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移,已至正午。
“一袖哥哥,这可如何是好。”一处小巷中,卖豆花女子坐在地上抹着眼泪,低声看着正在给她上着不知名草药的赵一袖。
女子姓花名小溪,因与一袖住的近,时常遭一袖取笑,给花小溪取了个外号名为阿花,倒也常常弄的花小溪哭鼻子,后来一袖大了些懂事了,便没有再欺负这个和自己命运相近的女子,但这个阿花的名字却是跟着叫了下来。
花小溪与一袖不同,她不是什么河边大筐里捡来的,她原来也不是住在云水县,而是在蟒城。家中谈不上富裕,倒也安逸,后新帝一年兵变,花小溪举家西迁,却是在城门外遇到了两军交战,伤及百姓无数,战了数天,方有百余民众从护城河而走,其中便有花小溪和她的奶奶。
随后花小溪随奶奶东奔西走,至新帝二年时到了云水镇,初到镇上时,花小溪的奶奶得了重病,还是一袖的师父出手救治才能活命,所以对于那个给自己起名为阿花的少年,花小溪也只能哭鼻子。
“什么如何是好,打便打了,这银子你拿着,回去与奶奶说明情况,摊子也别摆了,趁天黑将起来再走,出了这云水县,便能无事。”赵一袖扯下了花小溪身上的布条,勒住了脚上的草药,活动了一下手臂,扯出了身上的借条看了起来。
“可是一袖哥哥你怎么办,看那人像是有些势力的。”花小溪止住了眼泪,左右看了看,双手从怀里摸了一阵,捧着几块银子推向一袖。
“有势力又如何,我曾在书中看过一段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是我惹的,担着便是了。”一袖活动数下之后,推回了花小溪的银子,塞好了借条,从药筐里面摸出了少爷的那柄匕首在花小溪面前晃了晃,直吓得花小溪身子向后挪了挪,紧挨在了墙上。
一袖见小溪害怕,便又把匕首塞回了药筐之中,拿出了自己草药用的小刀放在了花小溪身旁,拨了拨药筐,咬着一根草棍提起了药筐,也不管花小溪再说什么,至巷口时转过了身道:“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就跑,连丹霞山的兔子都跑不过我,几个人又能奈我何。”
“可是一袖哥哥……”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要回药铺了,听哥的话,奶奶的病师父早就治好了,这镇子鱼龙混杂,走了便是,虽说有些不风光,但总好过连累奶奶,走吧。”
“苦命人哪有什么风光不风光的,走倒是可以,只是……只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一袖哥哥了……”花小溪的声音越说越低,至说到见不到赵一袖时已是如蚊子一般。
“我总是欺负你,你还要见我?”
“可你刚才还说我是你良人……”花小溪慢慢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低着头。
一袖本以为花小溪能说出什么感人肺腑之言,哪里会想到花小溪竟会回了这么一句,自诩为浪子的赵一袖一阵语塞,大步走回花小溪身前,双手在身上蹭了蹭,趁着花小溪抬头的瞬间一口亲了过去,如那蜻蜓点在水面一般。随后嘴角微微上扬,不看小溪羞红的脸大步朝巷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出了他这十几年里最具男子气概的一句话。
“天下能欺负你的只有我,他年再见定要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一袖哥哥……”见一袖出了巷子,花小溪连忙追了出去,然而由于脚上起了水泡,至巷口时已是不见一袖身形,默念了一遍一袖的话,眼中的晶莹多了几颗。
一袖走的很快,如他在说书人那听到的大侠一般身体挺直,不带一点尘土,将近药铺时方松了一口气,正欲整理一下衣服,却看到了药铺门口前多了一张藤椅,其上坐一人,白发黑衣,身形佝偻,正是自己的师父。
只不过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是,今日师父手持的并不是什么黄铜酒壶,而是一把尺,一把只有一袖惹了事才会拿出来的尺!
“师父,我回来了。”看到师父手中的尺,一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师父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低着头。
然而一袖所预想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反之则是一阵悉索的声音,抬起头瞥了一眼,正看到师父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慢慢的走进了药铺。一袖左右看了看,想到师父可能是要进铺里再开打便站了起来,将药筐放在藤椅上一并抬进了药铺之中。
“把门带上吧。”一袖刚进药铺,便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少年一阵哆嗦,应了一声,一边回首带门一边想着师父会以什么招式起手……
果然,在一袖将门带上之后,赵神医那和蔼的面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严厉的面孔,提着直尺指着药铺正中一块木牌厉声喝道:“跪下!”
一袖知道师父动怒了,连忙再次双膝着地,可当他趁机看向药铺中木牌的时候不禁一惊,只因这木牌上篆刻着几个字,先帝大蟒赵昊之位!
这……
一袖有些惊讶,赵昊的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正是那个他从说书人口中听了数遍的老皇帝之名,而现在师父竟然要自己对着这个老皇帝的牌位跪下,一袖的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见赵一袖跪下,赵神医点了点头,厉声问道。
“不知。”
“那你知道今日为师因何让你拜此灵位?”
“徒儿亦是不知。”
“一袖!”
“徒儿在。”
“今日为师便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件大过天的事情。”
“一袖自当听的仔细。”
“好!为师曾与你说过你是我从河边拾来,为师这么做只是按着先皇旨意勿要让你承受过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告诉你的真实身份,今日你殴打云水县令长子,为师只恐你身份泄露,故此让你远走他乡,立此木牌是要将你的身份告知于你罢了。
你非是旁人,正是大蟒国先帝小子,当年之事亦不是如那说书人所言,昔年大将军出征只因其与燕国作战时虚报了战绩,边界十城亦是属燕,先帝自然大怒,却不想竟是逼急了大将军,蟒城就此兵变,为师身为御医,临危受命,那日大蟒城血流成河,为师只救了你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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