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守陵四尉亦多表态,刘汉点了点头道:“既然诸位皆都忠君爱国,我便先代朝廷向各位致谢了。”说罢便向八人躬身一揖,当下八柱亦是齐齐下拜,不敢领受。继而未等八柱起身,刘汉已然直起身来,袖中一抖,八道白光从中飞出,落到八柱面前地上。八柱端目定睛一看,只见面前之物竟是八面玉符,观之晶莹光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且每块玉符上都刻着一个古篆之字,分别是乾、坤、离、坎、震、兑、巽、巳八字。
刘汉待得众人看清楚面前玉符,方才说道:“这八面玉符你们众人各领一面,务必妥善收藏,便是以后身份的信物。”话音落下,众人感觉刘汉话中有话,可是大人既已吩咐妥善收藏,当下也来不及仔细端详,便将玉符小心收了。就在这时,刘汉又道:“从今以后,朝廷之中再无一梁八柱这些名号,以后也不会有人再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组织。”
从长陵下的隔世洞天到洞天石室之中收藏着霸王枪,再到由枪引出三百年前的阿房宫宝藏之秘,直到刘汉道出一梁八柱就此消逝。一个秘密比一个秘密更加令人震惊,尤其是最后的这句意味着撤消一梁八柱的话,委实令八柱中人闻言色变更甚方才的数个惊天之秘。
八人之中,闻言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是公孙建,当下其就急问道:“大人,这是为何?”
刘汉看着这位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老友,知道自己如果不说个明白,只怕就这位生为八柱之人、死为八柱之鬼的公孙建就无法交代,最糟糕的情况更可致八尉就此分崩离析,于是开口说道:“公孙校尉,我等身为一梁八柱,旨在守卫皇室,然而霸王枪流落在外,且其中之秘牵涉国之根基,决然不能坐视,但是若以朝廷身份大肆张扬追捕,闹得皇家颜面尽失、宝藏秘密天下皆知,可是妥当?”
公孙建虽然知道刘汉所说不错,可是一梁八柱对其意义更甚于生命,当下便道:“大人,话虽如此,但为何要取消一梁八柱的名号?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难道大人忘了吗?”
刘汉起身离座,从两列八尉之间缓缓踱过,一直走到正对面的墙壁尽头,用手掌轻轻地抚摩起墙面,当下看得众人好生不解,正欲发言相问,就见刘汉忽然化掌为拳,一拳重重地击在了墙面上。需知长乐宫的这间密室乃是刘汉等人商议要事的所在,除了用及数尺之厚的坚硬石板建造,中间更夹以极为柔软的锦缎棉絮之物,挡坚化震,甚为坚固。饶是这般,墙壁还是在刘汉的这一拳下破开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空洞,而待刘汉从洞中拔出拳头时,除了公孙建与樊简二人之外,其余六人皆慑于其威,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再发一言。
公孙建与樊简既未跪下,当下便由樊简先声说道:“一梁八柱撤消之事大人若不讲个明白,别人不说,我樊简是宁死不服。”话音落下,公孙建站到樊简身前也道:“一梁八柱并非只有大人一梁,还有八柱。大人可以行便宜之权,将属下格杀,但属下还是八柱之一。”
背对二人的刘汉可以感觉得到二人的逼人之势,当下对着墙上的破洞道:“我说的是取消一梁八柱的名号与声望。公孙建,别人不知道我的心思,难道你也不知吗?”
公孙建听了这话,身子登时为之一震,开口又再道:“可是朝廷我们真的不管了吗?”
刘汉闻言当下转过身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这个朝廷,我们究竟能做什么,我们又究竟做了些什么?虚名累人,不若放下,做些实事为宜。”话音落下,公孙建面上的犹豫之色更甚,随即拉住还要开口的樊简,一同跪下,低头说道:“是。”
“是什么?”樊简刚被公孙建拉下就挣脱站起大叫一声,随即接道:“大人,我不明白。”
刘汉走到樊简的面前,正对樊简说道:“樊简,你年纪尚轻,当然不会明白。有些事情,历练过了自然知晓,将来你就会明白的。”樊简面对刘汉,丝毫不怯,听了这样的话依然一头雾水,继而不禁转头向着季诺望了一眼,却见季诺也向自己这边望来,心中顿时平静了许多,接着便向刘汉点了点头道:“大人的话,我还是不明白,但我相信大人自有大人的道理。”
刘汉见状微现笑容,点头转身说道:“好!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一梁八柱不复存在。而有关一梁八柱的所有记录已被焚毁。百年之后,世间再没有人知道大汉曾经有过一梁八柱。”说到这里,刘汉眼见众人心馁面黯,话锋一转又道:“一梁八柱虽然不复存在,而我们也将以江湖身份去查访霸王枪的下落,但是各位的官阶俸禄犹在,而且如果遇到独力难以解决的事情,你们手中的玉符亦可发挥作用。每面玉符可以调动州以下的三千人马,认符不认人,且这玉符只能用上一次,切要谨慎保管使用。”
即使是长陵四尉,统管护陵卫军,总共也不过千余人马。如今每人手中的玉符虽只能使用一次,但可以调动州以下的三千兵马,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兵符,当下众人心中虽然还因为一梁八柱的撤消而感到失落,可是玉符在怀,又觉得充实了不少。
正在众人心中都各自盘算着的时候,卫白开口问道:“大人,此次任务既是追寻霸王枪的下落,但不知可有线索可寻?听说犯禁盗枪之人与守陵四尉交过手,应当有迹可寻才是。”
说到犯禁之人与自己的交手,杜殇等人脸上的颜色顿时起了变化,有些惭愧、有些愤怒,更多的却还是畏惧。刘汉深知这些恐惧一时间是难以在这四人心中磨灭的,但是日子久了,加上即使是一成宝藏八人平分依旧可以富甲一方的巨大财富的诱惑,是可以慢慢淡忘的。
卫白久久不得四尉回答,正欲再提,却被刘汉挥手打断道:“盗枪之人是绝顶高手,再加上有霸王枪之助,是不会在世间埋没的。能够驾驭霸王枪的人,也是绝无仅有的。除非他孤身遁隐山林不再复出,或者暴毙死了,否则一定逃不出我们的追捕。他取得霸王枪,只怕也是因为那枪中的秘密。难道他会只为了霸王枪而去偷霸王枪吗?”
“大人言之有理,那属下们下步该当如何?”待得刘汉话落,季诺不失时机开口问道。
刘汉低头沉思了半刻,随即说道:“我们的对手确实棘手,而且除了身材高大之外,相貌也不清楚。唯今之计,只有我等九人分赴各州,在江湖上暗自查访。一有线索,若非迫不得已,一定依照稍后的密报方法互通消息,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逞一时血勇拼命。记住,你们是不能轻易牺牲的,即使要死,也要死得其所。”话音落下,众人齐声又再应是。
“即使是长陵四尉,也远离江湖久矣。如今八大高手共入江湖,只怕江湖中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听得众人齐声,刘汉再次打量了一眼面前这八个人,心中不禁暗自叹道。
事不宜迟,待得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去向与联络方法,众人片刻都未停留,纷纷收拾行装,准备踏出宫门,步入久违的江湖。临到八柱辞离密室时,刘汉闭目坐了下来,听着众人陆续离开,直到这密室之中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禁垂首默然,好不惆怅。
正在伤感之时,密室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又开了,随即径直走进一个人来,而听那脚步声,刘汉却是再熟悉不过,头也没抬便叫一声:“公孙。”话音落下,来人应道:“是我。”说话间,就见公孙建已是将密室的门关上,走了进来。
“好多年都没有叫过你‘公孙’了。”听得脚步声近,刘汉扬起头来道了一声,身子挪了半挪,随即对着公孙建道:“这里反正也没别人,就这么坐吧。”
公孙建走了过去邻着刘汉的身旁坐下,摇头苦笑道:“当年我们兄弟几个唯独只我复姓,不过就只有你不叫我名字,只叫我‘公孙’。之后经过梁冀之事,你就没再这么叫过我了。”
刘汉侧扬着头微微一笑,随即说道:“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差不多都要忘了。”
公孙建想起往事,本是笑颜,听了刘汉这话,却是笑容一僵,叹了口气道:“忘了也好,我也宁可忘掉一切。”说话间,公孙建望着地面,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
过了很久,刘汉终于又开了口来问道:“公孙,我没有和你商量就撤消了一梁八柱,你怪我吗?我知道,你牺牲了那么多,都是为了……”
“你牺牲的比我少吗?”没等刘汉将话说完,公孙建反问了一声,随即伸手一拍刘汉的肩膀道:“八柱惟一梁之命是从,既然你决定了,我自不该反对,况且我也该明白的。”
刘汉闻言微微一笑,用肩头撞了撞公孙建的肩头,随即面向公孙建道了一声:“多谢。”
“谢什么谢,真废话!”公孙建同样撞了撞刘汉的肩头,继而用全不是下属的口气说道。
被公孙建驳斥了一句,刘汉并没生气,反而一把拍在公孙建肩上,又再说道:“我叫你‘公孙’,你也该叫我一声‘三哥’。去了宫外,没那么多规矩,也挺好。”
“三哥。”公孙建闻言笑了一笑,当下就叫了刘汉一声,而刘汉亦是反叫了其一声“公孙”,接着两个人就聊起了年轻时的往事,一说就说了好几个时辰,直说到了日落西山。
眼见天色已晚,二人的话题也由往事转回了今事,而在刘汉道说了长陵一行诸事之后,公孙建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许久没有说话,而心中也渐渐明白了刘汉的想法与决定。
公孙建在沉默,刘汉也没有说话,直过了有一会儿,其方才陡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头一转面向公孙建道:“对了,公孙,你此去凉州,必至羌境,我在那里还有件事……”
“我知道,是董卓的事情,我去了结。”没等刘汉将话说完,公孙建已经会意点头说道。
刘汉方刚已将董卓与北宫伯玉结怨之事讲过,当下见自己未曾言明公孙建便就答应下来,亦是笑了一笑,接着夸奖的话一句没说,径直道:“我已请皇上下旨厚赐封赏北宫伯玉,希望籍此化解董卓与北宫伯玉之间的恩怨。不过西羌之地,实在纷乱,只怕北宫家出尔反尔,暗算董卓。董卓将来一定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不管怎样,我也要保他周全。”
公孙建闻言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三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这般看重那个董卓,我倒是也想见见他。”刘汉当下也站起身来道:“放心,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能见到他。反倒那北宫伯玉,听说他的那手‘千机变’枪法奇诡莫测,乃是羌族第一高手,你切莫轻敌。”
“他有‘千机变’枪法,我的‘疾风速电’枪法也非等闲,真要动手,也可舒展舒展筋骨。”公孙建闻言冷傲一笑,伸手将靠在一旁的龙胆亮银枪一握在手,已是斗志昂扬。
刘汉见状拍了拍公孙建的肩膀,当下笑道一声:“好,凉州再会,我请你喝葡萄美酒。”
“一言为定,不见不散。”公孙建闻言当下约定一声,随即辞过刘汉,便就离开了密室。
是夜,八柱八尉依从刘汉安排,连夜出宫,而刘汉则在宫中独自处理一梁八柱撤消之后的后续事宜,直到七天之后,宫中之事方才处理完毕。处理完了宫中之事,刘汉则在京师又再逗留了三个多月,方才离开洛阳。从此之后,江湖狂澜再起,武林风云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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