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哪儿来的猫?
他奶奶家,可从来没有养过猫。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正看到那幅挂在床对面的卷轴画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只三色狸花猫。
这猫一只黑耳朵,一只黄耳朵,额间一缕由黑、白、黄三色交杂的纹路,仿佛自带威仪。
一双绿幽幽的眸子,即便是在白天,也泛着森森的寒意。
胸前与双足雪白,背搭一条“黑帛”。
微微晃动的长尾也是由黑、白、黄三色交织。
它就这样,静静地与顾怀的视线交接,像一个人类在思考和审视一般。甚至,顾怀还莫名感觉到了一股被鄙视的意味。
他觉得自己疯了,他应该立刻起身赶走眼前的不速之猫。
但他居然动弹不了一样,从心底深处缓缓涨起潮水般的惧意。
眼前的猫,不是普通的猫,而是“死神猫”,天使。
对上猫眼的那一刻,顾怀就这样肯定了。
再想起那晚的对视,顾怀也很肯定就是同一只猫。
顾怀的脑子有点乱。
他现在还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大洋彼岸的猫,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还从雷市,跟到了东行村?
就在顾怀惊疑不定的时候,天使缓缓地趴下,蜷缩起身子,脑袋微斜,闭上了那对绿幽幽的眼睛,安静地仿佛不曾进来过。
不再对上那双眼睛,顾怀莫名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一边盯着天使的动静,一边拿起手机,搜索之前看过的新闻,打开“死神猫”天使的照片,与眼前的猫反复对比。
一模一样。
【新闻叙述:每当即将有人过世,天使就会粘上去,安静地像个“守护天使”。据说,只要它蜷伏到哪个病人身边,该病人就会在几小时内死亡。】
最后的“死亡”两个字,仿佛自动加粗放大一般,在顾怀的眼前、脑子里拖拉成线,吓地顾怀差点将手机扔开。
恰巧窗外灌进一阵凉风,顾怀才发觉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两个小时后,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的顾怀,在“死神猫”天使的对面坐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你是来勾我魂的吗?”
顾怀经过两个小时的冷静与思考,尽管觉得事情很诡异,但还是有了心理准备。
如果天使真的有这么灵验的话,带他去另外一个世界,去奶奶存在的世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对于顾怀的提问,睡地正香的天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耳朵尖轻微地抖动了两下。
“我可能还需要回趟雷市,店面和租房的事都要处理一下。还有易超,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我得跟他道个别。”
顾怀也没在意天使的无视,自顾自地道:“还有……她,我想再看她一眼,虽然连朋友都不是,但我也想默默送上最后的祝福。”
想到王朵妍,那个出尘般的身影,那张娇美的脸,顾怀略微在心中生出不舍。
吃晚饭的时候,天使毫不客气地跳上桌面,在几个菜盘里嗅了嗅,然后一脸嫌弃地跑开了。
消失了半个小时,天使再次回到顾怀身边,仿佛幽灵一般,如影随形。
第二天,顾怀背着那幅画,带着一只猫,踏上了回雷市的车程。
给服装店外贴上“门面转让”的打印纸,顾怀便开始盘点库存,核算帐目,期间又做了几单生意。
没多久,易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怎么?你这店要转了?不做生意了,你要去干嘛?”
顾怀拨弄着计算器,头也不抬地回答,“想出去走走。”
易超叹气,“我知道,奶奶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但日子还是要过的。你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事。
我不能陪你去,帮你看着店面还是没问题的,真没必要把店面转了啊。
这一带位置是不当头,但人流量也不小啊。你当初好不容易盘下来,现在让出去,将来可就没得后悔了。”
“嗯。”顾怀点点头,“我想清楚了。”
易超直摇头,“算了,劝不动你,你头脑比我好,说不定还有别的机遇。打算去哪里散心?”
顾怀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对了,今晚去我那吃饭,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好,咱们顾大厨的手艺,那是没地说。”
……
回出租屋的时候,顾怀特意绕到宠物店买了猫粮和小鱼干。
就算天使是只“死神猫”,看它这两天一直陪着自己的份上,也给它改善下伙食。
有点奇怪的是,易超在的时候,天使就会自动离开。
可当顾怀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又能看到天使蜷在他的房间里。
他已经见怪不怪,能从米国飘洋渡海来到这里,不就是只神猫吗?
趁着易超在打电话的时候,顾怀将猫粮和小鱼干倒入碗里,呈到天使的面前。
原本想着,这位小主子应该会心花怒放,喵喵喵地狂吃一顿。
谁知道……
天使只耸动了两下粉嫩的鼻子,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它的春秋大梦。
顾怀直翻白眼,“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吃拉倒!”
放下碗,顾怀关上房门,招呼易超去了。
房间里,天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床头的长木匣,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长木匣表面的水波纹,仿佛在缓缓流动一般,泛着微微的光。不仔细看,不会察觉。
易超今晚好像处处走霉运一样,先是关门的时候夹了手,紧接着又在厕所里滑了一跤,吃饭的时候还卡了鱼刺。
顾怀陪着易超看完诊,送他回家,再回到自己屋里时,正看到天使坐在餐桌上,美滋滋地扒拉着盘里的红烧鱼吃。
顾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看着天使的眼神有点复杂,“易超刚才那些‘意外’,是你做的吧?”
天使咬着鱼肉,一脸享受模样。
顾怀又问,“你这么急着赶走他,难道是因为……”
自己的死期要到了吗?
天使不会回答他,也没空回答他。
顾怀走进自己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想了想,拿出纸笔,准备写遗书。
“啪嗒”一声响,眼前半开的窗户突然自己合上了。
顾怀不由吓了一跳。
随即,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什么声响。
回头一看,只见床头的那个长木匣居然“摇头摆尾”地震了起来,仿佛里面有只活物马上要挣脱出来一样。
顾怀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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