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柯还在盯着王弼司,希望师兄能想通这一点,他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里院虽然杀生,但不滥杀无辜啊!而且这还是即将入门的小师弟,师叔现在看着冷静,但做的事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里院师门长辈残害小辈,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即使是师傅也不会同意的。
里院相残,这种事儿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哪怕从太医院时代开始就是,正是因为里院的团结,所以屹立千年不倒,甚至在地府那边都有着很重的话语权。
但对常玉而言,没有师兄,她就进不了里院。所以,她先是师兄的小师妹,然后才是里院的常主任。
常玉不喜欢守规矩,但里院的规矩,长大后的常玉从来没破过,因为师兄不喜,她便好好遵守。所以她下午看到柳瑗他们病历没写都教育了二人。就算穿穿高跟鞋,她也知道这只是不太符合外院医生的规矩,里院不管这些的。而且穿着高跟鞋的自己,她很是喜欢呢,就是不知道师兄是否喜欢。
可如果师兄没了,那个小时候一本正经背着自己在里院到处疯跑的人没了,那个因为自己小时调皮坏了不少规矩出来顶缸被师傅责罚的人没了,那个因为自己在一次战斗中因为受了次不大不小的伤便硬是坏了自己最看重的规矩利用手中的权力把她调到麻醉科的人没了,那个在表扬她后却得到一声冷哼然后想要摸摸自己的头却发现有小辈在场又讪讪地把手收回去的人没了,那么,她的天就真的塌了。
前面说过了,师傅就是他们的天,而常玉,在这个他们里面。
所以,不是常玉胆小不敢拼命,而是她输不起,她知道自己不是牛头马面的对手,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战斗过了,所擅长的还是探知和阵法。所以,为了拖住牛头马面,她一定会将身边的人或物利用到极致。
如果这一招依然被识破,不过拼命一死和师兄一同上路而已。
正反两方面常玉都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王弼司皱着眉头,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快到里一院,只要到了,常师叔这个花招就没有任何意义,王曦没必要死。同样,如果在达到里院的前一秒,被牛头马面从天上给拦下......
这个险没人敢冒!
王弼司忽然觉得如果常师叔真的这样做,那么自己一行人达到里一院的可能性将会大大提高!他居然对这个办法也有些赞同了!隐隐约约他希望着师叔这么干!
周柯希望着大师兄想通,却没料到大师兄想得太通了。
王弼司说道:“即使是那样,我们也没时间赶回去救他,现在哪边更重要你分不清楚吗?”王弼司的语气很严厉,似乎他也为自己赞同师叔的做法而感到一丝愧色,却又不愿失去大义,只能通过严厉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羞愧。
不是我不想救,我们现在这条件能吗?
周柯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大师兄的心意,却依然不愿意放弃,难得的顶了一回嘴,有了一丝怒气:“师兄!就打个电话的事啊!让王曦赶快离开啊!”
柳瑗见二人吵得莫名其妙,插话道:“二位师兄?王曦有危险?刚才大师兄你不是说牛哥他们不至于对他出手么?我觉得是这么个理啊!”
王弼司没答他话,其实他也知道常玉的做法不对,现在是拿王曦的命来拖上一拖,只要到了里一院,人摆在那里,总有和师傅相交好的长辈们来接手,就有那么一丝希望。换成平时,如果拿一条命来换一丝希望,即使顶撞师叔,他也会阻止,但这次这一丝希望却是太过沉重,甚至把弟兄几个的命都填进去也值得啊!
但问题是他们是离开的人,是站在岸上的人,凭什么把别人的命运决定了,牺牲了别人的性命,自己却还占着大义,这种伪君子的做法连王弼司都非常不齿。柳瑗知道后肯定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赵家军里,皆是君子啊!
这一次,让大师兄来当这个伪君子吧!
见王弼司仍然不肯松口,周柯对柳瑗大声道,似乎要把对大师兄的不满发泄在柳瑗身上:“不是牛哥他们,是师叔要杀王曦!麻烦你反应一下!别叫我师兄!有大师兄在这里,我没资格当师兄!”
这一下,即使柳瑗反应再慢,结合之前的话,也立刻想明白了先前二位师兄在吵什么。他被震惊了,他其实也很崇拜常师叔,所以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柳瑗见两位师兄还在那里僵持着,试图缓和气氛道:“周师兄,万一真是你想多了呢?”
周柯道:“那打个电话给王曦就更没什么问题了,他在那里能帮上什么忙?”说完,又转向王弼司,“师兄,求你了啊,就一个电话,我们赵家军不做这样的事啊!!”
周柯没说里院,而是强调的赵家军,他真的以这三个字为傲!哪怕死,也不能玷污这三个字啊!那么作为大师兄的你,就更不能让这面旗帜蒙上阴影!
即使在激动中,周柯也聪明地在言语上耍了个花招。
赵家军三个字似乎让王弼司有些动容,并没有因为周柯之前的话而生气,他的内心在挣扎,最后妥协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再打!”
他算了一下时间,五分钟后他们离里一院已经很近了,可以试试。似乎这是王弼司妥协的极限,周柯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等待。柳瑗见二人不再吵,也转过身去,继续警戒着。
于是又是一片寂静。
五分钟后,周柯急不可耐地拨打王曦的手机,却是一片盲音,他连忙又打常玉的电话,依旧如此。
他呆呆地望着王弼司,道:“师叔开启了阵法,而且应该是她最拿手的囚困大阵,万里行......”
世间真有双全法?
王曦见常玉突然流泪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尽管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儿,而且世界观也被冲击了一下,但他的思维短时间内依然难以转变。
怎么办?领导哭了,要不要说点儿什么?看到领导的软弱不太好吧,以后见面会很尴尬吧。
所以王曦没有理会常玉之前那古怪的要求,低下了头不去看常玉,说道:“常主任......”却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常玉闭着眼,感觉到牛头马面已经很近了,最多五分钟就会赶到,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王曦,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常玉说道。
当时做这个决定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可这并不代表做这个决定就很轻松。既然自己要做恶,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后辈,如果还要趁其不意,她自己都受不了。
我是死后要下地府受罪的人,王曦,你看着我,记住杀你的人,下辈子,我常玉还你!
王曦哪里敢抬头,听着常玉这种像是情侣之间对话的语言,不好意思地道:“常主任别哭啊,诶,我打个电话问问周老师他们什么情况。”
反正能叉开话题就叉开话题,今晚受刺激最大的是我吧,怎么看常主任你才是了解所有内幕目前控制状况的那个人吧,现在居然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后开始哭了,我完全不能顺着您的思路走啊。
说着自顾自摸出了手机,仍是没有看向正向他走来的常玉。
“常主任,打不通。我再试试柳老师的电话。如果柳老师的电话也打不通,那常主任您试试刚才那个王老师的电话吧。如果那个王老师的电话也打不通那可怎么办呢?”王曦一脸十分焦急的样子。
王曦说着一大通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虽然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些心理活动说出来,但他总得说点儿什么啊。他焦急周柯那边个屁!虽说周柯他们是去救主任,但他和主任从未见过面。他现在焦急的事情在眼下!虽然低着头,但他哪能注意不到常玉向他走来的双腿。常主任要干嘛啊?越来越近,场面略有些尴尬啊。怎么化解啊?
王曦紧张得不得了,相比起来,刚得知这个世界上有鬼这个消息都没能让他这么紧张。
常玉终于走到他身前,轻声道:“王曦,我的名字叫常玉。”
记住我的样子,记住我的名字!常玉这样想着。
啊?常主任您这又是什么节奏,刚开始是觉得我叫您常主任不满意,想让我叫您师叔,现在这意思是要更进一层,让我直接叫你的名字了吗?之前的话我都有在听啊,到底是遗落了哪个环节让我跟不上了啊。
接着王曦感到一道银光一闪,转眼看去,常玉的手里多了一把手术刀。再抬头,看见常主任的脸,脸上还有泪痕,但却异常的冰冷和决绝!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这女人不管什么职业什么级别,变脸都是这么快的么!我什么话都没说啊!
常玉看着王曦,又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术刀,似是在对王曦说,又像是在对手术刀说:“此刀,曾名不渝,后改名为不语,长十八厘米,重32.7克。跟着我做这样的事,真的委屈你了。”
好!有话题了!
王曦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装作非常好奇的表情问道:“常主任,这手术刀还有名字的呀?刀片不都是一次性的吗?”
常玉看着他,然后温柔地看向手术刀,说道:“不渝和不语,我都很喜欢,对我来说,这两个名字是一个意思。它的故事不是很长,有些简单,可是我却没时间说了。”
接着,又是一道寒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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