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的学校,尤其是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林荫小道上人影稀疏,偶有几只漂亮好看的太阳伞缓缓然飘过身边,我两手空空顶着毒辣的太阳慵懒地往寝室的凉快处蹒跚。说也奇怪,每每进入初夏,这里的天气好像瞬间着了魔似的闷热起来,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行尸走肉般有气无力,整个人里里外外浑身不自在,但是你又不能奈天气何,只好默默忍耐。
林**两旁整齐地站着新栽的风景树,嫩绿的叶子迎着流金铄石的微风沉沉地垂下了憔悴的脸颊,黄泥土地上干枯得寻觅不见半株绿草尖尖的影像,教学楼一栋栋地连在一起,灰白的墙壁空旷,楼层与楼层的连接处,刷了一层黑色的长条形,自墙的一边平行地延伸到墙的另一边,那是工匠们或说是设计者们别具匠心的规划。墙壁的每一处凹陷便生出一个窗子来,一味的四四方方,很传统的中式建筑风格。浅蓝色的窗帘在空气的流动中,一会儿飞出窗口,一会儿又被吸回去,好似有一双耍魔术的大手在后面玩弄着。如果你走得轻轻松松,“砰”的一声呼啸传入耳管,你一定清楚那是风力大作的空空荡荡,那么酷热的天,很少有刻苦钻研的学子忍着高温的蒸煮傻傻地呆在教室里。若果在晚上,十点半过后,一个人慢悠悠地漫步在小路上,偶尔飞驰而来“砰”的声响便愈发的清晰,也愈发的悠长,隐隐的回声穿过玻璃窗的缝隙飘入湛黑的夜空,这时,虫类家族们是喧嚣的笙歌,你吹箫,我大鼓,他拉小提琴,一支声势浩大的乐队无意中被自行组合,且不说旋律的节奏感如何,单是寂静的和音便足以掏空心里的浮躁,你难道不能感到一丝丝最自然的陶醉吗?多美的夜啊。
月光皎洁的时候,又蓝又灰的天幕上坠着几颗遥遥相望的孤单的星星,大有“半边蓝蓝半边灰”的味道,这样美妙的良辰美景其实不很多。上午还是骄阳似火的,令人烦躁极了,黄昏蹑着脚丫子悄悄钻入屋子的时候,嗬!窗外的天说变就变,天际的乌云层层正在千军万马般地冲杀而来,要不了多久,所有的蔚蓝就得退下舞台去了,这时候,无数的同学是欢呼雀跃的,除却个别心情灰色的。我也不例外,我自感雨天是可以令自己安静下来的黄道吉日,下雨的时光总能睡个安稳觉,蚊蚋消遁得无影无踪,窗外的世界平静了许多,原本想出门溜达一圈的计划随着雨滴的降落而泡汤了。一言以蔽之,在酷暑难耐的季节,下雨的日子是梦寐以求的期冀,正所谓“晴久必阴,阴久必晴”。
紧挨着教学楼的是一座低矮的保安巡逻亭,五颜六色的众所周知的专属治安机构的信号灯不舍昼夜地无休无止地闪烁不停,挤在里面的保安个个身宽体胖,大都是上了一把年纪的大叔级别人物,整日无所事事的东逛西游,用我室友阿志的来说——******,国家掏一大笔钱来白养他们,肥头大耳的跟猪一样——这或多或少是很偏激的话。在我看来,保安这个群体是所有人群中最懂得享福却也是最无畏进行挥霍生命的群体,他们每天有着一大把一大把空闲的时间,既闲暇又难得的光阴在他们手里怎么就变得一无是处了呢?我羡慕他们的同时,也为他们的庸庸碌碌而感到惋惜,生命的短瞬是无法预料的,也许下一秒,也许今晚,也许明天,甚至也许就在此时此刻我们瞬间便失去了生命,对于生命的无常,我多么庆幸自己早熟一般地学会了珍惜又珍惜,因为我是一枚热爱生命的平凡人。
我寄身的这方学校也有奇葩的地方。林**尽头的阶梯,高低各不同,错错落落,前一只脚刚刚习惯了某一高度,后一只脚闪电般的颠覆了前两秒的习惯,这一低一高的阶梯,我想它是独一无二的吧。不知是设计者的另辟蹊径,还是工匠们的不专业造成的,它就那样匍匐在路基之下。每当暮色四合,路灯汩汩地放出黯淡的光芒,它参差错落的投影容易带给踩过它身体的学生们以幻影,要是你脚下是飞奔的腾空就得小心啦。
爬上那段高低不一的阶梯后,男生宿舍赫然出现在你的眼球上,三栋六层的高度,分别是北a、b、c,宿舍楼的外观没有那种令人兴奋的色调,灰白的有些郁闷,空调的抽风机傻呆呆地一列,无论从左从右看,还是从上从下看,它们都是一条直线,肉眼完全发现不了有什么吸引人的特别之处。
炎热的夏天,有幸栖居于宿舍的一楼是幸福的,从烈阳的毒晒之下钻入宿舍的那一瞬间,准保你感到满心的慰藉。仿佛一楼的走廊永远是湿漉漉的,清洁阿姨们每天早晨和傍晚都要例行公事般分别拖一次地,但拖来拖去,无论她怎么苦心地维持,下课的时间一到同学们回寝室,原本油光可鉴的地板又变得脏兮兮,黄泥土的脚印重重叠叠踩浑了清澈见底的湖面。冬天又是另一番情景,与夏天往往是对立的,冷飕飕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滚滚袭来,我清楚的记得冬天狰狞的面目,每一阵风裹满刺骨的寒意直挺挺地刺穿身上厚厚的棉袄。
此刻的我走在一楼的走廊里,沁人心脾的凉意迅速将我高温的臂膀吻了几百口,心脏里喷涌的血液正在缓缓地降低,我如同一只蜗牛走路的蠕动,以最慢却是最享受的速度登上楼梯,一直爬上四楼。我顿时察觉到,凉快的感觉随着楼梯的上升逐渐减少,直至消失殆尽。
开门一看,我可爱的室友阿志四肢分开平躺在床上,这是四年来我所熟悉的关于他的一面,尽管不是很雅观,但我至少不会感到厌恶。我习惯性地大喊一声:“大哥,还不起啊?!!!”
他亦习惯性地回我一句:“嗯……”我一直没弄明白他的这个“嗯”字里包含了几层意思,或许很多吧,如洋葱一样,外层包里层,里层更包里层,也或许什么都不曾包含在里面,只是我庸人自扰吧!
“吃饭没?”每次我外出回来时,我总会问他这么一句,他也真实地回我。好似只有吃饭才是我们最乐于礼尚往来的事。如果他回答没吃,我敷衍式的劝他说:“吃完饭再睡咯,肚子空空的,怎么能睡得安逸呢?”若是他睿智地已经吃过,我也就无话可说了,眼睁睁看他继续睡吧,最好睡到天荒地老,最好睡到世界灭亡也不轻易醒来。除非被丘比特之箭射中,摸着屁股跳起来。
说实话,大学四年,很感谢一路有他的陪行,也许在他的世界里我是可有可无的陪衬者,那也没关系,在匆匆忙忙的短暂一生中,谁又何尝不是谁的过客呢?在平日,人的很多感情被潜意识隐藏起来,所以,俗话常说的世上没有后悔药真是大实话。那些隐藏的感情会在某一段特定的时间内堆积如山,你虽然不曾清楚地感受到,那并不是说它就不存在。它的是否存在需要一次验证,或含蓄或直接的验证。人间最常发生的离别之情是一个最佳最普遍的例证。不说离别之前,身边的一切东西显得平平常常,一般情况下,习惯了环境的你并不能轻易发现美的东西,反倒愈加地厌恶起来;然而,当你挥手告别时,锈迹斑斑的天桥瞬间复活了,随处可见的绿草染上了送别的胭脂,就连黄土飞扬的马路也变得含情脉脉。
寒暄一两句话后,寝室陷入一片安静,他继续睡,我要么看书,要么写作,或者步他后尘学他的样儿,爬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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