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该忙的事情全部完毕，姬木已经躺在后座均匀呼吸。

寂静的夜，空荡的街区。不知异人是否也需要休息，整个世界充斥着末日的荒芜感。不，也许世界末日早已降临。在那个普通的早晨，普通的街道，普通的人们，日食后突然失真……姜月看着顺次亮起的路灯，思绪不知道蔓延到哪里。

灯光下也会有阴影，姜月自嘲一笑。路旁树木张牙舞爪的倒影，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魑魅魍魉般恶搞。小心的控制车速，她抬头瞥一眼后视镜，姬木已蜷缩着睡熟。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她们将离开城镇，驶上一条30公里长的山路，姜月看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十分。观察到前路坦荡，便微微提速，向既定目标驶去。

一路上人影全无也令她疑惑，然而姜月根本考虑不到长远。日食事件后，她的人生不再从末尾算起，而是现在起的每一刻。从展望未来，到立足过去。不再是我还能活多久，而是我已经活了多久。比如，今天是日食后第三天。

不过三天而已……

姜月胸口发闷，紧紧盯着前方的路，机械的驾驶。上了山路后，时而发现一两辆被弃置的车辆，她已经没心思去猜想发生了什么。

终于来到一处空旷地带，姜月想了想，将车贴紧左边的石壁停下。借着月光打量四周，又看一眼车后坠着的购物车——白骨精红姨仍无苏醒的迹象。她微叹一口气，仰望天空的明月，希望它只对准红姨一个人，啊不，一只白骨精照耀。助它早日成精。

回车里锁紧车门，姜月爬到好友身边，悄悄握住姬木的手，闭上眼睛开始入睡。

长达30公里的山路，也许不只她们两个人。然而，他们相遇的几率，要小于10%。如姜月一样，正常人选择休息的时候，定是前后两空的地带。即便是路过车辆，也不会特意停下来察看。特别是，如今这个不正常的世界里。

也许知道人们已经睡熟，高空明月愈发皎洁。它自由地上升，自由地平移，抛开拘束在天空飞翔，偶遇云层便欣然入内藏起自己的光，倏忽间又出现，玩的不亦乐乎。

而姜月车尾的白骨精，在月至中空时突然动了。本来空无一物的眼眶中乍起漆黑如墨的幽火，无风也摇晃。它抬头望向明月，心中不知为何有渴慕。待月向西沉，被山顶挡住，它着急的向上跳跃，想要想要，还想要更多……

只是，许是蓄力不足，任凭它怎样挣扎，都摆脱不了腰间的束缚。特别是姜月怕她手臂受伤，两条胳膊也被紧紧捆在身体旁。白骨精更是挣扎不脱。明月的最后一抹余亮也在山顶消失，白骨精接收的能量还不够支撑她一段时间的活动。它望向腰间因红裙拧成的绳缚，全身的骨头咯吱作响。白骨精盯着腰间，目光仇恨而怨愤，直至熄灭了眼眶内的幽火，再次恢复木然的状态。

显然，白骨精已经没有生前记忆。它不知道自己叫红姨，不记得自己最爱红裙。深夜发生的这一切，没有人知道。而正靠着好友酣睡的姜月，对此也一无所知。

夜尽天明。

姜月一把扔过仍在响个不停的手机，正准备回笼觉，却陡然想起现下境况。抿抿唇，强迫自己睁开眼，忙忙燥燥动起来。

至于姬木，闹钟响的时候已经起身收拾。见好友也起了，便扶起第二排的座椅，从后面的纸箱掏出几袋面包和牛奶，开始早餐时间。

事情忙了，已经六点十分。

姜月看一眼路线图，还要过七八个城镇才能抵达边境，直线距离400公里左右。这样的话，傍晚就能到呢。姜月心花怒放，忙和好友分享这一好消息。

“直线距离？”姬木看一眼好友，心道莫不是傻了，“先不提这个，这一路，真能顺顺利利？”

姜月向来是乐天派。她朝好友比个鬼脸，跳跳蹦蹦去车后看化身为白骨精的红姨。

“咦？木木，红姨脚下的牛奶箱破了几个洞！”姜月瞧了许久，啧啧称奇，“是红姨的脚尖抓破的哎！”她伸手戳戳面前的骨架，好奇它会不会动起来。

“别闹！”姬木扯过好友，与骨架拉开距离，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骨架盈亮不少，透着雪白。蓦地，她瞥见额骨多了个黑色印记，“小月，昨天你带红姨回来时候，额骨有这个东西吗？”

“什么东西？”姜月疑惑的顺好友指向看去，才发现红姨的额骨正中间有块黑色印记。瞧着像月亮呢。姜月摸着下巴想。

“哈！我知道了！难不成是——代表月亮消灭你！”

扯淡！

姬木恼火的一巴掌拍向好友，不理她哎呦哎呦地叫疼。

“好啦！我们先上车走吧！有问题路上说！”姜月抬头看见太阳已经露了半身，正一点点往外探，时不我待。

姬木冷着脸坐上副驾驶，还在为刚才的事记仇。

姜月则突然注意到系着红姨腰部的红裙有些松，于是重新加紧固定。拍拍手跳开一步，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正要向好友自卖自夸，才发现姬木已经上了车。

“啊咧？不等我噢！”

姜月撅着嘴，慢吞吞走向驾驶座。

扣上安全带，偏头看好友还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砸吧嘴启动车辆。路旁的树像长了脚，一颗颗排着队往后跳。姜月看着好玩，不由噗嗤一笑。

歪歪脑袋看姬木，好友依然面无表情。这才感到头疼：“木木，我错啦！我都知道嘛！”见姬木不搭理她，空出右手摇摇她衣袖。

“开车！”姬木见姜月竟然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觉得我活够了是不？”

见好友开始搭理她，姜月讨好的笑笑，缩回手扶紧方向盘。“安啦！我一只手还能拐弯呢！”

姬木憋着怒气，特别想呼她一巴掌，考虑到她还在开车，生生忍下了。

姜月看前边快出了山路，心情开朗起来。见好友又冷着脸，想想之前又什么事又惹恼了她。难道还是因为红姨额骨的黑色印记？

“木木，红姨额骨出现的黑色印记我也知道蹊跷。你看，异人额间的是圆溜溜的太阳印记，而骷髅则出现了类似月亮的弧形印记——啊对，月亮印记！”姜月兴奋的喊起来：“一定有什么关联！”

姬木看一眼大呼小叫的好友，不知怎么就消了气。

“吱——嘎——”

一阵急刹车，姬木身子控制不住得前倾，她刚要说好友，却见姜月愣着表情，呐呐道“木木，我好像撞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