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板貌似酒醒了大半,正对着苏诺高谈阔论,爱慕的口水在嘴边打转。苏诺自闵洋进来,便一边心不在焉的应付郑老板,一边瞪大眼睛望着闵洋行为怪异,他刚才清高的滴酒不沾,这会在捣鼓什么名堂。
只见他招呼服务员端来三个酒杯,三个喝红酒的杯子,把杯子排成一排,依次向里面倒满白兰地,哗啦啦的酒在杯中翻滚,不大一会,一瓶酒见了底。苏诺慌忙走过来,高跟鞋踩的咚咚响,拽住闵洋的胳膊小声道:“你疯啦,这么喝,在座的能把你喝死你信不信。”
闵洋微笑道:“我有数。”
苏诺着急道:“你有数还连倒三杯,白兰地有这么喝的吗,我让人给你拿冰块和水。郑老板是没文化的暴发户,最看不惯你们文凭高又能喝酒,你越是给他脸,他越是要整你。”
闵洋道:“不喝酒他就看得起我吗,我有事求他。”
苏诺似乎懂了,拉他的手缓缓放下,“为了你的前女友吧。”
闵洋点头,苏诺酸溜溜的笑道:“我很好奇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为了她,你把命豁出去了。”
闵洋道:“还望苏小姐在郑老板那多美言几句。”
苏诺被她一句话呛的差点噎住,他方方面面想周全了。
闵洋将三个酒杯放进托盘里,然后端着盘子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说:“我知道郑老板是c市人,你们那里的酒风俗是敬酒的人只要端起杯子,必须连喝三杯,否则不成敬意,所以我特地先准备好三杯酒,还望郑老板赏脸。”
郑老板身宽体胖,贪酒好色,满脸肉褶子,此刻他斜倚在沙发的扶手上,两腿交叉,双手缠绕在一起把玩,精明的小眼睛左右游离,看也不看闵洋,傲慢的道:“请问你是哪位?我好像不认识你。”
其他人留意到闵洋的壮举,纷纷好奇的围观过来,这么多人注视着他,闵洋也不退缩,有些谄媚的道:“我叫闵洋,是一个小律师,郑老板自然不认识我,但郑老板的大名我如雷贯耳。”
郑老板不屑一顾,不动声色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你们读书人,我就是大老粗,刚才吃饭时没见闵律师喝酒,我还以为闵律师喝不了酒呢,没想到闵律师对酒文化还有研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那我不绕弯子了,敬郑老板,我先干了!”闵洋端起杯子欲喝,郑老板一把将酒杯挡下来,“小伙子,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了,别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别人。”
他显然是在责怪闵洋刚才没有敬他酒,闵洋未加思索,说:“是我的错,我先自罚三杯”,又指挥服务员再拿两瓶酒来。
众人一片唏嘘,何启急的直跳脚,这六杯酒下去还了得,为了方锐,他命都不要了。苏诺捂住嘴巴,眼角泛红,一个清高的书生却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变的圆滑卑微和庸俗不堪,原来最深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用言语和物质来表达的。
“喝,快喝!喝一个给郑老板看看!”
“说的不如吼的,吼的不如做的!”
“我觉得闵律师问题不大,东北虎西北狼,喝不过江南的小绵羊,你们可别小看了南方人。”
“闵律师,干脆点!”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你一句我一句的怂恿,郑老板不置可否,“兄弟,你牛皮吹大了吧”,他不相信闵洋真的会喝。
闵洋头也没抬,闷气吞下三杯酒,观望者哗然,叫好声阵阵,彻底惊住了郑老板。杯子滑落在地,酒精在体内疯狂的燃烧,如同贪吃的怪物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灵魂和**,站都站不稳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滚,心脏在发烫,在跳跃,仿佛一面小鼓在敲。
他用意志力强撑着,这几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方锐是他的精神支柱。闵洋何尝不知自己像个滑稽的猴子,像个有病的傻子,但是只要为了方锐,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傻子也没有关系。
郑老板微笑着端起杯子,浅尝辄止里面的酒道:“年轻人,不要冲动,有话慢慢说。”
闵洋见他的口气松懈了,又连倒三杯酒,说:“刚才是罚的,这三杯敬郑老板!”
郑老板道:“你舌头都打卷了,行不行?不行就把杯子放下。”
闵洋道:“行,我没问题,我是做律师的,一言九鼎。”
他不知道是如何将酒灌到肚子里的,连干了六杯,倒在椅子里不省人事,酒杯,无数只酒杯击打在玻璃茶几上,干杯,喝酒,呕吐,这场宴席掀起另一个*。耳边似有何启的讲话声,有苏诺的笑声,苏诺在对郑老板说:“拜托你帮帮闵律师……”
好像方锐也在旁边,他嗅到了她发丝间的香味,她柔软的手在抚摸他的脸庞,细声说:“闵洋,为了我,你受苦了。”
闵洋拼命想握住她的手,脚下软飘飘的,跌入进万丈深渊,所有人在浮沉的光圈里若隐若现,由大变小。当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久违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洗澡水似的洒在被子上,挣扎着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头痛欲裂。他揉揉眼睛,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隔壁的大婶又在晒柿饼,他笑出了声,和有趣的人做邻居,足以让人忘记昨日的烦恼。
屋檐下,一个个橘红色的柿子挂在一根棉绳上,长长的垂在阳光里,像一串串小灯笼般喜庆,给人一种春节即将临近的感觉。这种景象在江南是少见的,江南多雨,柿饼晒的不发霉才怪,然而这位大婶很有意思,从北方过来三年多,晒了三年的柿饼,她说柿子是老家自家地里长的,不用花钱,到了秋天晒柿饼,才有家的感觉。
于是柿饼晒的成不成功并不重要了,主要晒的是心情。事实上,一次也没有成功,她每年请闵洋吃新鲜的柿子,从来没见她和邻居分享过亲手做的柿饼。想来真是执着啊,闵洋笑着掀开被子,两张纸片滚到地上,捡起来一看,一张是苏诺的名片,她还在上面手写了一个手机号码,是想让他给她打电话吗,他随手扔了,另一张是郑老板的名片,上面同样另外手写了一个手机号码,说明方锐做模特的事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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