斯拉夫见提奥多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笑着说道。

“那你们帮我去说好了，总之我没有故意的就是了……”

“冕下”

经得同意后入内，便见老教皇坐在沙发上手捧着一本书不知道在看什么，提奥多忐忑的躲藏在兰斯拉夫和安东尼身后的阴影中。

“你们怎么来了？对了，提奥多想晚些时候在走，我估摸着他四舍五入想要在外面耗上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左右的，不若你们先回去吧。”

由于处于放松状态，所以老教皇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躲在二人身后的提奥多。

还是教父了解我啊……这么说来，听教父这个意思，是不是我在外面耗一个月也没关系啊……

提奥多如是想到，他就上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喜欢顺竿爬的家伙。

安东尼笑了一声，把努力往他身后躲的提奥多拽了出来，推到了老教皇的面前。

“刚才去哪里玩了？麻烦两位阁下做什么？还不换衣服？脏兮兮的好看吗？”

老教皇一连串的责问让提奥多手足无措，回过头望着安东尼和兰斯拉夫，安东尼揉了揉提奥多的头发，替提奥多解围道：

“冕下别怪提奥多的，小提奥多担心您生气，是特意叫我们给他撑腰的，您又把孩子吓到了。”

“怎么了？”

老教皇挑了挑眉看向了提奥多

“你可别让人以为我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这是不可能的事，父亲大人对我很好的。”

提奥多连忙否认，生怕老教皇再多误会些什么。

“那你叫人家过来做什么？我总不能宰了你吧，你有这么怕我吗？”

“有……有点……”

提奥多唯唯诺诺的应道。

“您就憋逗他了，小家伙觉得您不信任他，吓得不行了，还不敢自己来找您，让我们给他求情，为他作证，是不是提奥多？你是清白的。”

“嗯……我真是因为疏忽了，才导致内森遭遇不幸的，不是因为其他……”

提奥多有些沮丧，这种可能不信任的感觉令他无比难过，即便这仅仅的他的臆想和猜测。

“父亲大人，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请您责罚。”

“你是怎么觉得我不信任你的？”

老教皇饶有兴趣的看着提奥多问道，虽然他对于提奥多小心翼翼的性子感到无可奈何，但有时候看他这个样子却也蛮好玩的。

“您说我推卸责任……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有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内森牺牲……”

提奥多委屈的说道，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审视怜悯和同情。

“来，过来”

老教皇突然轻笑了一声，对提奥多招了招手。

“还不过去？快去。”

安东尼从后面推了一把提奥多，推了一个踉跄，差点让没有防备的提奥多摔个跟头。

“唔……”

老教皇笑眯眯的看着提奥多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样子，直到提奥多走到近前，老教皇一把拉住提奥多将他拽到了自己身边。

“你觉得我不信任你，你很难受？”

“唔……是的”

提奥多犹豫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

“认为被自己信任的人不信任自己是不是很难受？”

“嗯”

老教皇笑呵呵的捏了捏提奥多的脸，提奥多也不敢躲。

“那你自己在这里自怨自艾吧，你不信任我，我也很难受呢！”

说完，老教皇也没管提奥多是什么反应，对门口轻点了一下头，头也没回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提奥多只听彭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提奥多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转过头想求助于安东尼和兰斯拉夫，然而回头一看，两人早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