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看到她被僵尸围着咬,然后就醒了。”路陆只想问一问虞蕊,这样还有没有救。
“你去飞羽陵了?”鬼姜抓了她的手腕拉到身前,双眸凝重地质她,“你去飞羽陵做什么?”他严厉的样子,让她忽然想起了梦里那位城主含蜜的笑。她的眼睛酸了酸,有些晶莹的东西模糊了她的视线,心口呕不出的那团血气,压得五脏六腑都碎了。“怎么了?”鬼姜捧起她的脸,声音柔和了些。
“她叫什么名字?”鬼姜那么紧张她去飞羽陵的事,定是知道她见了那位城主。
鬼姜愣了愣,思忖片刻,沉声道,“练如初。”
果然,他果然知道她的名字。路陆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对你说了什么?”鬼姜甚是焦急。
路陆扬了扬下巴,轻声道,“她没说什么。我看到的。我看到了你的梦境,你跟她拜堂成亲的梦境。”
鬼姜紧了紧握着陆陆的手,轻声道,“那就是个梦境……”路陆的话截住了他的尾音,“你也是御梦者,你说御梦者可以在梦里杀人,也会在梦里被杀。你可以在梦里吻我,就不可以在梦里成亲吗?”他眯了眯眼睛,没有否认他是御梦者论断。“你们还有个孩子!?”她那极不信任的眼神,像钝刀一样割着他心上的肉,尽管没有心,仍然会痛。
“那个孩子是用魂魄养的。她说那个孩子可以救你。”鬼姜极力的辩解,在路陆听来只有一个事实,就是练如初和鬼姜确实养了个孩子。
路陆六神无主地晃了晃,许久回不过神来。徐默拉了拉鬼姜让他不要再说了,鬼姜却瞥了脸在一旁,硬是堵上了气。
如初,练如初,这个名字很好听,和着那甜甜的声音和那含蜜的笑,路陆脑海里写下三个大字:思无邪。世上有这样的女子,也难怪她会是个替代品。既然见了,趁早把鬼姜还她好了。
路陆念了“引梦咒”,拖着鬼姜一道入了梦境。他们没有经过甬道和陪葬墓,直接进了主墓。淡金色的身影坐在水帘后面,水波流光将她的身影称得极美,美得不可方物。
“陆陆,回去吧……”鬼姜拽着路陆的手,不肯松开。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练如初的声音很柔,没有强留的意思。
路陆拽着鬼姜踏上了浮桥,鬼姜拽了她回来,紧紧搂在怀里,不准她过去。他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有三月春风,取而代之的是暗涌的寒流。路陆挣扎不开,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吵架,咬牙瞪着他,他却视而不见。
外人,谁才是外人?她自己才是个外人,碍着人家夫妻团聚的外人。路陆不甘心地扭着身体,鬼姜将她禁锢在怀里,巍然不动。
“你不见我,来做什么?”练如初的声音依然很柔,却有不可一世的威严。
“你逼着路陆带我来见你,是想怎样?”鬼姜压着怒火,隔着水帘质问道。
“你忘了我是妻子?”练如初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这不像是争风吃醋的宫斗戏啊……
路陆有种错觉,是不是中了计了?练如初先前演的那一出,是为了激她带鬼姜入陵?“鬼姜,我……”她想说些什么,却不晓得该说什么。鬼姜紧了紧搂着她的胳膊,瞅着她浅淡地笑笑。她咬咬唇,望向水帘深处,她淡金色的纱裙上熠熠的星辉,点缀着她让凡人妒忌的身份。据说,在归墟,能穿上星辉裙的女人,不是王后,就是君王。
“海玡虎符在我这里,你应该很放心的。”练如初亮了手里的虎符出来,“但是我需要有人镇守飞羽陵。”
鬼姜眯了眯眼睛,神情很严肃。
“你知道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练如初淡淡地说着,似乎并没想过要得到他的任何答复。
那块玉佩,是北郡主封印追魂军时留下的半块虎符,那是归墟灵国最后一支军队。或许它就是结束归墟战乱的最后希望。
练如初收了玉佩,用那置身世外的眸光瞧着鬼姜。鬼姜却没有给她任何答复。她在手心托出一团光晕,柔声道,“当初养这魂时,你给了我两条魂魄。一条是从你的,另一条是北郡主的吧?”鬼姜的脸色很不好,“你在梦里跟我拜过堂,你是我夫君,算飞羽陵的半个主人。北郡主的魂魄养在这里,她也算飞羽陵的半个主人。天底下,能守这陵的,除了你,就是她了。我也只信你们两个。”
路陆望着鬼姜,鬼姜却盯着练如初。
“你们两一起留下?”练如初这风轻云淡的话,说得颇有意味。
“送她出去。”鬼姜沉声道。路陆的身体在他怀中一颤,紧紧拽着他的衣襟不放。“不要……”路陆差点急哭了,鬼姜这是要留下来守陵么?
练如初干脆地答了一个“好”字。
这,就这么定了?当她不存在?还是不用存在。
“鬼姜,我们一起走。”要鬼姜留下来守陵,路陆的天都塌了。“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闹脾气带你入陵的,我们回去吧。要不,我跟你一起守陵。”
鬼姜捧着她的脸,浅淡地笑着,“你去找我给你那块玉佩,那是另一半海玡虎符。能调遣追魂军回归墟,正天道,守不守这陵都没有意义了。”路陆哭着摇头,还有什么样的绝望,能比得过这天塌了的滋味。鬼姜吻着她的眉心,柔声道,“我等着你的海玡虎符。不只是我,还有路家,还有归墟灵国……那是你的故乡。”
练如初手中那团柔光落在鬼姜手里,他将那团柔光摁进路陆眉心。路陆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个女婴的模样,蜷作一团很是可人。那是练如初用魂魄养的孩子。
路陆一双泪眼瞅着面前那张脸,不是鬼姜,是徐默。“你醒了!?”瞧徐默心都操碎了的模样,路陆很是不解。“你拖着鬼姜入了梦,心跳、呼吸全然没有。崔不二差点把你做成僵尸了。”
把她做成僵尸?
“鬼姜呢?”路陆噌的坐了起来。徐默按住她的肩头,没让她下床,“你先歇会儿,明天我们回蓉城。”
“鬼姜呢?”路陆担心他被做成僵尸了。
徐默瞅了路陆许久,淡淡地说,“鬼姜恐怕回不来了。”这句话,才是毁了世界的重磅炸弹。短短几个字,路陆看到的是满目疮痍,比打了场世界大战还要惨烈。她世界全都乱了套。
她没说话,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仿佛能做到天荒地老。不晓得徐默,怎么把她带回蓉城,又送回湘西的。
可能是去湘西的路太颠了,竟然将她颠出了一句话来,“是我亲手葬送了鬼姜。”她大概是想让徐默痛骂她一顿,可徐默偏偏不是那种人。他浅浅一笑,笑得格外儒雅,揉了揉路陆的发顶,安慰道,“鬼姜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他走这一步,定有他的打算。”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听你在梦里喊了个名字,是练如初吗?”
她闪了一双泪眼望着徐默,情绪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练如初,那个让她想恨都恨不起来的女人,让她亲手送了鬼姜进坟墓。这笔债,只能自己跟自己算。她点了点头,咬破了嘴唇,血和着泪一起吞。
问了许久,徐默才问出了飞羽陵的事情经过,沉声道,“他让你去找海牙虎符,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假死守陵的事情以前也是有的,这跟路家人走阴去冥界守关是一个理,还有机会回来的。”
是吗?还有机会吗?如果那样,就算天涯海角,龙潭虎穴,她也要找了海牙虎符回来。
“鬼姜护你,护得太过心切了。练如初开的条件,他也感应。”徐默抿着唇,似乎对练如初这个名字敬畏有加。也不晓得那是怎样的太古上神,手腕到底如何铁血,才能让世人敬畏。“他在梦里跟练如初拜堂成亲的事情,没跟你说过?”
“他敢说吗?”路陆撅着嘴,终于有了点小女人吃醋的模样。
徐默玩笑道,“他是不敢说。换做我,我也怕你家法伺候。”
路陆瞪了他一眼,“我有那么泼妇吗?”
徐默只是笑,并不说话。
她撅着嘴,更俏皮了些。她嗔怒道,“你笑什么?”
徐默仍是浅浅的笑着,“笑你傻。”
正好车门开了。崔不二打包了午饭上来。徐默接过来,开了碗清淡的米粥递给路陆,“吃点东西吧,你都五六天没吃饭了。”
她捧了粥,瞅了半晌,盖盖子放在身旁,道“我吃不下。别浪费了。”
“我的个神啊,你终于说话了……”崔不二拍着大腿跳了起来,“自从你醒了以后,就一直不吃,不喝,不睡地发呆。徐默也陪着你不吃,不喝,不睡地发呆。你说那个鬼姜到底哪里好?人没我们兄弟帅,还到处拈花惹草,练如初都泡得到,还有什么难得到他的?”
崔不二,你这个二货。这是送鬼姜去湘西的灵车,人家连人带棺材的横在后面,你这就开骂了?
数落完鬼姜,他不开心,接着数虞蕊,“虞蕊跟他一样没正经。活腻了要去招惹练如初的亡魂。哼,还浪费我用尸灵护着她,死了都是个二货。”
是哦,虞蕊是个二货。你不想护着她,干嘛浪费自己的尸灵?她是个二货,也是跟你一样儿,只有你们两个二货,才配得出一对儿欢喜冤家。路陆心里默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没见过我这么帅的?赶紧吃饭!”崔不二塞了半个蕨粑粑给她。徐默抢了路陆手里的蕨粑粑还给崔不二,“她几天没吃东西了,吃这个能消化吗?你学医的,不懂么?”
崔不二一脸不屑的笑,“我是妇产科的。”
这……
崔不二,成天强调自己是妇产科的,妇产科最帅的。听他说话,没被自己口水噎死,算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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