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二年六月。
赫兰部族长宇文焘,被一路押送到了京城,负责押送他的,是曾经的禁军右营将军贺菘。
贺菘在李信进京的过程之中立了大功,因为这份功劳也被封侯,后来李信要派人支援蓟州的时候,这位禁军右营将军便主动领了四个折冲府北上支援叶茂,并且在镇北军没有组建完成之前,暂且留在蓟门关给叶茂当副将。
如今,北疆的局势差不多已经安定了下来,镇北军的新兵也已经招募了七七八八,贺菘自然就没有继续留在蓟州的理由,要回京复命。
这个时候,赫兰部已经灭亡了一个多月,作为赫兰部的族长,宇文焘被贺菘活捉,带回京城问罪。
贺菘到达京城的时候,延康天子亲自在城门口相迎,就连李信也到场,迎接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将军凯旋。
贺菘在城门口下马,先是对着天子行礼,然后又回头对着李信低头行礼。
“劳烦陛下与大都督相迎,愧杀微臣。”
已经十三岁的延康天子,有些木讷的褒奖了贺菘几句,然后瞥眼看了一眼李信,目光有些复杂。
这位曾经的六皇子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姑父,乃是大晋有史以来最大的奸臣,自己也是被这个奸臣捧到帝位上的,但是奇怪的是,这奸臣持国以来,似乎……百战百胜?
延康天子心中凛然。
如今的朝廷,已经不再是姬家的朝廷,自己这个姑父做得越好,就代表着自己这个位置越有可能丢掉。
虽然李信承诺过会保住他的性命,但是毕竟做了两年皇帝,这会儿延康天子心中颇为复杂,既不愿意丢了这个帝位,更不愿意哪天突然死于非命。
贺菘对着李信行礼之后,低头道:“陛下,大都督,赫兰部等人背信弃义,公然违背与朝廷的盟约,在北疆袭扰我大晋边关,如今天网恢恢,赫兰部族长等已经被叶国公带着镇北军一网成擒,被微臣押回了京城。”
说到这里,贺菘沉声道:“臣请向陛下献俘!”
延康天子心情郁郁,闻言摆了摆手,开口道:“朕……年纪尚幼,不知道如何处理外事,如今朝廷武事,都交由太傅处理,就请太傅带朕受俘罢。”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信,开口道:“太傅,朕…有些累了,想要回宫去了……”
李信面色平静,开口道:“陛下既然乏了,回宫歇息就是,这里交给臣来处理。”
天子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太监萧怀挥了挥手,萧怀点了点头,帝驾便回宫去了。
天子走了之后,原本还有些拘束的文武百官,立刻就热闹了起来,他们纷纷走到李信面前,对着李信恭喜恭贺。
表面上是在贺喜李信这个大都督又立新功,但是实际上是在贺喜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李信对着这些文武官员摆了摆手,微笑道:“诸位便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如今朝廷东南有旱灾,北边还要着手准备安北都护府的事宜,诸君想来也很忙碌,且各回衙门去罢。”
“我代陛下前去受俘。”
文武百官闻言,立刻对着李信行礼,然后各自散开。
只有尚书右仆射赵嘉仍旧站在李信身边,对着李信笑道:“大都督,北疆的赫兰部已经平灭,不知道沐大将军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赫兰部覆灭之后,鲜卑王帐才着手北迁,又过了一个多月,才到了苏勒山遭遇了沐英的埋伏,一来一去最少要有两个月消息才能传到京城,因此这会儿虽然赫兰部的俘虏都已经送到京城来了,但是沐英那边的消息,仍然还在路上。
李信微微摇头,皱眉道:“还不曾,不过前几天的消息是,沐英已经联络上了暗部,正在北边埋伏鲜卑王帐,他那里距离京城太远,传消息都要一两个月才成,想来这会儿应该已经打完了。”
赵嘉点了点头,对着李信意味深长的说道:“大都督,赫兰部既然已经覆灭,不管鲜卑王帐有没有逃出去,对于朝廷的威胁几乎不存在了,您……也应该做好准备了。”
李信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等水到渠成就是。”
其实这个时候,的确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一个月前,在广陵造反的齐王姬桓被李朔押送回京,然后李信把他丢给了朝廷的三法司处理,三法司想都没有想,就按着处理反贼的标准把姬桓处理掉了。
至始至终,李信以及西南一系的人,都没有怎么参与到三法司的决策之中,然而三法司还是毫不犹豫的弄死了姬桓。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朝廷上下没有半句反对的意见。
也就是说,现在李信前面的路,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
他扭头看向贺菘,淡淡的说道:“贺将军,那些赫兰部的俘虏何在?”
贺菘恭敬低头:“回大都督,现在在城外。”
李信背负双手,面色平静:“带我去。”
“我要见一见宇文焘。”
贺菘恭敬拱手:“末将遵命。”
在一百多亲卫的护送下,李信很快到了在城外的俘虏营,这个俘虏营里大约有一两百个从赫兰部里活捉的俘虏,全部都是赫兰部的高层或者是权贵。
这些人都被严严实实的绑了起来,动弹不得。
在贺菘的带领下,李信来到了最大的一个帐篷,在这个帐篷里,他见到了曾经的熟人。
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被牛皮绳死死地绑在了柱子上,嘴巴被绳子勒住,说不出话来。
见到李信走进来之后,这个年轻人立刻激动起来,嘴里“呜呜”的叫着,双手也开始死命挣扎,但是绳索绑的很紧,他既挣脱不开,也说不出话。
李大都督背负双手,走到这个人面前,面无表情:“看你这个反应,你还是认得我的。”
从少年封侯之后,李信的城府渐深,便很少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喜怒,但是此时,即便是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大都督,脸上也出现怒容。
“当年如果不是我,你至今还在马场养马!”
“诚然,当初你我是互相利用,也各有利益,但是你事后赫兰部已然是鲜卑第一大族,李某虽然对不住鲜卑人,但是自问对你宇文焘是有恩的。”
李信拔出腰间的长剑,割断了勒住宇文焘嘴巴的绳索,冷声问道:“宇文族长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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