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
在一片浩瀚的大海上飘荡着一艘名叫“海鹏”的大客船。船通体为白色,在金灿灿的晨光的映照下,整艘船闪耀着夺目的光彩,远远望去宛如一座华丽的宝殿。
此时甲板上站着成百人,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而真诚的微笑。成年人在甲板上不断地来回走动,互相攀谈,一群小孩子则在甲板上追逐打闹,看起来每个人好像彼此都熟悉。
啊,没错!这艘豪华美丽的大船上的每个人都是应船长张海鹏之邀来参加一位老先生寿辰的。
这位老先生名叫朱永琰,今日是他的七十大寿,此时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晒太阳。老人身材高大魁梧,穿一套深蓝色的制服,尽管老人头发雪白,满面皱纹,但一双慈祥而睿智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老人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扎两条辫子,穿一件及膝的粉色公主裙,长着一张可爱的鹅蛋脸。她的眼睛又圆又大,乌黑分明,灵动中透着狡黠,狡黠之中又透着善良,看起来十分动人。
这位可爱的小女孩名叫朱英,是今日这艘船上老寿星朱永琰的亲孙女。
此刻朱英正聚集会神地听爷爷讲述他年轻时候航海的经历,她的爷爷由于小时候家境艰难,十二岁便到海上谋生了,直到六十二岁,才告别了海上的生活。
在过去整整五十年的岁月里,凡是在海上所能从事的行业他都做过,甚至在他二十岁那年,也就是1959年,他还被迫当了将近一年的海盗。
在他当海盗的那段日子里,他心中的善良和正义从来没有泯灭过,正因如此,当他四十九岁的时候,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船长。
在海上度过的五十年里,他遭遇过多次危险,有好几次要不是他的英勇与顽强,险些葬身在了大海里。
朱英很喜欢听爷爷讲述这些神奇的经历,也非常渴望像爷爷一样成为一位勇敢而伟大的船长。
其实朱永琰也有意让孙女继承他的事业,出于这个打算,每当和小孙女有独处的机会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教孙女如何像男子汗大丈夫一样行事。
然而朱英的父亲朱大海,并不希望女儿变成一个假小子,事实上他更愿意将女儿培养成一位善良又高贵的公主。
父子两对朱英的教育问题有过很多次争执,后来父子两同意各让一步,那就是朱英可以接受爷爷的教育,但她的穿着打扮必须听从父亲的安排。
在父子两竭尽所能,各显神通的培养下,年仅十岁的朱英已经能够在女汉子和淑女之间切换自如了。
刚刚朱永琰给朱英讲完他如何从海盗手中救下这艘船的主人张海鹏的故事后,朱英又央求爷爷给她讲1967年爷爷经历的那个惊心动魄同时又极富传奇色彩的故事。尽管这个故事,她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但她还是对这个故事充满了兴趣。
朱永琰用布满瘢痕的大手慈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小脑袋,笑呵呵地说道:“好,爷爷就再给英子讲一遍。”
听了爷爷的回答,朱英挥舞着拳头大声喊道:“向着1967年进发!”说这话时她白皙的脸颊因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
朱永琰半眯起饱经岁月风霜的眼,眺望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天空一片碧蓝,纯净的就像是透明的一般,让人恍惚间觉得那里有一道结界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朱永琰的思绪开始变得飘渺,他缓缓开口,用苍老沙哑但又饱含感情的语调说道:“那是1967年夏季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我带着怀有七个月身孕的妻子同五位与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踏上了一艘名叫幸福号的船。
起航的头三天,我们七个人都感到很快乐,我们仿佛觉得自己逃离了充满苦难的人世间,来到了弥漫着幸福的天堂。可谁知,在第三天夜里天堂一下子变成了地狱”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掉进大海了。”
朱英正听得入迷,耳畔忽然传来了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她好奇地抬头四下张望,只见原本谈笑风生的人们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四处乱跑,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朱英眨了眨清澈灵动的大眼,带着疑惑的神色望向朱永琰,刚要张口,一位身穿海蓝色水手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到朱永琰面前,一脸慌张地说:“老船长,不好了,两个年轻人因贪玩失足掉进海里了”
中年男子看上去大约四十五、六岁,面容黝黑,身材魁拔。
朱永琰听了中年男子的话,略沉吟片刻,而后用慈爱而平静的目光望着中年男子:“海鹏啊,你是船长,人掉到海里,你不赶快去救,跑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让我这个七十岁的老头子跳到海里去救人呐?”
张海鹏听了朱永琰的话,面色窘迫地说:“老船长,水手们因为太高兴都喝醉了,我可不敢让醉汉跳到海里去救人啊!而我呢,您知道我是不能游泳的,更别说救人了。还有更糟的是昨日出海的时候,船上没有带任何救生工具”
一旁的朱英听到这里,一下子从坐垫上跳了起来,紧蹙着眉头,一脸焦急的看着朱永琰说:“爷爷,你快想办法救人啊!”
朱永琰缓缓站起身,伸手摘下头上白色的船长帽,戴到朱英头上,神情严肃地看着朱英说:“英子,爷爷老了,帮不了别人了,你替爷爷将那两个不幸落入海里的可怜人救上来吧”
“可是,爷爷我”朱英为难地说。
“快去,晚了要出人命的”朱永琰高声喝道。
朱英不再迟疑,回头对呆立在原地的张海鹏说:“海鹏叔快带我到出事的地方”
“好的”张海鹏答应一声,随即转身朝斜右方几十米远处跑去,只见那里聚集着不少人,正对着大海指指点点,高声嚷嚷。
身穿粉色公主裙的朱英头戴着有些偏大的船长帽,迈着莲藕般的腿,紧紧跟在张海鹏身后,朝人们聚集的地方跑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人群跟前,张海鹏一面大声吆喝着“让一让”一面用手拨开人群领着朱英来到了护栏旁。
“英子你瞧那两个年轻人就在那里”张海鹏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海面说。
朱英望向前方,但见四周风平浪静,只有海鹏叔手指的那一片区域波浪翻涌,却是瞧不见一丝人影。看来那两个不幸的人正在海里拼命地挣扎,恐怕再晚些时候人就没救了。
想到此处,朱英环视人群,大声道:“谁水性好,赶快跳下去将那两个可怜的人救上来吧。”
朱英话音刚落,人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忙不迭地后退。
见状,朱英神情焦灼地望着人们的脸,沉声道:“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掉入海里的可是咱们亲人呐,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亲人被淹死吗?”
“英子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我们都无能为力啊。”人群中一位穿着红色长裙的年轻女子冲朱英喊道。
“是啊,是啊”其余的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闻言朱英神情焦急而无助地四下里扫视,蓦然瞧见爷爷站在人群中,正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她,而她的父母,二叔二婶,还有海生哥和海龙哥统统不见踪影。
“怎么办啊?虽然我水性不错,但我力气太小了,而且船上连一个救生工具都没有”朱英小声咕哝道,说到这里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她想起来她和爷爷住的头等客舱里有两条绳子,那两条绳子还是二十多年前爷爷用来救人的。虽然绳子非常旧了,但爷爷和海鹏叔都觉得那两条绳子还很结实,而且那绳子足够长,或许她可以用它们来救人。
想到这里,朱英偏头对一旁的张海鹏说:“海鹏叔,请你快叫人把昨天你送给爷爷的那两条长绳取来,然后将绳子的一端拴在栏杆上,一端扔到海里。”
张海鹏不解地问道:“英子,你打算怎么救人?”
“别问那么多,人命关天,快去”朱英神情肃穆地说道。
张海鹏望着朱英的样子,有过一瞬的恍惚,随后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转身朝客舱的方向跑去了。
朱英则像只小猴子般动作灵活地攀爬上栏杆,接着毫无惧色地跳入了深蓝色的大海。
过了不一会儿功夫,张海鹏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人抱着一捆绳子来到了朱英方才攀爬过的护栏旁,并且在两人身后还跟随着一个抱着救生圈的小伙子。
当张海鹏看到海上忽隐忽现的朱英后,他先是大吃一惊,继而神色懊恼地冲朱英喊道:“英子,你咋跳下去了,你没事吧?”
闻言,朱英整个脑袋浮出了水面:“我没事,海鹏叔快按照我说的做。”
然而张海鹏却望着不远处波澜起伏的海面喊道:“海生,海龙你们快”
“海鹏”朱永琰打断了张海鹏的话,笑眯眯的瞅着一脸惶恐不安的张海鹏,悠悠地地说:“海鹏,你要担心英子就马上按照英子说的做”说完像个老顽童般冲张海鹏眨了眨眼。
张海鹏听了朱永琰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朱永琰笑了笑,随即将怀中的绳子扔在甲板上,紧接着弯腰拿起绳索的一端,开始手脚麻利地往栏杆上绑,与此同时对抱着另一捆绳子的小伙子说:“阿飞,快把绳子的一端绑到栏杆上,一端扔到海里”
阿飞脸上虽然带着疑惑的神色,但对于张海鹏的吩咐,他毫不迟疑地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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