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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清风》第六章 鸿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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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一个看不见的净化器,再大的事情它也能把它净化掉。秦风受处分这件事逐渐淡出了同学们的谈资和话题,校园逐渐回归往日那种热闹而又安静、忙碌而又清闲的气氛。

一连几天,文青都神秘兮兮的。他在写什么东西,怕别人看见,总是遮遮掩掩的,即使对陆军和秦风也是一样。有时课间或自习课的时候,他趴在墙角的桌子上写字,有人靠近就急忙把稿纸藏起来,还装作无事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喃喃自语,目光呆滞,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背英语考六级呢。

陆军早就觉察到了文青的反常,他和文青同属道桥二班同住一个宿舍,可是还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他叫来秦风一起琢磨。秦风观察了几次,作出了推断:

“根据我的聪明才智和丰富的经验阅历分析判断,文青可能有两种症状的一种:一是中邪,二是花痴。”

“中邪倒是好治,把我们村里的‘神妈妈’请来,给他念叨念叨,点上几柱香,往他身上喷一口酒,用辟邪剑把附在他身上的小鬼驱走就行了。可是这‘花痴’是什么呀?”陆军问道。

“就是相思病。”

“原来是这个。原来你俩是同一个病。”

“胡说。我哪里得过什么相思病。”

“身在病中不知病呗。只不过你们两人在性格上有很大的差别,一个内向,一个外向;一个心里有话打死也不说,一个口无遮拦什么也憋不住。像你这样的也倒罢了,有什么事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会憋在心里闷出病来。可文青就不同了,长此下去,肯定会憋出病来。说不定几年后,我们在街头看到一个疯疯颠颠的流浪者,那就是文青呢。”这时的陆军俨然一个心理学专家。

“快别说了陆军,你怎么这样呀,还好同学好兄弟好朋友呢,有你这么咒人的吗?”秦风对陆军的话有些生气了。

“我这也是推理呀。只有想到坏处才能做到好处吗。”陆军一脸的无辜。

“那你说怎么办?”秦风把问题抛给陆军。

“这个我没有经验,你不是说你有经验吗?”陆军反问秦风。

“这个我当然有经验。不像你,一块白板。”秦风讽刺陆军。

“我当然没有你有经验,你多牛呀,为了谁甚至连处分也背上——”陆军准备反唇相讥,可又下意识地刹住了,毕竟话题太敏感了,还是别往秦风伤口上撒盐了,转而请教秦风,“那你根据你的经验,说说怎么办?”

秦风煞有介事地考虑了一下,与陆军商量好计策,决定晚上依计行事。

进入十月份,白天天气是中间热,两头凉。傍晚时分,城市道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散步的人们大多都将中午穿的短袖上衣换成了长袖的,或三三两两或独自一人在大街两旁的人行道上和公园里流连徜徉,一些年轻恋人躲在僻静处互相依偎卿卿我我。

秦风约文青、陆军逛马路,陆军推托有事没有一同前往。秦风、文青二人顺着青龙河沿河公园一路向上。树梢上鸟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静静地等待夜幕的降临。地势渐渐升高、变陡,绿地和树木增多,绿化风景越来越好,仰头向上望去,青龙峰顶烟雾弥漫,依稀可见昂头天外的轮廓。

文青呆呆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青鸟殷勤为探看’,多好的诗句呀。不知青鸟可否为我探看?我的青鸟你在哪里呀?”

“什么?文青你在胡说什么?”秦风不解地问。

“小声点,别惊动了青鸟。哦,仔细听,青鸟来了。”

“哪里?哦,还真有。那不是大雁吗?”

只听天上不时传来大雁的哀鸣,声音由小渐大,又由大渐小,表明大雁由远即近,又由近即远往南飞去了。暮色已暗,看不见大雁的影子。

“真可怜,这是一只孤雁。”文青哀伤地说。

“你怎么知道?”

“这个季节正是大雁南飞的时候。每天都有大雁排着队从天上飞过。它们有的直接越过了青龙峰,有的从青龙峰一侧绕过。白天的时候可以看得很清楚。晚上飞的大雁不多,但是也有。但像今天晚上只有一只大雁可不多见。唉,可怜的雁。”文青越说越伤感。

“也许不是一只呢?也许别的大雁没有叫唤呢?”秦风提出疑问。

“肯定只有一只。雁群鸣叫时从来都是一呼百应。今晚的这只看来是掉队了,天色已晚影只形单,不知何处觅食,何处栖息。唉,真是可怜。”文青的担忧溢于言表。

“你这个人就是多愁善感,像个女人一样。对,就像李清照。”秦风笑了起来,“不就是一只鸟儿吗,它哪有那么多思想,你多虑了吧。”

“你不懂,鸟儿虽然没有人的思想,许多反应都是它们的本能,可是这个本能是它们千万年来遗传下来的,是它们的生命密码。这些本能反应十分准确,不会欺骗人。不像人有那么多复杂的思想和感情,复杂得反而偏离了事物的本源和发展方向。反不如鸟儿的简单好。”文青对秦风的话予以反驳,并且借着秦风的话头,把谈话由物及人上升到一定的理论高度。

秦风没有文青这样敏锐缜密的心思,自然也讲不出这些道理。但文青的话还是触动了他,引起了他的共鸣。是啊,鸟儿孤单了就鸣叫,同伴听到就会响应,的确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如果我像鸟儿一样,想念了就诉说,爱上谁就直接表白,那该多好呀。比如对沈柔,我如果不用那些看似浪漫实则庸俗的做法向她示爱,而是直接对她当面表达爱意,她也直接说接受我的爱或者不接受,那事情就简单地多了,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许多憋屈的事了。唉,文青的话说的真对。

文青也在默默地思虑,他的眼前浮现出她的面容,在向他浅浅地笑,似乎在问你在想什么。文青回答,我在想那只哀鸣的孤雁,你听到了吗?它的孤单一如现在的我,我托它向你捎去了我的思念,你听到了吗?

文青、秦风二人各自想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前行,到了青龙河上游的白云桥,便往回返。

从青龙峰以及周围各个山峰上流下来的泉水小溪,汇集成青龙河蜿蜒直下,在两岸路灯的照耀下闪着粼粼的光。岸上法桐、杨柳的落叶随风飘落在河水中,随着河水向下游流去,流到前面横跨青龙河的青龙桥,视线便被青龙桥挡住了,前面的景物再也看不见了。青龙桥有三个拱,中间的拱下面河水满满的,两边的拱下面河床较高,几块大石头露出水面,大石头周围是高高的水草和灌木,有小路将大石头与岸边相连。由于这几块大石头坐落在水草灌木丛中,地点隐蔽而且环境幽美,成了恋人的理想场所,因此也成了恋人抢占的目标,来的早的就占住了,来得晚的就不好意思打扰了。秦风早就听说了这个地方,还幻想着与沈柔也来试试场地,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他似乎心有不甘,一时冒出个想法非要看看这个地方什么样,于是拉着文青下了河岸,顺着小路向青龙桥走去。

离青龙桥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秦风和文青停住了脚步。秦风两眼发直,这些日子心头刚刚康复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文青透过草木的缝隙向桥下看去,只见有两个人肩并肩相靠着坐在大石头上,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柔和韩宇飞。透过柔弱的光线,还能够辨别出两人脸上的表情。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学校里管得紧,不允许。”沈柔语气冷静,表情端庄,她的容颜有一种凝固的静止的美,就好像是陈逸飞油画中的古典美女,虽然油画是凝固的静止的,但女人的“美”却从画中溢出来,闪着逼人的清冷的光。

“怕什么,有我呢。我是真心爱你。”韩宇飞说。

“你如果真爱我,就不必非在这一时。”沈柔冷冷地说。

“你说得对,不必非在这一时,可是我真心爱你绝不骗你,天天都想和你在一起。要等到毕业,恐怕我整个人都会变疯了。”韩宇飞讨好地说。

“人生漫长,我让你好好想想,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心思。”沈柔不为所动。

韩宇飞继续辩解着。

秦风的手握成了拳头,文青赶忙拉着他离开那个地方,边走边警告“你吃的亏还不够吗!?”。警告起了作用。秦风一路无语。到校后,两人各自回自己的宿舍。

过了一会儿,陆军来向秦风汇报计策的执行情况。当晚,文青和秦风离开宿舍出去散步,陆军借故留在宿舍。看二人走出楼门,陆军立刻行动。他在文青的褥子和床垫之间翻出了一叠厚厚的信封,信封上都只写着收信人即文青的名字和地址,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信封里装着信瓤,仔细看这些信封都轻轻拆过,然后又借着原来的胶轻轻粘上了,肯定是文青办的,可见文青对这些信是如何爱惜。怎么办,拆信还是不拆?偷看别人的信件是侵犯别人隐私权的,陆军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出于对文青的担忧着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一封信。他快速地翻看信尾的署名,并没有看信的内容,只看见信尾署名是:zl。再拆开一封,还是如此。

秦风心不在焉,听完陆军的汇报,问道:“那就是一无所获了?”

陆军答道:“那也不是,至少证明了你的推测是对的。文青是得了相思病,那些信全是关于感情的。”

“你不是说你没有看信的内容吗?”秦风质问陆军。

“我是没有看信的内容呀,可是再怎么着也能看出那是情书呀。”陆军为自己争辩。

“好了好了,这个事明天再议吧。我累了,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秦风把陆军轰出了宿舍。

陆军对秦风的反应感到诧异,他悻悻地回到宿舍,看到文青也是闷闷不乐,心想这二人是怎么了,莫非吵架了。可不管怎么样,他决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挽救自己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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